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冠一怒為紅顏。


    “鈴……”手機鈴聲響起,狂響到轉接語音信箱即切斷再重撥,吵得正好眠的胡翾不勝其擾地骨碌翻過身,把頭埋進柔軟的羽絨枕頭底下,躲避這魔音穿腦似的手機鈴聲。無奈,徒勞無功,手機鈴聲像在跟她角力般響個不停。


    “可惡!”她惱火地啐了句,睡眼惺忪地爬起來,伸手在床頭櫃摸索老半天,才摸到手機,困眸半閉接聽:“誰啊……井灝?我說,平老大井瀕先生,現在都幾點了還打電話來擾人清夢?”她掩嘴遮住一個大哈欠,軟軟地勾垂著頭,好想睡哦。


    “嗄?你說你人在哪裏?請你再說一遍……警察局?少來了!你一定是在唬弄我尋我開心……什麽?你敢對天發誓,你真的在警察局?”她嚇得睡意全無,整個人轟然問清醒過來:“三更半夜,你不在家睡覺跑去警察局做什麽……嗄?你跟米靚約會後,送她迴家被狗仔跟拍,你下車摔壞狗仔的相機還揮拳痛毆狗仔,被警察帶迴警局……好好好!我馬上趕過去。”胡翾跳下床,以前所來有的速度換好衣服,抓著皮包邊跑邊穿鞋,奪門而出。


    胡翾十萬火急趕到警察局,一下車,就被媒體的大陣仗嚇了一大跳。


    此刻,清晨兩點多,聞風而至的記者早已守候在警察局外麵等平井灝現身,她很慶幸記者先生小姐們的眼睛全朝向警察局大門口,她才得以低著頭不被發現地閃進警察局。


    剛做完筆錄的平井灝見她火速趕來,神情疲憊地牽了牽嘴角,給了她一個尷尬的苦笑。她的視線越過中間的警察,瞥向坐在另一頭的狗仔記者,這一瞥,害她差點噴笑出來,連忙咬住下唇,把滾至喉問的騰騰笑氣憋迴肚子裏,原來,那名狗仔記者的一隻眼睛烏青一大塊,乍看之下,宛如山寨版的“賤狗”;而,狗仔記者旁邊還坐著一名體格瘦小的斯文男,她猜,應該是受傷狗仔的雜誌社同事,因為,據她所知,狗仔都是兩兩一組搭檔。


    “警察先生,已經做好筆錄,我可以走了嗎?我還趕著要去醫院驗傷呢。”


    “你在筆錄上簽字就可以走了。”承辦警員把一式三份的筆錄推至狗仔記者麵前,狗仔記者把筆錄詳細看一遍,確定無誤後,簽下“陳浩之”,和斯文男雙雙起身往警局大門走去。


    “陳先生,請留步。”胡翾追上去叫住狗仔記者,陳浩之和斯文男同時停下腳步亙看一眼,緩緩轉身,她立刻展開笑臉攻勢,笑得一臉無可挑剔地自我介紹:“我叫胡翾,是井灝的助理。”


    “幸會。”狗仔記者反應超冷淡。


    “對不起,都怪井灝一時衝動……”


    “砸爛我的相機,還把我的眼睛打到黑輪,就憑你一句對不起以及歸咎一時衝動,就想擺平這件事?”陳浩之得理不饒人。


    “被砸爛的相機我們會買個新的賠你,也願意支付所有醫藥費,希望你高抬貴手,息事寧人。”


    “是否息事寧人抑或采取進一步法律行動,一切等我跟律師研究後,再說。”陳浩之餘怒未消,拂袖而去,斯文男見狀,趕緊小跑步追了出去。


    “陳先生……”她的笑容僵在臉上。


    “別喊了,由他去吧。”隨後也在筆錄簽完字的平井灝悄悄站在她身邊。


    “井灝,這迴你可捅了個大樓子。”


    “……”平井灝兩手插進口袋,低頭注視鞋尖,緘默不語。


    “我知道被狗仔跟拍的感覺很嘔很糟,可是,就算感覺再怎麽嘔再怎麽糟,你也不該動手。”


    “我是被狗仔逼到忍無可忍,才下車理論。”


    “理論動口就好,何必動手?”


    “我會動手,那是因為那個叫陳浩之的狗仔嘴臉實在有夠欠揍,呃……就是那種看了不揍他,會覺得很對不起他的欠揍嘴臉。”平井灝的火氣又提了上來。


    “你……井灝,不是我愛說你,你的火爆脾氣也該收斂一下。”


    “你先別急著數落我的不是,讓我把狗仔跟拍的驚險過程說給你聽,請你評評理。”


    “好,你說,我洗耳恭聽。”


    “晚上十點多,我把車停在錄音室樓下,接錄完音的米靚去林森北路吃消夜後,正準備開車要送她迴家時,不經意從後視鏡瞄到後麵緊跟著一部車,狗仔正從搖下的車窗拿出相機偷拍,我告訴米靚有狗仔跟拍,隨即狂踩油門加速狂飆想甩掉狗仔。”他咽了咽口水,往下說:“不料,陰魂不散的狗仔知道跟拍露了餡,幹脆化暗為明,為了近距離獵取我和米靚同車的畫麵,竟不顧危險三番兩次故意把我的車硬逼到外車道,迫使兩車並行,然後拿起相機一陣猛拍,害得我好幾次差點擦撞到旁邊的機車騎士,嚇得米靚花容失色,都快哭出來了。翾翾!狗仔為了搶獨家不惜跟我在馬路上搏命演出飛車追逐的瘋狂行徑,真的把我給徹底惹毛了。於是,我把車停靠路邊,狗仔也跟著停車,我忍無可忍衝過去,一把搶走狗仔手上的相機,用力往地上砸,再抬腳把它踩個稀巴爛,那個叫陳浩之的狗仔下車跟我理論,兩人一言不和打了起來,陳浩之的搭檔跑過來勸架不成,打手機報警,於是,我就被帶到警察局了。”


    “你跟狗仔打架,沒傷到哪裏吧?”


    “一點點皮肉之痛,不要緊。”


    “那就好。”她寬心地大吐一口氣,旋即問:“米靚呢?”


    “砸爛相機的是我,動手打架的也是我,與米靚不相幹,所以,在警察到來之前,我叫車讓她先行迴家。”從平井灝的話裏,不難聽出他極力保護米靚,他抹了把臉,說:“我們走吧!”


    “走?你是說你可以離開?”


    “不然咧?難不成要我留在警局打地鋪?”他沒好氣瞪她一眼。


    “當然不是留你下來打地鋪,而是,我還以為……還以為……”她憨憨地朝他嗬嗬傻笑。


    “你還以為什麽?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我還以為你會被關進拘留室過夜。”


    “呸呸呸!你就這麽巴不得我被關?”


    “不是啦!我隻是以為你把狗仔打得鼻青臉腫,警察一定會把你關起來。”


    “剛才陳浩之臨走前不是說尚未決定是否提告?所以,承辦警員叫我在筆錄上簽字,即可離開。”


    “那我們還不快走?警察局可不是什麽山明水秀令人流連忘返的風景區。”她才抬起腳,又倏然止步:“等等。”


    “怎麽了?”


    “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外麵有一堆記者在守候,你一走出去,那些記者肯定會對你提出各種問題,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別招架不住。”


    “你放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平井灝顯得自信滿滿地往外走。


    “呃……等等、等等啦!”她再度叫住他。


    “又怎麽了?你該不會想拿支筆找個地方寫“到此一遊”吧?”


    “我又不是瘋了,敢在警察局寫“到此一遊”,不被警察以毀損公物的現行犯把我當場逮捕才怪。井灝!我叫你等等,是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什麽事?”


    “你跟米靚是不是拍完mv後,假戲真作,暗中交往?”


    “嘿嘿。”他幹笑兩聲,未做正麵答覆,反虧她:“剛才我正納悶最愛挖八卦的你,今兒個怎麽反常不挖八卦了?哪裏知道我才這麽想,你馬上又挖起八卦來了。”


    “還說呢!你卯起來打手機,把我從睡夢中吵醒,告訴我你打人被帶進警察局,我聽了都快嚇死了,哪有心情挖八卦。現在,你暫時沒事,我的八卦細胞又重新活躍起來,所以,能不能請你正麵迴應我的問題,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稍安勿躁。我相信外頭的記者一定不會輕易放過我跟米靚交往的情事,你陪我一起出去麵對記者,不就知道答案了?”


    “說的也是。那,我們出去吧。”胡翾偕同平井灝才踏出警察局,已在外麵守候多時的媒體記者立刻一擁而上,將兩人團團圍住,你推我擠,爭相將麥克風遞到平井灝麵前,一名無線新聞台的女記者拔得頭籌:“井灝,你跟米靚是不是拍完mv後,假戲真作,展開交往?”


    聽到記者所提出的問題與胡翾如出一轍,平井灝湊近她耳朵,小小聲說:“瞧,被我說中了吧?”接著,大聲認了:“是,我跟米靚是在拍mv時,彼此有了心動感覺,才開始交往。”


    “自從上次你和米靚互相為對方跨刀拍mv,成功製造話題後,今天兩位再爆紼聞,令人不禁懷疑你是借著炒作紼聞,為你即將在小巨蛋的個人演唱會拉抬聲勢?”另一名女記者犀利出招。


    “再過十天,我的個人演唱會即將在小巨蛋登場,門票早就銷售一空,我想,數字會說話,你所謂的借由爆緋聞拉抬演唱會聲勢的說法,不攻自破。”


    “你和米靚的戀情保密到家,這迴被跟拍,是否擔心戀情見光死?”


    “仿佛遭到詛咒似的,藝人的戀情一旦曝光,百分之九十九見光死,我隻能祈禱我和米覯是那幸存的百分之一。”


    “井灝!你不僅砸爛記者的相機,還把記者打到掛彩,你對自己的行為有沒有什麽話要說?”平麵媒體男記者終於搶到發言權。


    “有。我要為自己做了最不好的示範向社會大眾鞠躬道歉。”平井灝折腰九十度,長達十秒才直起腰杆子。


    “遭你毆打的記者揚言不排除提告,你打算如何麵對?”記者采車輪戰術輪流提問。


    “我會努力尋求和解。萬一,和解不成,我會坦然麵對,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井灝?”


    “對不起!一夜未闔眼,搞得我眼皮子都快要睜不開了;而各位記者好朋友更是辛苦徹夜守候,此刻,想必跟我一樣疲了累了,各位的采訪何不就此結束,各自迴家好好休息?謝謝各位!大家辛苦了。”平井灝一句累了疲了,道出在場記者的共同心聲,大家無異議放他一馬,分頭散去。


    平井灝快步走到他的“藍寶堅尼”旁邊,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等胡翾扣上安全帶,即發動引擎把車開上馬路。


    “井灝,你開錯方向了,這個方向是往你家,我家在另一頭。”


    “沒錯啊!我要迴家,當然朝我家的方向開。”


    “什麽?我還以為你要先送我迴家呢!你……算了!請你停車,我自個兒叫車迴去。”她嘴上沒說,心裏可犯著嘀咕:這個平井灝未免太不上道,半夜急急如律令似的把她叫來,卻連送她迴家都不肯?


    “你可知,我為何非把你從睡夢中叫來?”


    “我是你的助理,你闖了禍,當然要把我叫來一起善後,不是嗎?”


    “……”平井灝笑著搖頭:“關於善後問題,公司自會派人處理,我一點也不擔心。我比較擔心的是,等一下,若叫醒我哥,告訴他我毆打記者還鬧上警局,他一定暴跳如雷,所以,我才把你叫來,希望你幫我安撫我哥。”


    “這時候井澤睡得正酣,被你叫醒肯定老大不高興,要是再聽到你打架滋事,莫說是他,換作是我,也會暴跳如雷。依我看,我們還是先別告訴他,等明天他醒來看新聞,不就知道了?屆時,你再乖乖向他認錯懺悔,他一定會原諒你的。”


    “不行。”井灝斬釘截鐵迴絕,進一步解釋:“兩年前,我算準了我哥說什麽也不會答應我進入演藝圈,一個人偷偷跟唱片公司簽約,直到唱片公司開記者會讓我這個新人公開亮相,我哥看報紙獲悉此事,把我叫到他麵前狠狠臭罵一頓,甚至,寧願掏腰包支付龐大的違約金,也不支持我當藝人,為此,我們兄弟冷戰半個月,後來,我主動向他求和,說明我真的熱愛唱歌熱愛表演,希望他能夠成全我祝福我,我哥沉默良久,最後,跟我約法三章,才勉強點頭同意我當藝人。”


    “約法三章?”


    “嗯!我哥要求我,凡是與我有關的消息,不論好壞,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他,絕不能等他閱報或者看新聞才知道。”


    “看來,你隻好把皮繃緊一點,去叫醒他告訴他嘍?”


    “我想也是。唉!”


    “這麽晚了……喔,不對,應該說這麽早。你們來找我,有什麽事?”被井灝叫醒的井澤,漫不經心地隨手將白色毛巾布睡袍的腰帶一抽,走出臥房進入客廳坐了下來,過膝的陲袍隨著他坐下的動作,露出一截濃密鬈的毛腿肚,感覺很性感很陽剛昧,看得胡翾的一顆心怦怦搏跳。平井澤拿滿是憐惜的眼瞅著她。


    “都幾點了,你怎麽還跟井灝在一起?老天!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助理的工作竟需這般夙夜匪懈?”他別過臉警告井灝:“井灝,胡翾若累出病來,我唯你是問。”


    “累出病來?不會啦!我才沒你說的那樣弱不禁風。”胡翾開口為井灝緩頰。


    “最好如此。”他扭頭問坐立不安的井瀕:“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非把我從睡夢中叫醒不可?”


    “我……我……”平井灝支支吾吾半天,除了“我”,就再也擠不出第二個字,索性推給胡翾:“翾,你來說。”


    “我?”胡翾拿食指勾點鼻尖,瞪眼下從:“這種事該由你自個兒說才對吧?”


    “這個、這個嘛……”井灝又是搔頭又是抓腮。


    “井灝,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哥什麽都有,就是沒有耐心。你再不說,哥的耐心很快就會被你磨光了。”


    “這……那,好吧!”仲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井灝鼓起勇氣說道:“昨天晚上,我跟米靚……”


    “……”平井澤神情專注地傾聽,當他聽到狗仔把井灝的車一直逼到險些跟機車騎士擦撞時,他的眉頭重重一擰。接著聽到井灝下車砸毀狗仔相機,他的臉色鐵青一沉,最後,聽到井灝動手打狗仔鬧上警局,他的俊臉閃過一絲的震驚,並末如井灝所預期的暴跳如雷,反而顯得異常冷靜,令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麽。半晌,他開了金口:“井灝,被你打傷的狗仔是哪家雜誌社的?”


    “真周刊。”


    “真周刊?蘇寧幹爹旗下的雜誌社。”


    “太好了!哥!我和蘇寧姐還算得上有幾分交情,晚一點,我會聯絡她,請她出麵充當和事老,幫我和狗仔來個大和解。”井灝自問絕非怕事之輩,隻是,個人演唱會即將登場,除了練歌練舞練體能之外還要仿造型要彩排……等等,分身乏術,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還要分心操煩打官司。


    “哈!你跟蘇寧的交情,早在我跟她分手時就蕩然無存了。再說,以蘇寧愛恨分明的強烈個性,一旦得知你打了她幹爹雜誌社的狗仔記者,一定會纏著她幹爹,說什麽都不能和解,借由讓我最親愛的弟弟吃上官司來報複我跟她分手。”


    “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和蘇寧分手,否則,這次的打人風波就可以歡喜和解了。”胡翾自責地紅了眼眶,心坎潮濕。


    “翾,我不許你這麽說,更不許你把所有的責任通通往自己身上攬。”


    “是啊!俗話說,個人造業個人擔,我平井灝闖的禍自會坦然麵對,若狗仔堅持捉告就去告吧!大不了被關。不過,你要答應我,到時候一定要記得帶我最愛吃的東西來采監哦。”


    平井灝嘻皮笑臉地叮嚀,逗得她破涕為笑,滿口答應:“一定!一定!我一定帶很多很多你愛吃的東西去看你。”


    “謝謝!除此之外,還要謝謝你犧牲睡眠趕到警局陪我。現在,我開車送你迴家。還有,我會幫你請半天假,讓你補眠一下,下午我們公司見。”


    “井灝,翾是我的女朋友,送她迴家是我的責任,你不要越位代包。”平井澤起身攔住井灝,轉而麵對她:“我進去換套衣服,你我等一下。”


    “好。”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胡翾站在一旁看著井灝和舞群們在舞蹈老師的口令下,揮汗如雨排練舞步,經過一遍又一遍反覆練習,井灝和舞群們的舞姿從淩亂逐漸整齊劃……她悄悄退至茶水間,撕開三合一隨身咖啡包放入紙杯衝泡熱水,咖啡的香氣霎時彌漫下到一坪的狹窄茶水間。她捧起紙杯喝一口,冷不防被手機鈴聲駭了跳燙到嘴,忙用手扇了扇嘴巴,才按鍵接聽。


    “喂……蘇寧?我很意外你怎會有我的手機號碼……你打去唱片公司問到的……請問你打電話給我是……真的?你真的願意出麵當調人,化解井灝和狗仔記者之間的糾紛?這真是太好了!我相信,隻要你肯出麵,雙方一定可以順利和解……今晚,你想約我和狗仔記者到你家談和解條件?


    沒問題!我會找井灝一起去……什麽?你認為先別告訴井灝,免得萬一和解不成害井灝空歡喜一場?可是,我這個小助理哪有資格出麵談和解……


    我隻是當信差,把狗仔記者開出的條件帶迴去,至於,接不接受和解條件,等公司和井灝研究後再做決定……好!今晚八點,我會準時到,拜拜!”


    胡翾關掉手機,難掩興奮之情地邊喝咖啡邊忖著:井灝打狗仔記者所引發的風波,由於狗仔記者態度強硬,任憑唱片公司高層出麵斡旋,狗仔記者仍不願鬆口談和解,雖然井灝嘴上沒說什麽,但,風波一日未了,心裏頭難免牽掛,萬萬沒想到蘇寧不但沒有像井澤說的那樣從中作梗破壞和解,還主動釋出善意要當調人,可說是跌破胡翾的眼鏡。


    “嘿!我這就打手機過去小糗井澤一番。”當胡翾興匆匆按到井澤手機號碼的第七碼時,飛快按鍵的手指頭遲疑地停了下來,心想:八字都還沒有一撇,還是等今晚拿到狗仔記者開出來的和解條件再說吧。


    “你們……你們不就是之前要硬闖井灝慶生會的三個黑衣人中的兩個?尤其是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是你把鞭炮扔到我臉上炸傷我。”胡翾前腳才踏進蘇寧家金碧輝煌的客廳,一眼就認出當日那兩個黑衣人,此時,兩個黑衣人宛如哼哈二將般,直挺挺站在一張描金的昂貴單人座白沙發左右兩側,沙發上坐著一名穿著唐裝的男子,正以看待獵物的有趣眼神注視著她。


    她覺得該男子看起來有幾分麵善,好像曾在哪裏見過,偏偏一時想不起來,她調轉視線,質疑:“蘇寧,為什麽他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沒看見狗仔記者陳浩之?”


    “很抱歉,今晚我隻邀請他們,沒邀請狗仔記者陳浩之。”


    “什麽?你沒邀請陳浩之?”她微怔了下,倒抽口涼氣:“我明白了。你隻不過是打著當事人,安排狗仔記者陳浩之和我到你家談和解條件的幌子,把我騙來?蘇寧,你這麽做到底有何居心?”她不由得想起蘇寧也曾拿唐三彩馬作餌,釣井澤前來。


    “胡翾啊胡翾!你以為你搶走我最愛的井澤,區區付出你的機車被刮被放氣,你的臉被鞭炮炸傷的代價就夠了?哼!哪有這麽便宜的事。”蘇寧打鼻翕噴出冷哼。


    “原來我的機車被刮被放氣以及我被鞭炮炸傷,全是你在暗中搞鬼?”


    “是!是我指使他們做的。”蘇寧爽快認了,咬牙切齒表示:“不過,那種不痛不瘁的懲罰,根本無法消除我被拋棄的痛苦與羞辱。”


    “那……你想怎樣?”胡翾的眼睛瞟了瞟大門,在心中測量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與大門的距離,打算伺機落跑。


    “很簡單,我要你身敗名裂,令井澤蒙羞,進而唾棄你離開你。”


    “我不否認我的所言所行常常會出包,但還不致於嚴重到身敗名裂,令井澤蒙羞的地步。”


    “我勸你不要把話說太滿。因為,你很快就要讓井澤沒臉見人了。”


    蘇寧陰沉獰笑,扭腰擺臀走到吧台,取出柳橙汁倒入玻璃杯至六分滿,接著拆開一白色藥包,將白色粉末摻進果汁裏搖晃兩下溶解後,擎著杯子慢慢走向胡翾,胡翾渾身一哆嗦,驚問:“你要做什麽?”


    “你所看到的白色粉末,叫fm2,是夜店色胚男子用來迷奸女孩的藥丸,我將它輾碎成粉末,為你調製這杯加味柳橙汁,等你喝下去,很快就會昏沉無力如俎上肉,任人宰割。”蘇寧接著說道:“對了!剛才你不是指責那個金發戴耳環的黑衣人丟鞭炮炸傷你?那麽,等你喝完果汁藥性發作後,我會叫他好好伺候你,叫他剝光你們兩人身上的衣物躺在床上擺出各種撩人姿態,由我手執相機將不雅欲照全都錄,我會第一個寄給井澤,再分寄給井澤的親戚朋友,人手一張。”


    蘇寧揚著最甜美的惡劣笑容,笑道:“你說,當井澤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孩跟別的男人的不雅照。心裏會作何感想?我猜,井澤一定會在盛怒之餘備感蒙羞,他若不跟你分手,以後恐怕無法在親友麵前抬得起頭來。”


    “我不會讓你的詭計得逞。”胡翾以跑百米的速度衝過去想奪門而出,不料蘇寧早有防範,早在她進入客廳,即按下大門的暗栓,此刻,她就算插翅也難飛。


    “想跑?你跑得了嗎?胡翾!我早就計劃要拍你的不雅照,卻苦無機會。這次好不容易讓我等到井灝毆打我幹爹雜誌社的狗仔記者,我才得以冠冕堂皇用談和解條件引誘你上門:為了使今晚的計劃萬無一失,我還慫恿爸媽出國渡假,更叫家裏的傭人外出,不到十一點不準迴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你搶走井澤之恨。”蘇寧追過去,從後腦勺一把揪住胡翾的頭發,使她整個人向後仰,痛到險飄淚,仍咬牙忍痛兩手緊緊巴著門把不放。


    “蘇寧!隻要你肯放我走,今晚的事我就當作沒發生過。”


    “放你走?休想!”蘇寧加重力道狠揪她的頭發。


    “你以為毀了我,井澤就會迴到你身邊?”胡翾但覺頭皮快要被蘇寧揪掀掉。


    “井澤若能迴到我身邊當然最好,就算不能,我相信,等我廣傳你的不雅照之後,井澤大概也沒臉和你在一起。胡翾!我蘇寧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你狠毒的心機實在讓人不齒!”被激怒的胡翾側身反手抓住蘇寧的頭發,兩人扭扣成一團,從小養尊處優的蘇寧漸感體力不支,急忙開口討救兵:“喂!你們兩個幹嘛像個木頭人杵著動也不動?還不快點過來幫我架住這個臭三八,好讓我把加味柳橙汁灌進她嘴裏!”


    “……”兩個黑衣人別過臉看唐裝男子一眼,見唐裝男子不動聲色,兩人電就繼續隔山觀“女”鬥。


    “哎唷!好痛哦!”又被胡翾狠狠抓掉一小撮頭發的蘇寧痛得大唿小叫,捂著頭皮求援:“熊哥!我求你開口命令你的兩個手下幫幫我,好不好?”


    “你們過去架住她。”熊哥揮手下令。


    “是。”兩個黑衣人走過去,一人一個拉開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女,架住蘇寧。


    “你們、你們這兩個笨蛋!不是架我是架她!”突然鈹左右架住的蘇寧先是一愣,接著破口大罵。


    “敢罵我們兄弟笨蛋,你皮癢討打啊?”金發黑衣人抬肘作勢打人。


    “熊哥!我拜托你管教管教你的手下,叫他們睜大眼睛,不要敵友不分,搞不清楚狀況!”蘇寧大發嬌嗔。


    “好。”熊哥踱到蘇寧跟前,把玻璃杯壓抵蘇寧的嘴唇:“喝。”


    “你……熊哥!我們不是講好,由你的兩個手下架住胡翾,再由我動手強灌她喝掉柳橙汁?這會兒,你的手下犯糊塗,怎麽連你也跟著搞錯?”


    “n0。”熊哥不同意蘇寧的指控,帥氣且狂妄地在蘇寧兩眼之間搖著食指:“截至目前為止,我和我的手下都按照你的劇本走,我隻不過是把你和胡翾的角色互調一下,你不覺得這樣比較有趣?”


    “有趣個鬼!還不趕快叫你的手不放開我?”蘇寧都快氣炸了。


    “啊?”被大逆轉的局麵弄傻眼的胡翾拍額大叫:“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匆匆下車跑進車陣找賣花阿嬤,害井澤的車遭拖吊,當時我們就是搭你開的計程車前去保管場取車,我在臨下車前抓了一把玉蘭花送你,你迴頭跟我說謝謝!難怪我一看到你就覺得很眼熟。”


    “什麽?堂堂黑幫堂口的堂主熊哥跑去開計程車?這話若傳出去,豈下笑掉道上兄弟們的大牙?”蘇寧皺鼻撇唇嘲諷。


    “你給我閉嘴。”熊哥冰炭似的冷眸一瞪,蘇寧嚇得乖乖噤聲,熊哥告訴胡翾:“一開始,我誤信蘇寧的片麵之詞,答應要給橫刀奪愛的你一點顏色瞧瞧,才會派手下破壞你的機車還炸傷你。後來,我轉念一想,不對呀!


    憑蘇寧的美麗與多金,男人把她捧在手心百般嗬護都來不及了,怎會說甩就甩了她?我猜,蘇寧一定在我麵前隱瞞些什麽。為了了解真相,我喬裝計程車司機跟蹤你和平井澤,目睹你驚險穿梭車陣幫助賣花阿嬤的過程,再趁著平井澤的車遭拖吊要叫車,我眼明手快搶在別的計程車之前載到你們。上車後,你把賣花阿嬤的遭遇說給平井二澤聽,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我,一時聽得心有戚戚焉。”熊哥晃動手裏的玻璃杯,鮮黃的加味柳橙汁隨之搖晃。


    “你心有戚戚焉?”


    “是。”熊哥頓住話,喉嚨裏一陣苦澀,說:“我的父親肝癌去世,不久,母親就改嫁。從小,我和阿嬤相依為命,不識字的阿嬤為了養活我,拖著年邁多病的身軀到處撿紙箱空瓶度日,微薄的收入除了要繳房租,還要繳我的學費,祖孫倆常常隻能啃饅頭喝白開水果腹,所以,聽到賣花阿嬤的遭遇,我感觸良多。”


    “對啊!我們熊哥從那天迴來以後,就規定我們堂口的兄弟每天都要去跟那位阿嬤買玉蘭花。”金發戴耳環的黑衣人忍不住插嘴。


    “原來如此。怪不得一連好幾次,我去買玉蘭花,阿嬤都笑得合不攏嘴直說最近生意很好,每天賣不到兩小時,籃子裏的玉蘭花就全賣光了。原來是你在暗中默默幫助賣花阿嬤?熊哥!真是謝謝你了。”


    “你太客氣了。我相信任何有血有肉的人聽到賣花阿嬤的遭遇,都會伸出援手的。”


    “嗯!”胡翾笑盈盈點頭。這時候,另一名黑衣人問道:“熊哥,接下來,您打算要怎麽整治蘇寧?”


    “我打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們兩個架緊蘇寧,我來強灌她喝掉這杯加味柳橙汁。”熊哥冷眼瞧著蘇寧,眸裏多了令人望之膽寒的狠辣無情。


    “是。”


    “不!我不喝!死也不喝!”蘇寧脊骨一佩,滿臉驚惶之色。


    “隻怕由不得你不喝。”熊哥伸手捏住蘇寧的下巴。


    “不要!”胡翾於心不忍地開口阻止,向熊哥求情,道:“熊哥,請你放蘇寧一馬吧!我相信經過這次的教訓,蘇寧以後再也不敢打壞主意陷害人了。”


    “胡翾,你……”蘇寧語音哽咽,很慚愧自己千方百計要陷害胡翾,結果害人反害己,眼看著就要自食惡果,胡翾卻不計前嫌跳出來幫她說話。


    “蘇寧為了拆散你跟平井澤,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使得出來,你不趁機報複反而幫她求情?”熊哥不由得錯愕一愣。


    “在我眼裏,蘇寧隻是個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向來隻有她甩人,不曾被甩過,才會把井澤主動跟她分手視為奇恥大辱,說什麽也咽不下這口氣,因而把苗頭對準我報複我。我想,我能體諒蘇寧的心情,不會跟她一般見識,也請你高抬貴手饒了她吧。”


    “這……好吧,你是這件事的唯一受害者,都表示不與蘇寧計較了,那,我還計較什麽。”熊哥賣麵子給胡翾,看了看手裏的柳橙汁——


    “這杯加味柳橙汁若倒掉豈不浪費?就由我喝了它吧。”說喝就喝,熊哥仰頭將柳橙汁一飲而盡。


    “你……你喝光摻了fm2的柳橙汁?”胡翾伸手想搶,已經來不及。


    “什麽fm2,那白色粉末是維他命c研磨的。”


    “你騙我?”蘇寧強忍慍意,不敢發作。


    “我是騙了你。可,你又何嚐沒騙我?蘇寧,我們算是扯平了。”


    “熊哥,這是怎麽一迴事?”胡翾眨著一雙迷蒙大眼。


    “話說你跟平井澤下車後,我不斷迴想你的言行舉止,總覺得不管怎麽看,你都不像蘇寧所言,是個搶走別人男友的狐狸精;所以派手下去打聽蘇寧在外的風評,才赫然得知蘇寧跟平井澤交往時,還一口氣劈腿兩個。當我正懊惱自己被蘇寧的謊言騙得團團轉時,蘇寧又打電話來哭訴,還在我請她吃飯時,向我提出要拍你不雅照的計劃,希望我提供fm2藥丸迷昏你。我將計就計,將維他命c當作fm2給蘇寧,蘇寧果然上當。胡小姐,我這麽做,除了想趁機教訓蘇寧,也希望讓你看清楚蘇寧美麗外表下,藏著一顆無比醜陋的心,以後,你最好少跟她打交道,免得吃虧上當。”熊哥說著說著,探手入口袋,摸出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蘇寧若再找碴,隨時告訴我。”


    “謝謝你,熊哥!”


    “好啦!戲已演完,也該散場離開了。走,我送你迴去。”


    “那就有勞熊哥您了。”


    “甭客氣。”熊哥等人和胡翾魚貫走到玄關,打開暗栓開啟大門。


    “胡翾!”蘇寧喊住她。


    “……”胡翾停下腳步,轉身。


    “井瀕與狗仔和解之事,包在我身上。”


    “真的?謝謝你。”


    “你不必謝我,就當作……當作是我對你的一個小小補償吧。還有,你放心,我保證不會再找你麻煩了。”


    “嗯,謝謝你。”胡翾露出燦若春花盛放的笑靨,踩著輕快的腳步離去。


    三天後,井灝和狗仔陳浩之在井灝所屬唱片公司的安排下召開記者會,陳浩之公開收下井灝賠償的新相機,兩人握手言和,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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