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們修歡喜佛,行的是歡喜之事,心中想的卻還是佛;可我修歡喜佛,行的是歡喜之事,心中想的卻隻有你。”


    這句話宛若驚雷在耳邊轟然炸響,惠真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整個身子都驀然間滾燙起來。


    他慌裏慌張地推開了阿羅那,半撈起衣裳便奪門跑了,仿佛身後是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阿羅那本就沒打算逼惠真,所以也就沒有去追。他跪坐在床上,雙手撐著膝蓋,燭火明滅將他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


    他是在心裏盤算,過幾日,這些中原僧人便要離開了,也就是說過幾日惠真就要走了。


    是強留?還是放他走?一時之間,阿羅那心裏也亂得很,他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阿羅那覺得,自己應該是動了心。可是這第一次動心的感覺,好也不好。


    接下來的幾日,惠真一直都待在歡喜宗撥給中原僧人暫住的院落中,除了每日晨時朝佛,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同行的僧人拿他打趣,說他活像個閨樓裏繡花的大家小姐。他撓撓頭笑笑,還來不及想出什麽借口,便聽得老和尚沉著臉咳了咳,“出家人不得妄言!”


    被這麽一訓,大家都沒有了調笑的心思,便各自散了,又隻剩下惠真一個人,無所事事地待在院中,仰頭看白雲遊走,星月爭輝。


    惠真想避開阿羅那,他卻沒有想到,他雖然可以不出去,但阿羅那可以主動過來找他。


    當阿羅那踏進這一方小院之時,院中已沒旁人了,唯有一個惠真正趴在石桌上,聚精會神地寫寫畫畫。


    阿羅那無奈搖頭,這個呆和尚,大概又是在抄寫佛經了吧。


    他幾步走上前,惠真聽著了腳步聲,慌張的扯過一張紙,將自己方才正在寫畫的東西蓋著,才仰頭看過去,卻正正撞進了阿羅那的眼裏。


    惠真頓時更慌了。“怎怎怎……怎麽了?”


    阿羅那麵上沒什麽表情,皆是淡淡的神色,“沒怎麽,你明日就要走了,我就是來再看看你,你怎麽這幾日都不出門了?”


    “我……不舒服。”惠真磕磕巴巴道。


    阿羅那一挑眉,“你哪裏不舒服?是身上還是心裏?”


    惠真的目光向院外掃了掃,一副想要逃的樣子,“……都有。”


    阿羅那的目色漸漸冷了,他最討厭別人這樣怕他、想躲著他的模樣,尤其這個人還是惠真!


    他勉強地勾起唇角笑笑,道:“你不用這麽害怕我,你不喜歡我來找你,那我以後不來就是了,正巧你明日就要走了,以後我們便可以永不相見,豈不是正好?”


    阿羅那這人向來驕傲又冷漠,他說不出什麽挽留的話,也說不出自己的心思,隻好這樣冷然地看著他,用鋒利的話語來掩藏自己心裏的糾結痛苦和掙紮。


    他撂下這番話,轉身就想走,正巧錯過了惠真眼中掙紮無助的目光,那目光死死地繞著他,看得那麽深那麽沉。


    可好在,錯過了這目光,卻沒有錯過一陣穿堂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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