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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琦答應接受天主教的洗禮,才算是讓費利佩和佩雷斯大主教滿意,晚宴結束之後,李旦本應出馬尼拉王城,迴到他居住的賓諾多社區,朱輝卻把他留在了總督府的會館。


    朱輝、沈琦、李旦、馬誌善及十五名壯士,齊聚在大客房開會,分析起了當前的局勢及林風的處境。


    對於佛郎機人可以占據明朝的澳門,讓呂宋島的西班牙人一直眼紅不已,他們本希望借助林風對明朝的威脅,以幫助朝廷剿滅林風為由,迫使明朝開放漳州月港,一年多來,卻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沒滅掉林風,還讓他越來越難對付。


    奧斯曼帝國皇帝將要派林風為先鋒,率領摸slem大軍攻打明朝的傳言,對馬尼拉當局來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倘若林風真這麽幹,圖謀明朝大陸的同時,處在中間位置上呂宋,將首當其衝受到攻擊,對此,馬尼拉當局必須得做出響應。


    綜合各方麵的消息,林風已經和猴子製定了奪取呂宋的作戰方案,同時,他也擔心將來倭寇占了上風,迫不得已才讓蔡德迴去招兵買馬。


    駐紮在菲律賓群島的西班牙士兵畢竟太少,還得應付棉蘭老島的土著人和尼德蘭海上遊擊隊,就算把群島上的海軍全部召集起來,也才不過隻有千人,因此,當眾合會招募來一支日本“基督徒”艦隊,無異於在給拉維紮列斯總督雪中送炭。


    蜂須賀帶著日本浪人組成的艦隊,來到馬尼拉已經三天了,朱輝判斷,他們必然要想方設法與林風建立聯係,因此,必須得有人盯住了巴石河口岸,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同時,還得盡快聯絡張狗兒。


    佩雷斯大主教曾說,張狗兒帶來的這支琉球遠征軍,到呂宋島數月來無所事事,連一個海盜都沒有抓到過,但在朱輝看來,恐怕沒人能比張狗兒再摸林風的底細,但不知張狗兒現在有何打算?


    會議開到了子夜時分,大家分別領到了任務:馬誌善及十名壯士負責監視巴石河口岸,朱輝獨自設法尋找張狗兒,另五名壯士和李旦,陪同沈琦找費利佩收銀子。


    次日淩晨,馬誌善等人摸著黑,來到了巴石河口岸市場。天亮之後,李旦陪著朱輝來見指揮官費爾南多將軍,找他打聽琉球援軍的營地。


    由於費利佩吹噓,沈琦是福建巡撫的私人代表,因此,在費爾南多將軍看來,朱輝等人便是巡撫私人代表的隨從官,憑著隨身攜帶的錦衣衛腰牌,而受到了費爾南多將軍的禮遇。


    李旦在介紹朱輝時,特意說明他除了代表福建巡撫衙門,還是明朝最高軍事情報機關的官員,讓費爾南多將軍不禁肅然起敬。


    朱輝直截了當說明了來意,琉球本屬於明朝的屬國,他此番來前來呂宋,正是受朝廷所托,協助琉球遠征軍緝拿海盜林風。


    提起了這支琉球遠征軍,費爾南多將軍使勁撇了撇嘴,充滿了鄙夷之情,對遠征軍將領張藩頗有抱怨,說他們是遊山玩水來了,根本就沒有主動出擊抓過一次海盜,如果他們不是愚蠢,甚至還有給海盜通風報信的嫌疑,總之,對張狗兒十分不滿!


    朱輝心中有底,他能猜得出張狗兒此時的心態,聽罷費爾南多將軍的怨言,隻好義正言辭地以朝廷官方的語氣,對琉球遠征軍譴責了一番,並表示,將來由他負責監軍,一定能盡快改變這個局麵。


    於是,費爾南多將軍又談起了近一個多月以來,與林風集團發生的局部衝突,他也懷疑,林風團夥主力離開了呂宋,為了全力對付即將到來的奧斯曼大軍,他請朱輝接管這支琉球兵,若有必要,就把他們編入日本人的艦隊。


    其實,費爾南多將軍也十分清楚,奧斯曼帝國皇帝是否真有攻打明朝的野心,得打個問號,但他們以遠征明朝的名義,順道滅了呂宋倒是不在話下。


    根據西門阿爾梅達神父提供的情報,如果說奧斯曼遠征軍五月進攻明朝大陸,那麽,最遲二月份就會率先攻打呂宋,更何況無論是呂宋島,還是民都洛島、宿務島、棉蘭老島,到處都有摸slem部落,因此,馬尼拉當局還特別懼怕的是,若是這個消息傳揚出去,奧斯曼遠征軍未到,群島上的摸slem肯定會率先暴動。對費爾南多將軍來說,他能指望得上的武裝力量,當然是西班牙的海軍主力,本地基督徒的戰鬥力極弱,對於明朝的軍隊,馬尼拉當局深有忌諱。


    通過與費爾南多將軍的交流,朱輝弄明白了西洋人的心態,在他們看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隻有基督徒才是最可信的,他們甚至堅信,此時的林風正在馬來半島,攻打明朝或許是個幌子,其目標還是直指呂宋,由於西班牙人的武裝力量極為有限,還得對群島上的民眾封鎖消息,以免引起當地摸slem暴動,如此看來,這支日本基督徒組成的遠洋援軍,對他們來說是多麽重要!


    這位驕傲的西洋指揮官壓根就沒有考慮,如果這支日本艦隊,和潛伏的林風聯起手來,就有可能一夜之間把他們驅逐出去,從他們的手中奪取馬尼拉。


    於是,朱輝把這個可能性告訴了費爾南多,這位久經沙場的將軍聽罷放聲大笑,在他看來,首先情報不會有誤,其次,他親自接見過日本基督徒,雖說這些人看起來比較齷齪,但確實都受過洗禮,因此,他們不可能與海盜合作圖謀馬尼拉。


    把該說的都說了,這一切來龍去脈也都分析透徹,發現費爾南多將軍依然如此固執,於是,朱輝閉上眼睛,心中暗想,不入虎x、焉得虎子。就依從費爾南多將軍的方案,把琉球遠征軍編入日本艦隊,或許能有效地節製這夥日本浪人,但此刻還不知張狗兒持何態度?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倒向林風?尋思了半天,覺得還是先去見一見張狗兒再說。


    於是,費爾南多將軍派了一名士兵,帶著朱輝來到了馬尼拉城外,李旦因還得陪著沈琦去收銀子,就沒跟著他們出城。


    朱輝和那個士兵出了馬尼拉王城,渡過了巴石河,迎著烈日驕陽,又走了一個多時辰,來到了一個叫做帕西格的村落,這兒便是琉球遠征軍的營地。


    西班牙士兵站在村外的椰林下,對著正在練摔跤的琉球兵大聲喊了幾嗓子,他們立刻停止了訓練,看著朱輝和西班牙士兵哈哈大笑,有人朝他們招手,還有人給他們抱來了兩個椰子。


    抓住這個送椰子的琉球兵,朱輝問道:“請問你們的主將張藩將軍何在?”這個士兵非常警覺,沒有答話,轉身便要走。


    “請不要擔心、少要害怕,我是張藩將軍的結義兄長朱輝,從鬆江府華亭縣而來,趕緊給他報信去吧。”朱輝這句話的意思,讓張狗兒不要忘了徐阿嬌。


    琉球士兵聽罷,神情輕鬆了許多,一溜煙似的跑進了軍營。


    這時,西班牙士兵已經喝完了一個大椰子,抹了抹嘴,又開始喝第二個,同時,他還指手畫腳地告訴朱輝,這個琉球將領是個混蛋,就連費爾南多將軍前來巡視,都不一定能找到他。


    於是,朱輝打發走了這個西洋兵,朝琉球遠征軍駐地走來,士兵們聽說他們主將的哥哥來了,一個個顯得十分恭敬,他們過來一一見禮,把朱輝請到了村裏的一座大院,此處便是他們的兵營。


    由於張狗兒不在營地,有人送來了水果,請朱輝多等一會兒,這時,朱輝不免有些懷疑,張狗兒極有可能投靠了林風。


    在張狗兒出征之前,郭奕和許靈兒已經有所安排,務必阻止林風勾結倭寇,如果他能迴頭,願意和月空長老合作就幫他,倘若他依然執迷不悟,那麽,就想辦法圈禁林風,把他送往琉球,交給羅氏姐妹和馬五看管。


    自張狗兒等人到來後,林風集團就再也沒有搞過大的軍事行動,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費爾南多將軍曾經多次前來巡視琉球遠征軍的營地,一次都沒有找到過他們的主將張藩,他們這夥人駐紮在馬尼拉城外,每日隻顧著吃喝玩樂,讓費爾南多將軍看著就來氣,早就想把他們逐出呂宋島,直到從眾合會傳來秘密情報,費爾南多將軍覺得還能用得上他們,這才作罷。


    琉球國士兵集體吃完了飯,又全都跑出去了,隻留下了個夥夫陪著朱輝。


    朱輝焦慮地等待著張狗兒,根據狗兒的為人,以及郭奕對他的評價,相信他會越來越明白事理,不至於繼續跟著林風幹壞事。


    朱輝等到了黃昏,依然不見張狗兒的蹤影,琉球士兵邀請他一起吃飯,就在他剛端起飯碗時,有人趴在他的耳邊輕聲講道:“請跟我走。”


    於是,朱輝急忙丟下飯碗,起身出了院子,二人跑到了另一座村落,在村外的教堂前,士兵讓朱輝進去。


    朱輝也沒猶豫,快步走進了教堂,迎麵就看見了一對西洋男女,他們一看來了生人,驚唿了一聲就跑進了後院,這時,張狗兒突然笑嘻嘻地冒了出來,大聲叫道:


    “哥哥,你可想死我啦!”


    朱輝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雙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他一遍,淚水奪眶而出……


    “老弟,我就知道,你不會不搭理我……”


    “哥哥,聽說來了個福建巡撫大人的特使,我就猜測是你來了,今天進王城去找你……”張狗兒說著,聲音嗚咽了起來。


    突然,有個女人用生硬的日本話問道:“張將軍,這位先生是什麽人?”


    張狗兒答道:“終於盼來了,這位就是我的朱輝哥哥,他能將你們安全送到漳州月港,你們今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打量起了眼前的兩位西洋人,朱輝急忙問道:“老弟,是馬克先生和露易絲小姐嗎?”


    張狗兒點了點頭,答道:“正是,他們為了幫助奕兒姐姐和靈兒姐姐,把陸雲龍大人和王衝哥哥的靈柩運出堺町,得罪了眾合會的小西隆佐,被人追殺逃亡到了這裏,這個村子的神父也是一位華人,如果不是得到神父的庇護,馬克先生和露易絲小姐可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朱輝誠懇地講道:“馬克先生和露易絲小姐辛苦了,感謝你們的幫助。”


    “馬克先生和露易絲小姐在馬尼拉城辦事,小西隆佐的商船從暹羅迴日本,途徑馬尼拉時,他在馬尼拉總督麵前告了一狀,說露易絲小姐替海盜傳遞情報,馬克先生侵吞了三千支火槍的貨款,他們逃出了馬尼拉王城,到了巴石河北岸,被我們的士兵抓獲了,我便將他們藏在了這裏。”


    “如此說來,幫助西門阿爾梅達神父傳遞情報的,應該就是小西隆佐了?”


    “不錯,如果小西隆佐的y謀成功了,他兒子小西行長便是未來的呂宋總督!我那可憐的叔叔林風,不過給人做嫁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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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友紫川然醉月評價:豐碑之下的血海,那些埋藏在曆史深處的英雄


    有這麽一群人,他們遠離朝堂,不涉政事,身為一介布衣,卻時常心係家國,憂國憂民。


    有這麽一群人,他們遊離於官方編纂的史料之外,即使在百科全書上都隻能找到很小一段與之相關的文字用以記述生平,但他們的名字,卻在一方百姓中一代代口耳相傳,時隔數百年依然熠熠生輝。


    史官和學者們為帝王著書,為名將良相立傳,為忠良死節之臣謳歌詠歎,卻幾乎從未有人將目光投在這樣一群人身上。這群深深紮根於中國地底下的平頭百姓,草根英雄。


    許儀後、郭國安、朱均旺、陳申、蘇八……如果不是偶然間翻開了《唐船》這本書,可能大多數人依然對這些名字一無所知,更不會知道曾經還有這樣一群人,在那個風雲激蕩的年代不懼生死,以身許國。


    故事從嚴嵩之子嚴世藩求醫拉開序幕,以尋常村落中的清晨一景為切入點,引出了主角許靈兒一家,也掀開了鬥j佞、除叛匪、禦倭寇的序幕。牽扯出在那個外憂內患的年代,大明錦衣衛所經曆的一場波瀾壯闊的海外傳奇。


    作為一部不含穿越元素的曆史小說,《唐船》從細微處起筆,不落窠臼,以小見大,在將鎂光燈著重聚焦在草根英雄身上的同時,也不忘寥寥幾筆,勾勒出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當一個個我們所熟知、不熟知的曆史人物,在字裏行間逐漸豐滿、樹立起來以後,一個風起雲湧的大明朝,也就從無到有,並最終躍然紙上了。


    從明嘉靖,到隆慶帝繼位,從擊潰倭寇,到懲治海盜,從東南沿海,到日本、朝鮮、東南亞、歐洲……觸手遍及亞洲。


    很難想象如此浩如煙海的各國史料、地圖地理、名人軼事,是如何被作者搜集、研究、積累、整理,並最終如此完備細致地囊括在同一本書中。


    地域上的跨度已經可以說是前所未有,更不用說還有那些個性鮮明的人物。從登高野望的梟雄,到淳樸善良的鄉民,從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將,到善惡間掙紮徘徊的罪首,無一不被信手拈來,在作者的妙筆下一一粉墨登場。


    於是,就形成了《唐船》這樣一部鴻篇巨著。不僅擔負起曆史的厚重感,更是在立足史實的基礎上,兼具了演義小說的文學性和故事性。


    而更加讓人印象深刻的,當然還要屬那些無名英雄。


    他們本可以安於一隅,不問國事;本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本可以推脫逶迤,逃避責任。然而卻為了民族大義,一次次挺身而出,投身於前仆後繼的戰鬥中。即使被摧殘,被抹殺,甚至連名字都沒有被承認,就消滅於黑暗中,不為人所知。但恰恰就是這些人,用他們的血r和筋骨,撐起了中國這艘龍船,在曆史的深海中昂然遠航。


    苟利國家生死以,不以禍福避趨之。林則徐先生的這句詩,就是對他們最好的詮釋。


    讀《唐船》,很容易想到了魯迅先生的一句話:


    “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拚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梁。”


    謹以此言,向那些掩埋在曆史深處,被後人所遺忘的無名英雄致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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