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剛端起茶杯,劉禹錫和韓愈兩個人撩開腿就朝門跑去。


    “讓某先走!”


    “某先!”


    ……


    打發走兩個人之後,李煜活動了活動老腰,自被任命為國子監博士以來,他還沒在國子監露過一麵,趁今天沒有其他什麽事,去國子監見見那些未來的國家棟梁也好。


    “石玉!”


    “郎君!”


    “國子監走起!”


    ……


    國子監坐落於正平坊,與定鼎門大街隔著宜人坊,入國子監的學生大多數都是權貴人家,當然也有少數平民子弟僥幸得以推薦入學,牛僧孺就是其中一個!


    魏桐慘死,魏子軒守孝在家,國子監相較於以往倒安分了許多。朗朗讀書聲,聲聲入耳,當李煜聽到“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時,仿佛又迴到了後世那個高中時代。


    但是當他看到窗戶裏那些身著儒服,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們,思緒又迴到這個時代。


    隻知道拾古人牙慧,不思創新和變革,不注重綜合素質的培養,這樣的學生即便科舉高中,也都是不識五穀的睜眼瞎罷了。


    腳步聲傳來,李煜轉過頭,卻發現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某以為是何人,原來是李待詔。”


    “你是……”


    “某國子監主簿,杜申。”


    “原來是杜主簿!”


    “李待詔所為何來?”


    “特來國子監籌建雜學,不知雜學的課堂設在何處?”


    “原來如此,待詔且隨某來。”


    杜申雖對雜學嗤之以鼻,但對李煜近期的種種做法卻頗為讚賞。別的不說,光以工代賑就讓數百萬百姓受益,連帶著也重新打通了東京通江南的運河水道,可謂功在當今,利在後世。


    國子監學生在李府大鬧一場迴來之後,程德將籌建雜學的事情甩手交給了杜申。


    幾經周折,杜申還真找到了一處適合教授雜學的課堂,這間課堂位於國子監西南角,原是堆砌雜物的地方,少有人問津。


    當杜申帶著他來到這裏的時,這裏已經被收拾妥當,推門進去,裏麵擺放著橫四豎六共二十四張案幾。


    “可還滿意?”


    “總體尚可,隻是這裏需要增加一張黑板,一個講台。”李煜一邊在講課的地方比劃,一邊說。


    “黑板?講台。”


    “這裏空著就行,改日我自會差人送來,報名怎麽樣了?”


    雜學並不是國子監學生必須修的一門學科,當告示貼出來時,別說報名了,就連問的人都少有。


    “不瞞待詔,到目前報名學習雜學的人隻有兩個,這是名單。”


    杜申將這份名單遞了上去。


    隻有兩個人嗎?稍微有點少啊!


    李煜接過來打開一看,是報名的學生資料,第一個是蘇況,年二十三,第二個是……牛僧孺!?


    李煜反複看了幾遍,確定是牛僧孺無疑。


    牛僧孺何人?唐後期“牛李黨爭”中的重要人物,以牛僧孺和李宗閔為首的牛黨和李德裕、鄭覃為首的李黨,為了爭奪權力,開展了長達四十年的朋黨之爭,進一步將李唐王朝推向了不歸路。


    李煜合上了名冊,轉身交給了石玉。


    “勞煩杜主簿帶某去見見這兩人。”


    “請!這兩人頗為仰慕待詔,如今能見到待詔,也是他們的榮幸。”


    杜申一邊走一邊跟李煜講解,一邊引著他前往課堂。


    “那……那是,李煜!”學生中有去過李府鬧事的人認出了和杜主簿在一起的人。


    “他怎麽來國子監了?”


    “他是國子監博士,此次前來定然是為了‘雜學’”


    “‘雜學’,也虧牛僧孺和蘇況這兩人敢報名去。”


    “某斷言,這兩人若學了‘雜學’定然仕途無望。”


    學生們的言論很清楚地傳到了李煜和杜申的耳朵裏。


    “爾等休得胡言,國子監開設雜學一科,乃是陛下之意……”


    李煜擺了擺手,抬眼四處一看,見附近有一石塊,轉身走過去站到了石塊上。這些人不想學雜學,可李煜並不想讓這些人肆意詆毀雜學,不然牛僧孺和蘇況兩個眾人中的異類怕是在國子監混不下去了。


    “你們是不是都覺得雜學無用?”


    國子監的學生們一片鴉雀無聲……李煜在李府門口懲戒魏子軒和董文泰的事情可曆曆在目,將人斷腿的事情他們也有所耳聞。


    在他們眼裏,李煜就是個令人又恨又畏的年輕人。


    “盡管放心說,某不會管教你等。”


    “學生敢問李博士,‘雜學’可能為官?”其中一個學生壯著膽子問道。


    “不能!”


    “可能解讀經書?”


    “不能!”


    “可能教人忠孝節義?”


    “不能!”


    “那學生請問,雜學有何用?”


    這個學生問題,代表了國子監大多數學生心中的疑惑,他們一個個抬著腦袋看著李煜,等待著他的迴答。


    “既然你這麽問我,那我也問你一些問題。你為什麽要做官?”


    “自然是上報君恩,下安黎民。”


    “如何下安黎民?”


    “自然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李煜一聽這人把《禮運大同篇》扯出來,頓時就想起了後世那個大火的清宮劇裏的情節。


    “如今百姓連溫飽都成問題,如何做到老有所終,壯有所用?”


    “這……”


    “民以食為天!百姓最根本的訴求就是吃飽,詩書能教農夫怎麽種糧食嗎?詩書能教工匠蓋房子織布嗎?”


    “不能。”


    “雜學能!”


    那名學生一時語塞……


    “某再問你們,既然都喜歡解讀經書,經書裏可能告訴你們在火災發生時怎麽樣逃生?”


    “不能!”


    “雜學能!”


    那些圍觀的學生們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可知日月為什麽會運行天際?可知為什麽會四季交替?可知人為什麽會生老病死?”


    “學生不知!”這一次,國子監的學生們齊刷刷地迴答。


    “雜學能告訴你們,雜學在仕途上幫你們,但會讓你們胸有萬策,將來即便不能科舉高中,也能憑借著對萬事萬物的認知賺錢養家,奉養雙親,造福百姓,成為一個對國有用的人,你們是想將來做一個好夫君!好兒子!好父親,還是想做一個終日皓首窮經,混吃等死的紈絝?”


    “待詔!某願終生跟隨待詔學習‘雜學’,上不負君王,下不負黎民的有用之人。”一個學生分開眾人,跪倒在李煜麵前。


    “你是……”


    “待詔,這就是牛僧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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