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臭丫頭是老天派來點他炸毛線的人吧?少年沒好氣地插著腰質問:“你知不知道這裏是度假酒店?外麵全是攝像頭!你確定你要正大光明穿著睡衣走出明、澤、也、的房間?”提及自己的名姓時,尤其拉高了聲線。


    這倒提醒了紅墳,她確實不能從正門走,於是她環視四周,來到了落地窗式的陽台門前。


    “不是吧!又來!”明澤也深感自己壽命會因為紅墳而驟降,直徑竄到了少女跟前擋住了她:“這裏是七樓!不要命了你!?”


    若是平日裏,看明澤也生氣倒也是種享受,畢竟他這內雙桃花眸瞪得圓溜溜時著實可人,可此時他的臉上盡是一汪焦憂,紅墳隻得實話實說:“我的時間不多了……”每耽擱一分鍾,都是在尋死。


    “什,什麽意思?”瞅紅墳麵如金紙,少年問。


    “……”凝視少年眼中由衷的疑惑,萬怨之祖卻又搖了搖頭。


    “你說啊!快急死我了!”明澤也撓撓腦袋,帥氣的發型頓成雞窩。


    如果,這一刻,紅墳選擇繼續沉默下去,或許對明澤也來說是一件好事;可此時的她太過無助了,阿祈身受重傷化為原型,偌大的天地,惶然隻剩她一人。


    紅墳不去看少年探究的神情,在少年幾乎以為自己問不出什麽的時候突然幽幽開口:“不僅僅是你的圈子,從第一個人離奇死亡開始以來的這幾個月,已經有大好幾百的人送了命。”


    聞此言,少年的瞳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收縮。


    窗外刮起了風,窗戶“啪啪”作響,紅墳輕歎一聲:“三天,我給了自己三天的時間把幕後真相找出來。”


    “不是,這事兒難道不應該是警察管嗎?你個小丫頭怎麽總愛往這裏頭鑽?”難不成這姑娘是哪裏來的臥底?以前港片喜劇電影裏總能看到一群人臥底在高中,畫麵頓時在腦海中迴播。


    “他們會管,也會結案,可有些死亡,根本沒有答案。”紅墳徑直走到落地窗前,望著一地落葉,喃喃自語:“其實我也不用這麽急的……”就這麽等時間慢慢流淌,三天後煙消雲散於她來說也是種好的結局。


    “這麽大規模的死亡,三天也太短了,查不出來怎麽辦?”少年又問。


    “消失。”天道執法,已經超脫了“死”的界定,消失則更為準確。


    少年一怔:“誰消失?你消失啊?別逗了,你個大活人怎麽消失?現在是法治社會好不好?”


    紅墳沒有再說話,半垂著眼簾撫上玻璃門。


    “喂,別這麽喪,說吧,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隻要我做得到,盡管開口。”少年拍拍胸脯,來到紅墳跟前,將她扳過身麵朝自己,柔聲道。


    萬怨之祖一愣,不置可否,望向少年眼中的認真,結結巴巴開口:“可……可以嗎?”


    “當然,明爺向來說話算話,童叟無欺!”少年的麵容熠熠發亮。


    明澤也身上好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就連身在黑淵的人都能被他的光亮所照耀。


    ※


    “對,沒錯,再送十份,要全家享那麽大份兒的!盡快!”


    掛完電話,少年一臉“你是不是耍我”的表情朝蹲在床上啃著澳洲龍蝦,喝著蛤蜊濃湯的紅墳狠狠翻了個白眼。


    原來這貨要自己提供的幫助就是,請她吃飯。


    ‘沒想到我明澤也有一天會淪為錢包!’一邊在旁翻整行李一邊憤憤朝大快朵頤的人兒丟刀子眼,少年儼然一副怨婦模樣。


    “擰呀卟呀欺……”少女嘴裏塞地滿滿當當地朝少年遞出一片黑椒羊排,發出的音節也被食物給撐爆了。


    少年揉了揉從大餐送進屋子裏時就開始咕嚕的肚皮,撇過臉去:“不吃。”他當然聽得懂她嘴裏含糊不清的言語,果斷拒絕!


    可憐他明澤也,居然有一天淪為暴飲暴食的背鍋俠,可想而知被爆出後又會在社會上引來什麽反響,標題他都想好了,“明澤也深夜暴食疑情場失意?”又或是“《啟黎傳》拍攝期間男主明澤也酒店狂吃大餐,疑似劇組克扣演員夥食?”隻有他想不到的,沒有網友臆不到的,一個頭瞬間兩個大。


    好不容易吞咽下食物的紅墳好奇地問少年:“我剛剛都聽到你肚子叫了,為什麽不吃?”眼前的這些於紅墳來說可謂是饕鬄大餐,她難以想象這世界上居然有人能拒絕這樣的美食,簡直就是罪過!


    明澤也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隨即故作冷臉:“狗耳朵嗎你?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喜歡暴飲暴食?”


    “暴飲暴食?”紅墳努努嘴,自己這般狀況的確誠如其所言,她表示同意地點點頭,然後繼續啃鴨腿,她決定不告訴少年自己多少天沒吃過飯了。


    “叮——”門鈴響起。


    少年戴上口罩豎起衣領去迎送餐員,隨後將餐車推倒了少女跟前。


    “喏,不許浪費。”這是女孩兒的食量嗎?哦不,這是人類的食量嗎?


    伺候好臭丫頭吃飯,少年悻悻坐到了沙發上仰頭側視她狼吞虎咽的模樣,“我從來沒見過有哪個女孩子吃得有你多的……你,是人類嗎?”覺著這畫麵挺有喜感的,瞅著瞅著,眼簾有些沉重,明澤也扭了扭眼睛半開玩笑地說。


    紅墳稍稍一愣,放慢了啃食的動作,“我……”如鯁在喉不知如何作答,有關她是不是人類,連她自己都無法定義。


    明澤也以為前者因為自己說她能吃而感到羞愧,隨即淺笑著說:“吃你的,別停,我隻是好奇問問而已。”


    “喔……”還好,還好,沒繼續問下去,紅墳這才放心繼續手裏的動作。


    接下來有很長一段時間的靜默,少女以為耳根子終於清靜了些,沒想到明澤也又開口:“我以前……嗯……就是我剛出道不久的時候,曾在某個劇組裏碰到過現如今很紅很火的女演員跟大家吃過飯之後躲在房車後麵催吐……而她的人設是——怎麽也吃不胖的吃貨。”鏡頭前有多靚麗,鏡頭後就有多荒誕;明澤也疲倦地笑了笑。


    “當明星,還挺慘的。”紅墳聳聳肩。


    “慘?一點也不。”少年冷哼:“我們得到的一切,或許是旁人幾輩子都得不到的,這代價,算輕的。”明澤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用“我們”這個詞。


    “那你……喜歡這樣的生活嗎?”


    前者沒有迴答她,紅墳側眸,餘光掃了眼有些犯困開始不住打盹的少年,嘴裏的咀嚼動作不自禁放輕了許多。


    ……


    再次醒來時,身上蓋著毯子,而床榻上,早已經沒有了紅墳的身影。


    少年起身,喚了聲少女的名字,空蕩蕩的套間沒有傳來迴應,來到餐車前,殘渣冷羹上放著一張字條:“如果,我能活過三天,以後一定給你當牛做馬來報答你。”


    陽台玻璃門縫隙竄進主臥的風著實寒冷,少年緊裹著毯子,遙望窗外烏雲遮月,狂風大作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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