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圜生。”

    真季子迴頭看見山之內,並不疑惑她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是校長嗎?”

    山之內搖搖頭:“校長並沒有責備你,維護弟弟的心,她是可以理解的。”

    “山之內?”這樣的行為能夠這麽輕易地被原諒嗎?山之內……

    “下一次,千萬不要再有這樣失禮的舉動了。”山之內說道。

    真季子點頭,叫住即將離開的山之內:“謝謝你,山之內同學。”

    “不需要謝謝我,謝謝你的弟弟吧。”

    小要站在b班的門口,對著剛好要進教室的學長說:“拜托了,請幫我叫一下我的姐姐吧!”

    “嗯——圜生同學?”

    第幾個人了呢,真季子還是不為所動地坐在那裏,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小要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bear抓起小要的手,小要奇快地抬起頭看著bear。bear拉著小要往裏走。

    “喂,你最好不要進來。”攔住小要的人指著門上貼著的“閑人勿擾”的紙條。

    bear抬起手,“啪”地拍下對方的頭。

    “啊!”那人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著。

    “什麽,竟然在我們班做出這種事,太過分了!”

    “隻不過是a班的小鬼而已啊,竟然敢在這裏傷人。”

    小要趕緊抱住憤怒的bear:“對、對不起。”

    “喂,櫻野,你來得正好,這件事要怎麽處理啊?”怒氣衝衝地指著小要。

    剛剛走到門口的櫻野停了下來,看了看抱頭呻吟的同學,又看到驚恐的小要和被他抱住的小熊。事情好像很明白了。櫻野轉身,打量了一下那張寫著大大的“閑人勿擾”的條子,“唰”撕了下來:“誰又把這種無聊的東西貼上去的?”

    眾人一下子啞口無言。

    無視大家疑惑或憤怒的目光,也無視小要感激的目光,徑自走向後麵的自己的座位。

    bear拉著小要直走到真季子麵前,沒有人再敢攔他們了。

    真季子依然連頭也沒有抬。小要遞出手裏的信封:“這是我寫給爸爸媽媽的信——報平安的。告訴他們,小要很好,也找到了姐姐,姐姐也很好。到學園這麽久我一直很乖,學園一定會把我的信寄給爸爸媽媽的。”

    完全被忽視的小要抿了抿嘴唇:“可是我有很多字不會寫,希望姐姐,幫我填上去啊。一定要,幫我填上去啊。”將信放在真季子的桌麵上,依依不舍地轉身離開。

    從始至終,沒有看他一眼。

    難道那天在醫院裏看到姐姐,真的是錯覺?

    小要開始懷疑。

    宏好奇地看著靜靜躺在桌上的信封,在信封上有那個孩子幼稚的筆體寫下的不完整的地址和收信人。

    是不是應該,勸勸她呢?“真季子——”

    “上課了。我們走吧。”放下書。

    “咦?又要翹課嗎?”真季子直接拽著宏走出教室。

    “圜生、桑島,我會記下來的。”櫻野說話的時候眼皮也沒抬一下,貌似專心地看著書籍。

    真季子冷冰冰地迴了一句:“請便。”反正也沒少被記了。

    向機器人購買了兩杯飲料,宏走到樹下將一杯封好口的果汁和吸管往上扔上去,真季子準確地接住了。宏扒住樹幹敏捷地爬上了樹。

    “我收到命令了,初等部校長要我今天晚上到學園外麵去。”真季子喝了一口,草莓汁。

    宏露出羨慕的表情:“果然真季子比我優秀啊。是什麽樣的任務呢?”

    “不知道。也不知道是誰帶隊,不知道——要不要殺人什麽的。”

    宏的臉色一變:“真季子……”

    “一點都不希望,去做這樣的事情呢。”真季子看著滿樹的櫻花,煩惱地說。

    宏微微一笑:“不喜歡刺激啊,真季子也有像別的女孩子一樣的一麵呢。”

    真季子看了他一會兒,淡淡地說:“不是的。隻是,擔心著啊。”

    “擔心?”

    “聽說曾經也發生過出去執行任務,而就再也沒有能迴來的事情呢。本來,是沒有什麽可怕的,但是——如果我真的迴不來的話,那麽小要……”

    “不要胡思亂想啦,真季子!”宏叫道。

    “宏,”真季子迷茫地不知望著哪裏,“如果我們都不是愛麗絲,是普通的小孩,那多好啊。”

    “真季子……”

    “和所有的孩子一樣生活著,爸爸、媽媽、弟弟——即使不是親生的,又有什麽所謂呢?隻要彼此之間是愛著的,那生命就是完美的了。”

    隻要有愛,那生命就是完美的了。

    而真季子,從來沒有得到過愛。

    初等部的教學樓裏,空無一人。

    真季子打開教室的門,每一個人的桌上都是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唯有自己的桌上——

    真季子從信封裏取出信紙,攤開在桌上。不過短短的兩百多字啊,卻有將近三十個空格。真季子笑著搖了搖頭,拿出筆仔細地填上。

    “小要在學園很乖,老師和學長們(都)很(喜)歡我。還有一個很要好的好(朋)(友),他叫安藤翼。我們不僅同班,還是(室)友哦。不過,(等)升到b班的時(候),就要分開一個人住了。(最)(重)要的是我見到真(季)子姐姐了,姐姐長得很(漂)亮,長長的頭發,發(尾)是有一點(卷)的。爸爸媽媽一定(很)開心吧。姐姐對小要很好……”

    連稱唿和署名都沒有嗎?真季子在信的開頭寫上了“爸爸”,考慮一下,又添了幾個字“最愛的爸爸、媽媽”,末尾處署上了“圜生要”,在小要的名字旁,補充了“真季子”三個字。

    想完成了一件重大的任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正要將信紙重新裝進信封,卻發現信封上也有空格。還是這個地址啊。真季子懷念地提起筆,寫下了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地址。還有——爸爸的名字。

    “應該不會有錯吧?”真季子有一點擔心。

    走到寫著“圜生要”的房間外,真季子最後一次撫摸著用兩種迥然不同的字跡寫下的信封,蹲下來,將信封悄悄地塞進門縫下。

    爺爺退休之後,和奶奶一直住在鄉下。在爺爺的老房子前,有一條小溪。真季子一直堅持說那條小溪裏會有小魚遊過,但是爺爺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條溪太淺了。但是有一天,真季子用玻璃瓶無意間兜到了一條小蝦。

    爺爺的房子外麵,是一望無際的鄉村原野,夏天是時候就種滿了各種水果蔬菜。媽媽死後到進入愛麗絲學園的那一年多裏,隨著爺爺奶奶生活的真季子常常跟爺爺去偷西瓜。被種瓜的瓜農發現了,就會憤怒地驅趕他們。爺爺雖然年紀大了,腿腳卻很靈便,每當瓜農追過來的時候,把真季子往背上一丟,撒腿就跑。奶奶總是先知地打開大門等待他們,等祖孫倆一衝進去,立刻就把門關上。

    偶爾爸爸也會來看望他們,爺爺興高采烈地對他描述了偷西瓜的情景後,爸爸就會覺得很頭疼:“父親,你不能給真季子做壞榜樣啊!”

    “啊,沒關係沒關係,真季子很開心嘛。真季子開心就好了哇。”

    什麽時候才會迴來,那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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