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封信。


    再下麵。


    是一片枯黃的樹葉。


    關梧認得它,那是一個傍晚,他們兩人背靠著背欣賞著落日餘暉,而這片樹葉剛巧落到了關梧的手中,“雙雙,你看,這樹葉的脈絡紋路像不像我的側臉?”


    陸雙雙當時笑了一下,不屑道:“才不像呢!”


    “真的像,你看……這是眼睛,這是鼻子,這是……”關梧特別認真的用手指給她看,陸雙雙一把奪過,“煩死了,天色不早了,我可不想在山裏過夜!”


    他以為這普普通通的一片葉子早就被陸雙雙扔了。


    沒想到……


    竟然保存至今!


    “我不知道這樹葉到底有什麽來頭,但看雙雙保存得這麽好,一定是跟你們的往事有關吧?”見他小心翼翼的將樹葉拿起,李嬸在旁沉沉說道。


    關梧輕輕點了點頭,內心宛如在淌血一般,小小的木匣子裏裝著的全是他們兩人的迴憶。


    “……看了這些,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我後悔!”


    李嬸疑惑,隻聽他補充了一句,“我後悔沒有帶她走,我後悔沒有聽懂她話裏的意思,我後悔當時她趕我走的時候我沒能留下!”


    “我之所以把這些給你看,其實也是想讓你明白,雙雙的心裏至始至終都隻有你一個人,她這輩子太苦了,婚姻不能自己選擇,孩子也沒法選擇,就連自己喜歡的人還要狠心趕走!”


    關梧沒有說話,內心滿是悲傷之情。


    就在這個時候,蛋蛋從身後一把抱住了李嬸,“奶奶,你陪我玩兒嘛!”


    李嬸轉過了頭,揉了揉他的頭,溫聲道:“乖,等會兒奶奶跟你玩,你先自己玩兒去,或者找葵葵姐姐玩兒!”


    看著蛋蛋那雙眼睛,關梧這才明白了,為什麽之前看著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眉宇之間真的跟陸雙雙有些像。


    接觸到關梧的眼神,蛋蛋莫名覺得有些害怕,看了一眼奶奶,邁著他那小蘿卜似的腿就跑了。


    離開陸雙雙之後,關梧想過他和她之間的種種可能。


    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這種。


    明明兩人是相愛的,卻硬生生錯過了對方。


    從將軍府出來後。


    關梧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兒似得。


    腦子裏不斷迴想起當年他去找她時的畫麵,那個時候若是他再堅定一點,說不定就不會是眼前這個結果了。


    “關神醫?關神醫?”


    墨北岑一連喚了他幾聲,關梧總算是迴過了神,繼續替某人換藥。


    “關神醫,你是遇到什麽事兒了嗎?怎麽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


    關梧一邊做著手頭的事,一邊沉重歎道:“哎,有些事啊,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了!”


    墨北岑本想再問清楚一點。


    結果關梧幽幽說了一句,“你說的沒錯,人生如白駒過隙,想做什麽就應該去做,很遺憾……我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若是能早一點就好了!”他的心裏就不會有遺憾了。


    “關神醫,你是想到什麽了嗎?”


    “沒什麽,我隻是有點感慨罷了……你能明白這個道理,說明很多事你自己心裏也有數,總不會像我這個老頭子一般,事後才追悔莫及啊!”


    聽著關梧莫名其妙的話,墨北岑也是一頭霧水。


    聽長風說昨天他酒喝多了。


    莫不是現在還沒醒?


    不容墨北岑多問,關梧如常告誡了他幾句之後便收拾好走了出去。


    或許……


    是想彌補點什麽。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關梧除了給墨北岑換藥就是經常往將軍府裏鑽,蛋蛋這孩子雖然有些怕生,但混熟了之後,也就放開了。


    關梧甚至甘願趴在地上給他當馬騎。


    逗得蛋蛋是開懷大笑。


    “駕……駕……馬兒跑快點,快點……”蛋蛋揮動的小手拍著關梧的肩,另一隻手則揪著關梧的衣領,“……馬兒,馬兒,快一點……”


    關梧熱的是滿頭大汗,他還從沒有跟一個孩子這樣玩過,“馬兒已經很快了!”


    “……不行,再快一點,快一點……”


    關梧抹了一把汗,卯足了勁兒,繼續在地上爬著,“好嘞,馬兒要跑了,蛋蛋可要抓穩了!”


    歡樂的笑聲不斷出來。


    李嬸過來給他們送茶水,在看到這一幕時,連忙喝住了蛋蛋,“蛋蛋,快下來!”


    被李嬸這麽一吼,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了她。


    見到奶奶臉色陰沉了下來,蛋蛋連忙從關梧的身上跳了下來,揪著小指頭來到了她的身邊,小聲道:“奶奶……”


    李嬸掏出絹子給他擦汗,同時教訓道:“奶奶怎麽教你的?你這樣騎在別人身上是不禮貌的!”


    “我……”蛋蛋委屈巴巴的看向了關梧。


    某人出來打著圓場道:“你說你吼孩子做什麽?是我帶著他玩兒的!”


    李嬸瞟了他一眼,繼續給蛋蛋擦著臉上的汗,“你怎麽樣我管不著,蛋蛋是我一手帶大的,得讓他明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不過就是陪蛋蛋玩了一會兒,怎麽李嬸意見這麽大?


    關梧和蛋蛋互相看了一眼。


    兩人像是有著某種默契一般,朝著對方做了個鬼臉,隨即又哈哈哈大笑起來。


    李嬸一直背對著關梧,所以不知道他又做了什麽引得蛋蛋大笑,“行了,瞧你這身衣裳,髒兮兮的,自己去房間裏把衣裳換了,下次不準再這樣騎在別人身上了,聽見了嗎?”


    蛋蛋點了點頭,“知道了,奶奶!”


    待蛋蛋走遠,李嬸扭頭看了關梧一眼,道:“你也是,這麽大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你看看你的衣服,全是泥!”


    被她這麽一提醒,關梧這次意識到,訕訕地笑著,“陪孩子玩弄髒衣服很正常,你也不用那麽生氣,我蛋蛋那是有緣,他喜歡我……”


    李嬸都不想戳穿他。


    到底是什麽原因,他心裏自己清楚。


    “……對了,我這幾天怎麽都沒有見到祝南錦那丫頭了?她去哪兒了?”以前還會來看墨北岑一眼,已經連續好幾天沒見她來長孫府了,就連墨星婉那小丫頭也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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