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請你告訴我,這難道就是我們要求取的正果嗎?”


    “這漫天佛陀,何其虛偽、醜惡,當真是你心心念念,普渡世人的佛嗎?”


    孫悟空咆哮道,質問聲響徹蒼穹。


    直震的金蟬子,兩耳發聵,內心不斷顫動著。


    在孫悟空的注視下,金蟬子神情恍惚,身形微微晃動,向後踉蹌了幾步,差一點摔了下去,模樣甚是狼狽。


    紅狀寶相的錦襴袈裟被金蟬子身上的冷汗打濕,緊緊貼在了那蒼白無力的膚色上,在金色佛光照耀下,更襯托的如鮮血般妖豔!


    此刻,金蟬子的表情也變得詭異起來,或哭或笑哭笑不得,一雙如墨玉般澄淨的眼眸,突然多了幾分猙獰。


    “啊!”斯歇底裏般的沸吼聲,自金蟬子的滿腔怒火中噴湧而出。


    金蟬子看向漫天的佛影,隻看到的是無盡冷漠、貪婪,毫無人性可言。


    那萬千佛陀虛影的眼眸中,以肉眼可見的,卻隻有漠然和冷笑。


    “哈哈哈!”冷笑聲從諸佛中響起。


    雙雙戲謔的眸光落在猶做掙紮的唐三藏身上,雷聲大雨點小的嬉笑聲,漸漸侵蝕了金蟬子最後一絲理智。


    “師傅!”覺察到唐三藏的不對勁,孫悟空終於還是不忍出聲,臉上閃過了一絲一閃而逝的擔憂。


    孫悟空上前幾步來到唐三藏的麵前,手中凝聚起一道法力,想要替他鎮壓下體內心魔。


    “吼!”


    一道似如野獸般的叫吼聲,咆哮而起,然而還不待孫悟空出手,金蟬子便率先揮手打出一道金色的佛力將孫悟空逼退,不得近身。


    “師傅!”孫悟空急叫了一聲,眼見唐三藏被一股純魔玄陰之氣包裹,隨時有墮落魔道之危,孫悟空心中是既驚又怒。


    不過,此時的金蟬子心中悲大於哀,心神早就遁入了九世的怨念之中。


    在唐三藏的內心深處,道道魔念橫生,一個又一個長著和唐三藏相貌一樣的魔影漸漸凝實,步步向金蟬子緊逼而來。


    “還我命來……”


    “我不甘,天道不公,為何要如此待我!”


    “人族當自強,何時,我的生死要你們佛門來決定!”


    “我恨!我恨!我恨!”


    “……”


    九世怨念魔影,齊聲怒喝,眼中透露出不屈之意。


    心海之中,金蟬子被九世怨念魔影逼得手腳無措,直接羞愧的摔到在地上。


    金蟬子嘴唇微張,毫無血色的臉龐一陣蠕動,似乎想要解釋,但看著九世怨念魔影眼中流淌的徹骨寒心的恨意,不禁渾身一顫。


    金蟬子默默低下頭,不敢再去看九道轉世身的怨念魔影。


    九世的記憶盡皆浮上心頭,那慌然無措的眼神,每一世臨死之前的畫麵都如同刀削斧刻般,深深印在他的腦海,揮去不去。


    一時間,金蟬子隻覺心頭湧起陣陣悲涼,連九世魔影的怨念侵蝕也被他主動的忽視了,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迴想著過往的一切,心底不禁生起一個疑問:“這樣的佛,還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嗎?”


    抬眼間,望向正在自己身上分食血肉的九世魔影,金蟬子的眼睛突然流出了一道血淚,懷疑聲在心底紮根,一遍又一遍的自問道。


    “怎麽,是不是在想,這世間的佛陀為何如此虛偽,明明滿嘴仁義道德,暗地裏幹的卻偏偏淨是欺世盜名之事。”


    “生老病死,本事輪迴交替之序,又何曾輪到一群禿驢做主?”


    “你說,他們有何資格?!”


    說話的是金蟬子的第十世身,江流兒。


    在江流兒的出現的那一刻,金蟬子瞬間就慌了,那刻骨銘心的恨意自江流兒的眼中迸發,化作滔天殺念魔焰,直欲將金蟬子燒為灰燼。


    自從踏上靈山的那一刻,金蟬子佛靈覺醒,前塵往世瞬間浮進了江流兒的心中,所以哪怕自身的肉身被奪,靈魂幾乎泯滅,唐三藏依舊未曾選擇反抗。


    直到,幼時的記憶如同走馬觀花一樣,在眼前一一閃過時,唐三藏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人生不過是一場佛陀的戲耍罷了。


    不知過了多少年,若不是經此機緣佛靈覺醒,恐怕‘江流兒’這三個字,也不會在出現在唐三藏的記憶裏了。


    從出生,到生父慘死,並且生母溺斃,再到被老主持的收養,這看似不幸的背後,卻始終深藏著一雙大手,在撥動命運的轉盤。


    曾經,唐三藏也曾感歎過自己的命途多舛,但對於佛的信仰,一直讓他從小樹立了普渡世人的偉大願望,直到觀音大士顯靈於人世選擇取經人,最初時侯,當得知自己有機緣可以去西天取得真經,以佛法化解人世間的愁怨時,那一夜,唐三藏哭了,久久未曾入睡心中激動可想而知。


    然而,今天得知一切之後,唐三藏滿心絕望,一直以來堅持的信仰和夢,徹底的坍塌了。


    所以,一個很久很久的名字,終於被唐三藏記了起來,“江流兒!”


    以孤獨血肉之身,流淌於江河之中,就如同一葉浮萍,隨時都有可能被傾覆。


    “啊!!!”金蟬子聽完,狀若瘋魔般的低吼,十世記憶,血肉人倫之身,不斷消磨著金蟬子心中的佛心印記。


    與此同時,黑風洞,兜率宮外、大雷音寺內,與楊戩和師尊如來對話的三段記憶,刹那間,紛紛至來充斥在金蟬子的腦海中。


    “啊!”


    靈山門前,諸佛視下,每一道刻骨銘心的記憶湧入心頭,金蟬子便慘叫一聲,佛心血痕布,眼中浮現無盡的絕望。


    泣目瀝血而下,每慘叫一聲,金蟬子身上的佛光便暗淡一分,心中魔念與時劇增,體內湧現的魔氣也變得更加駭人。


    “大膽,區區魔念,如何敢亂我師傅心神,找死!”孫悟空曆喝道。


    孫悟空滿眼怒火,眼眸中金光閃爍,一眼就洞穿了金蟬子的心靈之海,當下便見到金蟬子的佛靈被魔念吞噬血肉的場景。


    一時間,孫悟空心中殺意暴漲,手中金箍棒想也不想的朝金蟬子心中的魔影砸去!


    “不可!”


    突然,天空上,萬千佛陀爆發出了驚恐聲,佛陀們直接施展佛力,衍化一隻擎天巨掌向孫悟空鎮壓而來。


    希望能阻擋孫悟空覆滅金蟬子心中的魔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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