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8年,劍南節度使王昱調兵遣將,在左近另築兩城,試圖以長期圍困將其拿下。


    但蕃軍大舉增援,在蓬婆嶺下大敗唐軍,王昱隻身逃脫,被貶而死。


    安戎城讓李隆基如鯁在喉,曾親自主持作戰部署。


    開元二十八年(740年),在南詔的聯絡下,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聯絡上了城內的吐蕃人翟都局。


    三月,翟都局等人放唐軍入城,盡殺吐蕃將士,安戎城重迴唐朝。


    六、九月吐蕃兩次派兵,均被唐軍擊退,興高采烈的李隆基,將其更名為平戎城,以誇耀功績。


    但唐詔聯合共禦吐蕃的局麵,也基本到此為止,隨後兩國關係斷崖式跌落,南詔成了吐蕃的“兄弟之邦”。


    二、棄唐聯蕃的轉折


    一般來說,史料將唐詔交惡歸咎於三個人——張虔陀、鮮於仲通、楊國忠。


    此三人位居雲南太守、劍南節度使、宰相,算是關鍵性崗位的關鍵人。


    但兩國關係從盟友到兵戎,僅責難三個人,似乎有甩鍋的嫌疑。


    畢竟能混到太守、節度的層級,哪個不是腦門鋥亮的老狐狸?


    要是沒看到局勢變化,就算精蟲上腦,也必有收斂。


    唐朝與南詔的關係,是種赤裸裸的互有需求、功能單一的關係。


    唐朝需要一個有體量的盟友,協助抵禦吐蕃,畢竟逐一拉攏散裝的諸羌,效費比太低。


    南詔則想仰仗唐朝拓展勢力,而非僅定位於協助抵禦吐蕃。


    兩國關係定位上的巨大差異,必然造成分歧與爭端。


    而這種分歧,被官員清清楚楚得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748年(天寶七年),南詔王皮邏閣去世,其子閣邏鳳繼位。


    閣邏鳳主政後,繼續秉持對外擴張的策略,連續率軍打擊滇池附近的諸蠻勢力,將二十餘萬白蠻強行遷至大理,並派本族在滇東各要塞屯駐。


    不受控製的南詔,讓唐庭深感憂慮,開始從政治、經濟等方麵布局擠壓。


    時任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奉命開通從步頭(玉溪元江縣)至安寧(昆明安寧)的道路,並築安寧城為聯係南北的據點。


    雲南太守張虔陀則嚐試在南詔國內部“摻沙子”,想用遭閣邏鳳的貶抵的異母弟誠節為雲南王。


    唐朝的做法引起南詔不滿,閣邏鳳借機攪和,諸蠻紛起反抗,安寧城反倒落入南詔手裏。


    749年(天寶8年),唐朝無法容忍南詔的繼續擴張,李隆基以熟知滇事的鮮於仲通為劍南節度使,決定以北攻南進政策,實施武力打擊。


    在這種大背景下,張虔陀與閣邏鳳爆發了尖銳衝突,並以私人恩怨方式表現了出來。


    750年,閣邏鳳照例攜妻女拜見張虔陀。


    據說,好色的張虔陀見到王妃後魂不守舍,向閣邏鳳索要王妃為妾,雙方不歡而散。之後,張虔陀又“遣人罵辱之”。


    閣邏鳳對此多次申訴,但唐廷置之不理。


    忿怨不已的閣邏鳳,當年便遣大將攻姚州,破城殺張虔陀,城中百姓“皆被移隸遠處”。


    “張虔陀事件”成了誘發天寶之戰的導火線,但究其實質,不過是唐詔利益關係,從合作走向激化的必然結果。


    即便沒有張虔陀,也會有趙錢孫李,各種虔陀。


    751年,鮮於仲通率軍征南詔,閣邏鳳遣使謝罪,願奉還所占土地、姚府戰俘及所掠財物,複置安寧、姚州都督府,並陳述交戰利害,恐讓吐蕃漁利。


    但固執的鮮於仲通拒絕了建議,扣押南詔使,兵發西洱河。


    閣邏鳳急遣使節至浪彎向吐蕃大將論若讚求援,論若讚“通變察情,分師入救”。


    唐詔大戰於西洱河時,蕃軍從後方突襲,6萬唐軍團滅,鮮於仲通隻身逃迴成都。


    擊敗唐軍後,南詔徹底倒向吐蕃,閣邏鳳派遣國中貴族60餘人,入拉薩朝覲吐蕃讚普赤德祖讚。


    赤德祖讚倒履相迎,灑下大把政治餌料,封閣邏鳳為南國大詔,號東帝,給金印,約為兄弟之國,改南詔紀年為讚普鍾(意為“讚普之弟“)。


    又娶南詔赤尊公主(赤尊為尊號,吐蕃時期非特指某人)為妃,結秦晉之好。


    再授閣邏鳳之子鳳伽異“大瑟瑟告身、都知兵馬大將”,南詔朝中之官吏,皆受吐蕃封賞。


    753年,玄宗命漢中郡太守司空襲禮率軍至雲南,希望複置姚州都督府。


    閣邏鳳乘築城未就之際,派兵“絕其糧道”,唐軍潰散,姚州地區被南詔牢牢控製。


    宰相楊國忠為掩飾雲南政策的失利,積極籌備再征南詔。


    由於鮮於仲通之敗將劍南兵備消耗殆盡,再征雲南的軍士,多從陝西、河南、河北募集,北方民眾懼怕南方煙瘴多有逃亡。


    楊國忠命人強製征兵,不從者銬送入營,三地百姓哭聲震天。


    杜甫目睹窮兵黷武對百姓傷害,憤而寫下千古名篇《兵車行》: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耶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鹹陽橋。


    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幹雲霄。


    ……。


    天寶十三年(754年),唐軍以李宓為帥,十萬人馬再入雲南。


    但就像首次天寶之戰一樣,失去諸羌協助的唐軍,在滇西群山間步履維艱。


    閣邏鳳為增加唐軍的後勤壓力,以詐敗誘唐軍至洱海太和城下。


    而後則據險守城,避而不戰,李宓孤軍深入水土不服,瘟疫蔓延,補給困難,不戰自潰。


    唐軍見勢不妙選擇撤退,被蕃詔聯軍趁勢追殺。李宓沉江而死,十萬軍兵再度團滅。


    時至今日,大理地區依舊能看到天寶將士塚、萬人塚、千人塚等曆史遺存,在默默訴說悲涼的往事。


    存於太和城內的《南詔德化碑》對此記載為,“時神州都知兵馬使論綺裏徐來救,我命大軍將段附克等內外相應,犄角竟衝。彼方弓不暇張,刃不及發,白日晦景,紅塵翳天,流血成川,積屍雍水,三軍潰血刃,元帥沉江。”


    天寶戰爭的失利,對唐蕃詔間的三角關係,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唐朝一係列邊政處置的失誤,讓以共禦吐蕃為目標的唐詔聯盟破裂。


    南詔以棄唐投蕃的策略,換取吐蕃為後盾,繼續擴大川滇交匯區的影響力。


    吐蕃則是唐詔交惡的最大獲益者,形成了蕃詔聯合攻唐的戰略態勢。


    三國關係的此消彼長,意味著三方軍力已成短兵相接之勢,再無迴旋緩衝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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