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玄烈昊不曾出現過,連玄家唯一對她好的何姨都沒有來。門外總有好幾個男人在外麵轉悠,每天能進來的,就隻有阿珍而已。


    她明白,有些事情,真的逃無可逃。


    阿珍又哭了一會兒,把熟睡的小公主放迴嬰兒床上。望著鄭蘋那比前天明顯有了起色的身體:“大家都說你公然紅杏出牆,把那個蔣,蔣什麽勾引到家裏來。少爺一定很生氣,才會把何姨也關了起來。小譚說:少爺怕何姨壞他大事。”


    “嗯。”誰來誰不來,如今的她又哪有心情理會?鄭蘋坐起來,忽然奇怪道:“今早開始,好像你都沒給我吃飯,水都沒喝上一口。”


    “啊?”阿珍突然向後退了一步,嚇得手中的尿布都落在了地上。


    “什麽事?”鄭蘋強自鎮定,感覺下0體的疼痛較昨天要輕,歎了口氣,卻看見門口有醫務人員推了車子走進來。


    “鄭蘋,你可以出院了。”


    她迴頭,望著阿珍的眼色充滿疑問。阿珍呆滯的站著,喃喃的道:“鄭小姐,我也不想瞞著你。但是,少爺,是少爺……”


    “少爺要怎樣?你家少爺要怎樣?”她用盡全力唿號,心中恐懼的想到了那將要到來的一幕。她以為,自己準備好了,已能麵對命途上所有的不幸。然而,當殘酷的現實撲麵而來,她還是覺得恐懼,想掙紮,想逃離。


    她哭著喊著,卻唯獨沒有再乞求。她咬著牙,不喚出那個下到地府都不會忘記的名字。


    這應該是另一間大醫院的手術室。厚厚的隔離牆把她分隔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裏,世界的另一麵,應該是那個嬌柔無比、惹人憐愛的鄭小柔。


    無影燈在頭頂傾灑下來,眼前藍衣褂子的人戴著厚厚的口罩向她俯頭,仿佛在喚她:“鄭蘋,痛嗎?能感受到痛嗎?”


    她很痛,很痛……她用力的晃動四肢,想揮開鋪在身上的無菌巾,想踢開那在側邊放著的手術台,但是,她再努力,每一個細胞都隻能任人擺布,被麻藥完全麻醉的身體漸漸的、漸漸的……


    這就是死亡吧?即使很努力很努力的要張開眼睛,很努力很努力的想留住意識,卻還是不知不覺、無可避免的沉沉睡去。


    也許重生,也許不再醒來!


    無影燈下,幹淨整潔的手術間,無菌桌麵前,工作多年的護士打趣道:“小玄,你的麻醉技術可以申請科研立項了嗬……全麻的病人,居然還會流淚。”


    ……


    那是一段很長很暗的路,無數的人來了又走,去了又來……她卻始終困在同一個地方,逃不開,出不來。很多時候,她明明大聲的唿喚,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有時候,身邊明明空空蕩蕩,煩躁的、狂暴的音符卻經久不絕;有時候,她在那條路上走了很久很久,恍惚看到前麵盡頭的光明,急撲上前,卻又墜入了更沉重的黑暗……


    這條路太長太遠。長到,捉不緊來時路媽媽的發絲,遠到,看不清前方那白嫩小臉上的亮眼珠……


    媽媽、媽媽、媽媽……好像是自己的聲音,又好像是更稚嫩童真的嗓音。


    她在夢中嚶嚶的哭,一遍遍的問:媽媽?媽媽?


    “媽媽,你在哪兒?”


    是我在尋找誰?又是誰在唿喚我?


    “醒了,蘋蘋,你醒了……”那雙手掌握著她的小手,是涼涼的觸感,冰封的溫度。眼前的黑影朦朧,手掌被他握得很緊,像要捂熱後再用力一掰……


    她模糊的腦海混沌,前麵有一束光飄飄搖搖,她記得這個搖著她的小手輕輕的喚著:蘋蘋,別睡……和我說說話……的這個男人,就是她那黑暗的夢境裏,在路的盡頭朦朧不清的那個影像。


    “玄烈昊……”她終於記得他,心裏好像滴答滴答的在流淚。他的手撫著她的臉,輕輕的托著她的頭:“蘋蘋,不要再睡……不要,我們有個女兒,小公主,你記不記得?”


    玄烈昊把話說得很急,有點語無倫次:“你全麻剛醒,醫生說不能太快又睡著。蘋蘋,你和我說說話,嗯,說說話好不好?蘋蘋……”他俯身下來,臉與她相貼,深深的親了下去。她的眼睛混濁,像是側臉望了望旁邊的心電監護儀,突然掙紮著要坐起。身上的管道被牽得劇痛,疼痛把她從黑暗的夢境中扯了迴來。


    這個世界很光很亮,陽光從透明窗子裏灑進來,牆上還亮著白熾燈。可是,為何這光明的現實裏,卻比夢境更加殘酷和灰暗?


    “玄烈昊,我的腎呢?你還我,你還我……”她用盡全力去搖晃,去嚎叫,然而口裏卻隻能發出“啊啊”的怪叫。她沒有力氣打倒他,甚至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


    鄭蘋,你為什麽還要醒來?


    “醫生,醫生,血壓在跌,血壓,血壓……”玄烈昊站在單間病房的沙發旁,呆呆的望著麵前的一切。


    護士把輸液速度調到像倒水一樣快,新鮮的血液輸進病人的體內,但心電監護機上的數值還是跌了又跌,鄭蘋的臉色還是越來越蒼白。


    醫生一邊忙碌,一邊迴頭緊張的道:“有術後大出血跡象,玄先生,你要有心理準備。……藍醫生,給玄先生簽病危通知書。”


    玄烈昊撐著身子向前邁了半步,躺在床上的鄭蘋,從前那兩片像紅櫻桃一樣嬌豔欲滴,惹人垂涎的唇瓣,此刻如同一張白紙。


    眼前突然就閃過她盈盈的笑眸,那時的她是含羞答答的,扯著身上的藍被單,露出半截香肩,唇瓣被她自己咬得紫紅瀲灩:“人家,就這樣被你欺負了嗬……人家是一張白紙來的……”


    他微笑,心裏卻鄙夷的想:她還真曉得做戲,明明是你情我願的一夕歡娛,事後卻偏要裝出這等矯情糾結,含羞帶怨……那時的他,本能的尋找一個個理由來證明她不值得深愛,隻不過是因為,他實在太害怕,太害怕經曆某一些時刻。


    比如今天,這一刻……他腳步挪近,凝視著她,冷冷的道:“病危通知書我不會簽。我其實不是怎麽講理的人,她若死了,就必然要有人為她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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