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想帶你散散心的,公司派我去京市出差,正想著沒人陪才讓你陪我去的,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心情會好很多的。”蘇恬拍拍她的肩,有些哽咽,“那,孩子怎麽辦?總不能不管吧。”


    雨煙想了想,說:“那還是算了吧,等以後再說。”


    “也是,孩子才剛生下來你又到處跑,也很傷身體的,雨煙啊,答應我,你還年輕,可以再找一個真心待你的好男人。”


    雨煙不禁在心裏苦笑,會嗎?像她這樣一個剛離婚,又拖著一個孩子的女人還會有誰願意要她呢?即便有,她也不想再結婚了,再受一次傷害,這一次,已經足夠了!


    她心裏有多苦,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隻是過去那些悲痛的過往,已經過去了,再也不會重來,然後她要將這一切全部舍棄,全部從她的記憶裏移除,這樣才不會痛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雨煙撐著虛弱的身子的坐了起來,護士不一會兒便抱了嬰兒來到她麵前,雨煙逗了孩子一會兒,剛出生的嬰兒身子的各個部位都是小小的,可愛極了,眼睛圓圓的,皮膚嫩嫩的幾乎快要擠出水分,雨煙喜歡得不得了,一看到這個孩子,她仿佛能從他身上看到馬世玉的影子,尤其是那雙眼睛和輪廓,簡直和他父親一模一樣。


    **


    “少爺,聽說房小姐她。已經平安的誕下一個男孩,嬰兒足。有六斤重,少爺,恭喜您了!”馬世玉派去的管家傑克興致衝衝的跑來告訴他這一驚天動地的消息。


    “告訴我這個做什麽,她的孩子又不是我的。”男人冷漠的開口,目光依舊注視著拿在手上的文件,傑克被他的話怔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賠笑道:“怎麽會,房小姐隻有您一個丈夫,她那麽溫柔恬靜,怎麽會和別人生孩子,您一定是誤會她了?”


    “誤會?”馬世玉冷笑道,將文件重重的甩在桌上劈裏啪啦扔了一地,怒斥一聲:“我早知道她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沒男人她會活不下去,我不在的那段日子,她做的那些個沒臉沒皮的事,試問我會像個傻瓜一樣不聞不問,任她胡來嗎?以前之所以和她維持那段婚姻也完全想到她不會對我的私生活過多幹涉,好歹也有點利用價值,而她家前不久才破產,你認為,我會笨到留一個無用的人在身邊嗎?”


    如果再聽說她和別人有染還能無動於衷的接受,他才是最傻的男人吧!出差的第三天,他就接到陌生來電,對房的口氣很惡劣,像是極度無法忍受,他當時還不相信,直到那個人拿了證據跑到他的住所給他看,他才信以為真。


    他原本想相信她的,可是那些個證據,要他如何相信她是清白的。


    “少爺,您不能對房小姐這麽殘忍的,您這麽快就和趙小姐訂婚,您讓她心裏怎麽好受的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啊,少爺。”


    他的少爺,一向做事都是沉著穩重的,很少這麽失算過,在他的印象中,房雨煙不像是那樣的女人,她那麽嫻靜溫柔,知書達理,怎麽都不會是那樣的女人,一定是少爺對她有所誤會才讓事情演變成這樣,少爺啊,他真不該這樣對房小姐的。


    傑克瞅見馬世玉沒說話,以為他默認了,然後又繼續說了起來:“少爺,您不知道啊,你不在的日子,太太對小姐有多苛刻,她要小姐和您要一個孩子,可是您也不迴家,太太就一直刁難小姐,小姐的日子一直不好過的,可您也不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您這樣一出差迴來第一件事就是和她提離婚,您讓她怎麽辦。?她該有多傷心。多難過。可是您還是。”


    “夠了,我不想聽,給我備車子,待會兒我要去接蔓熙,之前答應過蔓熙的要帶她去看看法國巴黎時裝周的展會,順便給我訂兩張機票,明天就走。”


    他現在一分鍾都不想呆在這裏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永遠都不迴來。


    走了最好,他可以趁機忘記那個女人,有關她的一切,他也可以慢慢從記憶中淡忘掉,他們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已劃上休止符,他也可以和蔓熙好好在一起生活,如果沒有必要,他想永遠都不要見到她。


    馬世玉派專人買了一大束紅玫瑰和趙蔓熙最喜歡的酒心巧克力到了她住的別墅,趙蔓熙吃了一驚,看著周圍紛紛投來的異樣目光,心裏像被注了慢慢的蜜糖,甜的要命,臉紅了起來,連忙接過他手中的東西。


    “喜歡麽?”男人的臉龐英俊逼人,狹長的眸子仔細的打量著麵前的女人,惹得周圍一陣尖叫,蔓熙連忙拉住他的手,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寒,你真是讓人不知所措,這麽大的lucky,叫我怎麽接受,害的人家好感動,都要哭了。”


    趙蔓熙幾乎軟在他懷裏,聲音嬌弱而無力,聽上去楚楚可憐,馬世玉伸手攬住她,像哄寵物一樣的對她嗬護備至。


    準備好一切,馬世玉便像紳士替趙蔓熙開了車門直接將她打橫抱進了車內,那些嫉妒的眼神紛紛向她投來,趙蔓熙頓時覺得心花怒放,怎麽樣,你們搶破頭也得不到他的,因為他是我一個人,我趙蔓熙一人專屬的。


    馬世玉去了法國,雨煙是在一個禮拜後得知的。


    聽說,他和趙蔓熙的訂婚典禮辦得很盛大,不知有多少迷戀他的女人嫉妒的發瘋,那個叫趙蔓熙的豪門千金和g省最具有最有身價的鑽石單身漢的豪華訂婚典禮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紅,又紛紛將嫉妒的目光紛紛投向趙蔓熙。


    所謂的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真是如此!


    然而那頭的奢華享受,到了這頭卻是過著與此天差地別的生活,房家破產了,爸爸又得了急性中風,必須盡快醫治,可是那天文數字的醫藥費對於現在的房家來說,無謂是雪上加霜,雨煙找了一家稍有規模的企業上了班,工資待遇是很不錯,但卻絲毫不夠支付爸爸每月高昂的藥費。


    那天下了班,同事約了雨煙一起迴家,坐上公交車後,一個醉漢硬是在車上對雨煙動手動腳,起初還不過分,隻是沾些皮毛,而到了後頭,直接是露骨的xing騷擾,車上人太多,雨煙不停地挪動身子卻始終無法擺脫那變態的騷擾,無奈下,她用手使勁捅了他一下,趁他沒留神閃到最後一個車座旁,車還沒到站她便急急忙忙的下了。


    路上她就哭了,直到眼睛哭得腫起來她才停下,抬頭看了看已是流光溢彩的馬路兩旁,心裏愈發覺得抽搐,有時,她真想一死了之,可想到年邁的父親還需要人照顧,她必須堅強的活下去。


    夜,已經很深了,燈光打在她瘦弱的臉上顯得分外的淒涼,雨煙生了孩子因為沒好好補身子,整整瘦了一圈,再加上沒日沒夜照顧父親,她幾乎快瘦成了名副其實的紙片人,再加上她長期營養不良的緣故,身子骨又弱,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心寒。


    “房先生是急性中風。這一次會突然發作可能是因為受到某些刺激,至於會不會有什麽並發症,這就不太清楚了,要看病人之後的情況才能下定論。”


    聽完醫生的話,她的身子幾乎快要撐不下去。


    她真的隻有他一個親人了,若他也要離開她,她該怎麽辦?雨煙覺得心裏哽得難受,想要哭卻發現自己一滴眼淚也流不出。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得病的人是她,這樣心再痛過也會在瞬間得到解脫,那些想要忘記卻忘不掉的迴憶也能隨風逝去。


    因為一下籌不出這麽多錢,房明舜的病情越來越嚴重,醫生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雨煙夜夜陪著父親聊天,給他做他最愛吃的菜,雨煙就覺得很滿足了。


    那天喂完父親吃完飯,雨煙就去了便利商店給父親買點吃的,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那一天她離開的短短一刹那,卻是和父親最後一次見麵。


    白色的布嚴嚴實實的包住父親的頭顱,雨煙扔下了手中的東西,使勁的抱住父親的身子,可他像是睡著了一樣,怎麽拉他,他都沒有辦法迴應。


    “爸爸,你醒醒,雨煙求求你了,你不是說過病好了要陪雨煙去世界各地遊覽嗎?那個黃石公園,雨煙一直很想去可是爸爸從來沒有帶我去過,為什麽爸爸連這個要求都沒有答應雨煙就要離開雨煙。爸爸,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氣,氣我為什麽不迴去求他,可是爸,我真的後悔了,早知道你會這麽難過,我真的應該答應你,大不了被他們侮辱一頓,雨煙也無所謂了,可是爸,我要你醒來,你醒來好不好,雨煙答應你,我會聽話,不會再惹你生氣了,好不好。”雨煙淚如雨下,拚命地抱緊父親,然而那微微冰涼的身體卻讓她再一次渾身抽搐,直到眼淚模糊了視線,身子終是一軟,噗通跪在了地上。


    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對我這麽殘忍,我隻有爸爸這一個親人了,老天啊,為什麽。


    為什麽要讓我承受這麽多委屈,這麽多波折,從起初那樣憧憬的婚姻慢慢走到結婚的殿堂,從被他嫌棄再到默默忍辱負重,從和他離婚到懷有他的孩子,一路的磕磕絆絆,可如今,當那些都已成為了往事,我卻還要麵臨父親離去的事實。


    誰能告訴我,為什麽他可以去法國開始他璀璨的人生,我卻要留在這承受著一切莫須有的痛苦,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雨煙恍恍惚惚的站起來,臉上竟浮現根本不屬於她的冷漠表情,原來心涼了竟是這般滋味,即便再遭遇到更惡劣的事都已無所謂,那些沉痛的悲傷,那些曾以為是歡笑的過往,都將從她的生命裏被連根拔起。


    *********


    為了給父親辦一個好點的葬禮和骨灰盒,雨煙將房家的別墅賣了,給父親置辦了個稍微好一些的葬禮,被黑色帷幔包圍的禮堂,雨煙跪了整整四天三夜,葬禮幾乎沒有什麽人參加,不過她覺得這樣就沒有人可以打擾父親的安詳了。


    房家不同於以前,父親跟銀行貸了很多款,甚至還跟放高利貸的貸了高額的現金彌補公司財務上的虧損,後來,漏洞卻越補越大,父親欠了一屁股債,之前被馬家買下的子公司也前功盡棄,曾經繁榮的房氏集團已不複存在,雨煙再也不是得天獨厚的千金小姐,淪落成為和普通人一樣,甚至不如他們過得好的落難千金。


    接下來,討債的,催繳的,甚至地痞流氓她都經曆過,每天沒日沒夜的,直到讓她後來想起來都會後怕,不過這些她都不是最害怕的,最怕的,卻是五年後發生的那些事。


    曾經最繁華的一切,曾經屬於我最美好的迴憶將成為塵土,永遠的埋在我的心底,我將不會再想起,曾經最執迷的愛,曾經我以為是幸福的那些片段,都頭來也將不複存在!


    我家的別墅成為了寫字樓,我曾經最愛的房間也變成了供他人辦公的地房,爸爸的離開讓這些原本還算美好的一切一夜之間顛覆,我再也不是令人羨慕的少奶奶了,從今天起,我將和過去的房雨煙徹底告別。


    雨煙是在父親死後的一周才得知,原來房式集團早已隻剩下一具空殼,房家早破產了,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都是馬家。


    爸爸在病前無奈下把房契抵押給馬家做墊款,卻沒想到盈虧卻日益嚴重,那些日子,她見爸爸憔悴的模樣,甚至沒想到,爸爸是因為這些而煩惱,再連房家後來剩下的唯一一點點的存款也被迫償還給了馬家,其實雨煙最氣的不是這一次,本來欠債還錢就是天經地義,可是爸爸病重的那些日子,馬太太卻貓哭耗子假慈悲跑來看爸爸,還在爸爸麵前說一些很過分的話,之後,爸爸的病越拖越重,雨煙求過爸爸省錢的朋友,可他們竟然全都馬血的避而遠之,沒辦法隻有去求馬世玉,求他看在他們曾經夫妻一場的份上借她錢為爸爸治病,可是他竟然。根本不聽她把話說完,便派人將她趕走了。


    直到爸爸去世的那天,雨煙才徹底的死心,對他們馬家的所作所為,她冷笑著,發誓一輩子不會原諒他們家的所作所為。


    2007年六月五號,天氣晴,房雨煙。


    我又將開始新的一天了,今天新應征的公司看起來很不錯,那裏的老板人也很好,我決定去那裏工作,聽說工資也很不錯,可是對我來說,隻要夠我和穆鑫的生活就足夠了。


    雨煙在日記本上畫了個大大的句號便將本子合上,五年了,她沒想到時間竟過得這麽快,眨眼間,穆鑫也已經五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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