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墨久久若是知道了這一點後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而這一邊,被無數人記掛的阮晚卻沒有他們想的那般惶恐無措。


    她在宮門口停了步子,抬眼便見到了疾步出來接她的宦官,偏頭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便跟著人進了宮。


    一路兜兜轉轉地繞到了偏殿去麵聖。


    皇帝顯然也是剛剛得知消息不久,急匆匆地從後宮裏跑出來接見她。


    此時身上隻穿著一件明黃的中衣,施施然地坐在首座。


    阮晚一進門,目光便和他遙遙一觸,一時間刀槍劍戟嗡鳴似的在她耳邊響了一聲,仿若戰場金鳴。


    他眼裏卻顯見的沒有半點兒意外。


    阮晚心下猜測一滾,麵上卻隻是不動聲色地將眉目一斂,率先收了目光,抬腿就跨過了門框。


    皇帝隔著殿中的長階看她。


    阮晚進宮前特意換了一身她慣穿的紅衣,發冠高束,此時除了沒有戴著那張她總佩的麵具之外,同她平日的模樣如出一轍。


    眉眼一垂便又是那個俊雅英朗的小將軍,騎馬倚斜橋,眼尾勾著無限風流,哪裏有半分女氣?


    可當真是一副惹動春心的好皮相。


    皇帝眼底有些許微光陰惻惻地閃了閃,片刻後輕聲笑了一聲,緩緩,“……愛卿可瞞朕瞞得好苦。”


    阮晚低頭笑了笑,袍角一撩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語聲中卻沒半點兒波動,隻鎮定接道,“臣惶恐。”


    她語罷一笑,“陛下聖明,這世上哪有什麽事真能瞞過您的眼睛?”


    她早些時候還在猜想除了墨久久之外還有誰想要她的命。


    這會兒怕是也不用費這個腦子了,皇帝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後連半點兒驚異都沒有。


    除了這位還能有誰?


    想想也是,若說這個世界上最不願意她活的人女配排第一的話,也就沒誰有資格和這位爭第二了。


    也不知他在她身邊究竟安插了多少釘子,才能對她的動態如此了如指掌。


    皇帝橫眉一豎,冷眼掃她一眼,稍稍太高了音量,“你這可是欺君。”


    阮晚拱手淡道,“替兄從軍,臣以為是美事,可萬萬不敢當欺君的罪名。”


    此事曆代以來並非沒有,也確實曾作為民間口口稱頌的美談。


    但那都是些底層的小將士,平民出身,活不下去了才會出此下策的。


    出身如她一般高的可就隻有她阮晚一個。


    皇帝陰著臉一笑,“這麽說,朕還得賞你不成?”


    阮晚彎了彎眼:“臣不敢。”


    皇帝都要讓她氣笑了,狠狠將手裏的奏折往桌案上一摔,冷嗤一聲,“朕怎麽覺得你沒什麽不敢的?”


    阮晚拱了拱手,斂眉輕聲答,“不,臣膽子小,確實不敢。”


    “我阮氏滿門男丁皆戰死,家中隻剩下老弱婦孺,想要苟延殘喘隻能靠著我這一介女流,臣惜命得很,自然有很多不敢。”


    皇帝一時無言,臉色黑了半寸,卻答不上話。


    畢竟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事實。


    如若連阮楓都已死,那顧氏確實中落,家中連僅剩的一點兒香火也沒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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