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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阿萍給蘇八準備的飯菜,他連一筷子都沒動,發現羅阿敏姐妹、郭奕和許靈兒等人迴來了,急忙顛著一條腿,迎上前來躬身施禮。


    張狗兒把寶劍頂在了蘇八的胸膛,狠狠地講道:“你和那幾個日本人到底在幹些什麽?講實話還則罷了,若幹有半句謊言,要你的狗命!”


    蘇八並沒有理會張狗兒,把眼神轉向了羅阿敏,忽然聯想起了吳襄給他的那幅畫像,還有那個替身張敏兒,簡直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忍不住微微一笑。


    “你還敢笑?”張狗兒十分生氣,恨不得立刻殺掉這個作惡多端的黃炳文。


    等四個女人都坐了下來,蘇八問道:“想必你們到貨棧去過了,不知徐海留下的那張藏寶圖找到沒有?”


    “找到了。”郭奕說著,對張狗兒遞了個眼神,讓他不必再威脅蘇八。


    這時,羅阿萍重新給大家安排了飯菜,張狗兒、郭奕和許靈兒等人都還沒吃飯,蘇八在藝妓館宴請馬公子和小西行長等人,飯還沒來得及吃,就被張狗兒給搞黃了,這會兒也餓得饑腸轆轆。


    於是,大家也不再客氣,圍坐在一起邊吃邊聊,蘇八講述起了他這段日子的經曆……


    這次迴到琉球後,除了平時看守著那間空空的貨棧,我也想給自己找點事做,於是,便去主動聯絡王公公,令人遺憾的是,王公公再也沒有露過麵。


    憑著多年的官場經驗,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認為目前王公公在宮中兇多吉少,在平時沒事的時候,我就到王宮附近轉悠,試圖打探一些消息。


    忽然有一天,執掌大權的馬王後外出郊遊,尚永王千歲和正妃娘娘隨駕出行,數百人的儀仗隊剛出了王宮,國相馬良弼和他的兒子馬峰親率禁衛軍護衛左右,浩浩蕩蕩來到了安裏河畔的圍場。


    我估摸著王公公應該也來了,等了多半天,終於翻牆進了圍場,想找個雜役把他打昏,換身他的衣服,就在我躲進灌木叢等待機會時,一件吊詭的事情發生了。


    正妃娘娘假裝追逐蝴蝶,直奔這片灌木叢而來,把我嚇得直打哆嗦,忽然發現她在一棵大樹下停住了,於是,我屏住唿吸、定睛觀瞧,這才發現樹下還坐著一個人,正是國相馬良弼之子。


    隻見馬公子一把抱住了正妃娘娘,二人纏綿了好一陣兒,正妃娘娘才把他給推開,從懷中取出了字條,交給了馬公子,然後,重新整理好衣服,采了幾朵鮮花,就急匆匆地走了。


    馬公子繼續坐在大樹下呆了半天,才起身離去,這時,天色已近黃昏,馬王後率領宮廷儀仗隊要走了,我始終也沒能找到王公公。


    看來,這位馬公子和正妃娘娘的交情很不一般,後來我才知道,大隱隱於市,王公公暗中撫養徐家小姐,就在國相馬良弼家附近的一家作坊,這徐家小姐自幼和馬公子相熟,那時候,尚康伯還是王位繼任的人選,馬良弼在朝並無官職,因此,王公公對於徐家小姐和馬公子的交往並沒太在意,在意了也沒有辦法,隻能睜隻眼、閉隻眼。


    但世事難料,王公公所支持的尚康伯爭奪王位失敗,馬王後的親生兒子尚永王繼承了王位,馬氏家族得以如日中天。


    這時,馬王後開始執掌大權,其親弟弟馬良弼當了國相,自然也漲了行市,開始瞧不上兒子交往的這個平民女子,導致二人勞燕雙飛。


    永王繼位之後,在除掉尚康伯之前,為了保住自己在宮中的地位,王公公下一步“險棋”,首先,他把失望之中的徐家小姐,過繼給了長史鄭迥,然後,親自在馬王後的麵前給尚永王提親,希望他暗中撫養的這個孩子,將來能繼承他的衣缽。


    由於尚元王和隆慶皇帝去世的日子沒差幾天,導致尚永王繼位之後,朝廷新君還未設立年號,因此,無法對尚永王進行冊封。當時,這對馬王後來講,意味著她兒子的地位並不穩固,時刻麵臨“正宗儲位繼承人”的威脅,因此,暗中托付王公公幫她除掉廢王子,就讓兒子迎娶鄭家小姐當正妃娘娘,同時也能安撫像鄭迥這樣的老臣。


    其實,王公公通過自己的渠道已經摸清,本應跟隨朝廷冊封使到大陸避難的尚康伯,私自藏到了釣魚列島,通過西洋傳教士的幫忙,在日本找到了靠山,等著織田信長幫他複辟,一旦他複辟成功,等將來織田信長“天下布武”之時,直接就把琉球給倭寇當跳板。


    尚康伯的所作所為,徹底激怒了王公公,但琉球仍有幾大士族對廢王子頗為同情,一旦通過官方出手除掉他,必將在琉球引起內亂,這也是馬王後頗為擔心的。


    於是,馬王後和王公公私下達成共識,沒過幾天,胡九官等人帶著黃炳文就來了,正好給了王公公借刀殺人的機會。


    兵不血刃除掉了尚康伯,馬王後真不敢再小瞧這個老太監,立刻就答應了這門婚事。


    當“徐家小姐”搖身一變,成官宦人家的千金,沒過幾天,就被其養父送進宮當了正妃娘娘,馬良弼父子不免眼花繚亂,他們既高興又擔心。


    盡管馬良弼強製兒子不得再與正妃娘娘往來,其實,他們依然藕斷絲連,早晚會釀出一大醜聞,會不會因此緣故,導致王公公出了事?現在也未可知。


    這是在我成了馬公子的心腹之後,通過旁敲側擊,掌握了不少線索,加上分析判斷,而得出的“真相”。


    當晚,從圍場翻牆出來,我就直奔相府而來,這時,馬良弼父子都還沒到家。


    一直等到了深夜亥時,馬家父子的大轎迴來了,在府門外落下轎,馬良弼邁步進了府門,卻發現兒子又要外出,十分生氣地對他嗬斥了一頓,但仍沒能管得住兒子。


    我暗中跟蹤馬公子,來到了一家簡陋的客棧,他在客棧的門外徘徊了半天,終於低著頭邁進了門,而我到了客棧門口時,卻被夥計給趕了出來。


    馬公子進去了約莫有半個時辰,隻見他滿臉怒氣,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站在大街上喘了半天粗氣,顯然他被氣著了,但又不肯認輸。


    我就仔細琢磨,或許這是正妃娘娘讓他來找什麽人,而那個人卻不買馬公子的賬,又仔細觀察了許久,發現這位馬公子依然不肯輕易離開,卻又沒膽量繼續進去,這時,我認為機會來了。


    於是,我就爬到了馬公子的近前,伸手找他討要,卻被他狠狠踢了一腳,趁他一不留神,我就偷走了他隨身的錢袋,這時,他還不知道。


    馬公子蹲在客棧對麵的大樹下,雙手抱頭,一副萬分焦慮的樣子,把手中的那張紙條撕了個粉碎,進一步驗證了我的判斷,就是正妃娘娘讓他到這兒來的,隻見他口中嘟嘟囔囔,不自覺的把手伸進了口袋,頓時就愣住了。


    我躲在他的身後,趕忙把他的錢袋遞了過去,問道:“公子,你是找它嗎?”


    馬公子大怒,伸手就給了我一記耳光,罵道:“你這個該死的小偷,馬上把你送給官府。”


    把錢袋還給了馬公子,我對他笑了笑,問道:“你有什麽難事,或許我能幫忙。”


    馬公子立刻拔出了寶劍,對我威脅道:“快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我就對他搖了搖頭,也發出了威脅:“今日在安裏河畔的圍場,娘娘千歲追蝴蝶時,在一棵芭蕉樹下被人一把抱住……”


    這話音未落,馬公子頓時驚恐萬狀,急忙問道:“你到底是誰?”


    “看來娘娘千歲真是明珠暗投、所托非人……”


    這時,馬公子立刻放下了矜持,跪在了我的近前,哀求道:“快想辦法幫幫我吧,那個老混蛋明天就要走了。”


    冷眼打量著馬公子,我假裝不知他在說什麽,直到他告訴我到客棧的某間客房,去找一個老頭討要一本書。


    我就矜持地一笑,問道:“馬公子,既然他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必須得把這本書拿到手,既然如此,你何不帶家丁來把他綁了,咱這首裏城還有誰敢管你?”


    “不行、不行,這件事務必保密,連我爹都不能讓他知道。”馬公子擺著手答道。


    我就繼續假裝知情,頗顯無奈地講道:“嗯,既然這老頭不願把那本書交給你,又得如此保密,看來隻能讓我來上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馬公子驚奇地問道。


    他聽我幹咳了兩聲,沒有迴答,沉默了片刻,極不情願地講道:“不說我也知道,你是王公公的人,好吧,事成之後,算你們一份。”


    “那麽,你是繼續在這兒等,還是我們明天約個地方見麵?”我問道。


    馬公子頓時又沉默了起來,拿眼睛往四下裏看了看,答道:“我這兒等你。”


    於是,我就沒再理會他,剛起身要走,他又把我拉住了,隻聽他惡狠狠地講道:“我等你到午夜子時,今晚無論如何,你得把幾本書和一張航海圖弄到手,明天到藝妓館去找我,如若不然,嗬嗬,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那該死的王公公也得五馬分屍,去吧。”


    我想辦法混進了這家客棧,找到了那間客房,發現裏邊並沒人,正準備下手時,有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迴來了,他一進門,就收拾滿屋亂七八糟的東西,似乎已經在這兒住過了很久。


    踩好點之後,我就在客棧裏藏了起來,一直等到了三更天才得手,這時,馬公子早已迴家了,找到一個僻靜之處,我把所得之物拿出來仔細觀瞧,除了《奇門遁甲》、《周髀算經》之外,發現有本書竟然是王翠翹的筆記,還有一張莫名其妙的航海圖。


    這幾件東西,我決計不能交給馬公子,於是,就找了一家書坊,買了兩本《奇門遁甲》、《周髀算經》和一副日本的海圖,在日本外海的孤島上,密密麻麻的標識了一些特殊符號,又弄了一本古人的舊筆記,模仿王翠翹的筆跡簽上了名,請書坊的夥計幫忙給做了舊。


    我想先把真圖和筆記藏好了,再去找馬公子,剛出了書坊不久,忽然發現地上有包碎銀子,撿到手中一掂量,至少有十兩左右,朝四下裏觀瞧,心中暗想,丟銀子的人一定很著急,便把銀子揣進懷中,站在原地等候……


    約莫過了一刻鍾,忽然有人從背後捂住了我的雙眼,問道:“老夥計,你在這兒幹什麽?”


    我本來在琉球也沒熟人,就反問道:“你認錯人了吧?”


    “老夥計,你在等誰?”


    等他的話音剛落,我反手把他摔倒在地,卻吃驚地發現:正是客棧的那位老人。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對我幹笑了三聲,講道:“我那老哥哥的眼光不錯,你是個值得托付之人。”


    因不明就裏,我也不敢輕易答話,繼續往四下裏觀瞧,看看是否有人沿途尋找什麽。


    “不用等了,那是老朽在考驗你。”這位老人說著,長歎了一聲,感慨道:“我那老哥哥終於出手了。你迴去轉告他,堅決不能再讓娘娘千歲和那個浪蕩公子往來,否則,王翠翹夫人死不瞑目。”


    說罷,他就飄然而去,我卻頓時嚇出來一身冷汗,很顯然,昨晚這位老人偷聽了我和馬公子的對話,也知道我會去偷他的東西,更清楚我為何要作假。


    當晚,我把假書和假圖交給了馬公子,於是,他開始收買我,讓我拋棄王公公,將來跟他一起幹,就這樣,我就成了馬公子最信任的人。


    馬公子得到藏寶圖之後,便暗中準備尋寶,由於假圖上的藏寶地都在日本,他便開始主動接觸日本商人,在此期間,我並沒太管這件事。


    接著就快到了八月,由於郭千戶和許千戶都還沒迴來,我開始惶惶不可終日,每天候在貨棧等著小西行長,猜測他不可能等到八月十五,忽然意識到他們有可能去了林家燒酒坊,便趕緊跑去看看。


    果不其然,這夥人化妝成買酒的商人準備去搗亂,我出麵攔住了他們,當然,他們是不會買一個乞丐的賬,於是,我就告訴了他們一個秘密:琉球國相馬良弼之子的手中,有一副海盜徐海的藏寶圖,正在計劃赴日本尋寶。


    小西行長頓時就來了興致,把我帶迴了城裏的客棧,讓我去約見馬公子,並特別提醒我,不能暴露他們來自尾張國的身份。


    起初,我也沒太疑心小西行長的做法,或許是為了讓馬公子和他合作,他自稱是來自平戶藩的商人,經過幾次見麵之後,發現小西行長等人對馬良弼特別關注,經常打聽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由於企圖勾結織田信長的尚康伯已死,織田信長和西洋傳教士之間的貿易業已中斷,猴子密令小西行長等人來琉球,對郭奕和許靈兒步步緊*,想必是因為織田信長有了新的合作夥伴,因此,我判斷是馬良弼與織田信長有所勾結,但還沒有直接的證據,這便是我給大家書信提到的,務必要當心琉球國相馬良弼父子。


    在我的攛掇下,馬公子和小西行長接觸了幾次,雙方決定合作尋寶,借此機會,馬公子想派我到日本去一趟,看看這夥人值不值得信任?他們到底有沒有尋寶的能力?


    我也擔心小西行長繼續待在琉球夜長夢多,便給你們留下了一封書信,正準備跟著他們一起走,恰恰在這個時候,郭千戶和許千戶迴來了。


    對於小西行長來說,他對尋寶之事,似乎興趣並不大,之所以還與馬公子合作,其實是為了弄清楚馬良弼對織田信長的態度,小西行長更盼著立功之後當武士,因此,如果他發現二位千戶大人歸來,必然會繼續糾纏下去。


    為了盡快打發走小西行長等人,昨晚,我再次約馬公子和他們見個麵,通過馬公子之口,對他們下了最後通牒,如果不盡快帶我去日本考察,就終止合作。


    始料未及的是,事情還沒開始談,就被張狗兒給攪合了。


    聽罷蘇八的這段曲折離奇的經曆,大家全都唏噓不已,張狗兒當場謝罪,要拜蘇八為師。


    為了這出戲繼續演下去,蘇八提議,立刻把他送迴貨棧,因為天一亮,馬公子和小西行長都會去找他,談判還得繼續,以便盡快把這夥日本人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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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有關客棧裏的那個神秘老頭是什麽來曆?他到底和王公公、正妃娘娘等人是什麽關係?請關注本書第五卷《海盜傳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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