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僧人們受了訓斥,心裏卻漸漸穩了下來,聲音便也就穩了——對,從小到大修禪,學的便是無上佛法。如今邪氣肆虐,他們怎能貪生怕死置身事外?!


    寒川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嘶聲喊道:“長明呢?長明人呢!?”


    這些師兄弟們都是從小和長明一起長大的,自然向著長明。他們知道,主持將長明叫到思過崖去,明麵上是去受罰,實際上是怕長明被邪物迷了眼,丟了性命。


    這麽做,是為了護他。


    長清一咬牙,站起來大喝道:“你這個妖物,休想再迷惑我長明師兄!殺了你,也是師兄的意思,他已經不想再見你了!”


    寒川嗤嗤地笑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麽?長明怎麽可能會如此待我?!”


    他聲音嘶啞,像極了走投無路的困獸。


    寒川指著殿中的僧人,“你們一個兩個的,全都想我死。可是即便是我死了,這世上就能再沒有惡念了麽?人的惡念是出自本心,循環無止盡,跟我有什麽關係?為什麽你們人人都盼著我死!?”


    “生來是萬惡之源,也不是我願意的,你們誰問過我了?!我什麽惡都沒有做過,現在要我死,我也不願意!”


    他雙手聚集著兩團死氣,血紅著雙眼瞪著寺中僧人,打算強行突圍。


    門外一隻鼯鼠飛過,掠過了庭前花木扶疏,迎風一轉,便轉向後山去了。


    長明還在思過崖挨戒棍,一棍狠過一棍。掌棍師兄握著戒棍,打出了一手冷汗來。其實他何嚐狠得下心來?


    他也算是看著長明長大的,這樣做,是師父交待的。讓長明重傷,讓他行不了路,他就不能迴到寺院,不能去救那個少年,也就不必白白搭上一條性命了。


    總共七十二道戒棍,如今已打了整整六十棍。


    長明已經直不起身子了,他雙手撐地,滿口鮮血,“還有……十二棍,勞煩師兄了……”


    掌棍師兄有些不忍心了,不禁抬眼看向了寂大師,“師父,這……”反正長明都已站不起來了,就沒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吧?


    天邊小黑點疾疾飛來,“啊哇——啊哇——”鼯鼠的叫聲響徹天際,似乎透著滿滿的焦急。


    了寂大師等人聽不懂,可長明卻聽得懂。他驟然一抬眼,目眥欲裂,“師父!你要我來此,是想借機殺了寒川?!”


    一片寂靜,了寂大師背過身子站著,看不清神情。幾個師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麵色慌張。


    長明沒有得到迴答,心一下子便沉了下來。沒有迴答,那,便是真的了?


    他掙紮著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山下跑去,可是沒有跑幾步,卻又重重地跌倒在地。


    幾個師兄弟趕忙去扶,“師兄,那可是萬惡之源,是邪物,你不要為了他而害了自己!”


    長明趴在地上,師兄弟們說的話完全沒有聽進去,而是抬手用力扯斷了脖子上的佛珠。佛珠四散一地,他將佛珠死死地攥在手裏。


    “師父……徒兒此次下山,得到了許多曆練,修行大增,也算是沒有辜負師父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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