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獨,鄭蘋,他相信她。這個女人其實並不太在乎生死。她對生命的理解與別不同,小小年紀,對生命的去留有著超然的灑脫。


    他明白她對自己有多狠,所以,他才會在她以刀刺向她的頸部,鮮血微微滲出時,心底升起難以言喻的難過。


    他捧過何姨從旁邊遞上來的湯,親自遞到她的嘴邊:“你肚子裏的是我的孩子,所以,你死或不死,其實和我絕對有關。”


    “哦?還因為,我肚子裏有一顆天下無一的腎吧?”


    “你那腎不是天下無一的,它其實有兩個。”


    “嗯……我現在才知道,我有幸像常人一樣擁有兩個腎,原來隻是為了鄭小柔。那麽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腿,是不是有一天,也得砍下來給她?”她沉思的樣子,淺笑的表情,一種冰涼的冷意如影隨形,她的側臉極好看,高高的鼻尖,大而深的眼睛,稍薄的唇瓣,從側臉看她,玄烈昊總有從鏡子中照見自己的感受。她臉容上那滿不在乎的涼薄如同一個克隆的印章,像極了冷漠的他。


    她和他是相同的那一類人,所以,他們要比的就是誰更狠,誰更有耐心。


    她淡淡的笑著,扯他胸口的衣領:“那鄭小柔的良心那麽壞,你是不是也要我把心割下來,換給她?臨死前,我還要跪著多謝她:多謝你接收我的心?”


    她那淺淡的笑意讓他渾身不舒服,不能讓她恐懼和折服是讓他極受挫折的事,他捏住了她的嘴巴:“你最後把湯喝了。”


    “關你什麽事?”


    “鄭蘋,我老實告訴你,把你接迴來,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對你?凡事還得看著辦,你如果一直想挑戰我,就做好提前捐腎的準備。”


    “哈,所有的同意書都撕了,你還能逼得了我?”


    他蹲下來與她平視,藍藍的眼眸子微斂向下:“你以為,我這樣很狠?鄭蘋,你以為我一定得這麽斯文的對你?如果我真狠,我就把你麻醉取了你的腎,你醒來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我還可以把你的腎活取出來,再把你破爛不堪的身體扔到海裏喂魚……我還可以送你到外國,取了腎,再賣到國外的賣淫集團去,終生迴不了國?手術同意書,倫理道德委員會的批文?你以為,我一定要?”


    “你?”她終於向後退了一步,坐得太久因而麻痹酸痛的腿猝不及防的跌倒在地,玄烈昊一掃麵前的湯碗,瓷碗在地上擊得粉碎。眼前殘酷的碎片發出的冷光,像極了那一夜,在那暗房子裏的閃亮手術刀,她記得那一夜,月涼如水,他的眼神皎潔幽藍,他踩著天使的腳步向她走來,輕聲道:“我叫高烈天。”


    “那一晚,綁架我的人,是你?”他不說話,背轉了身子,她在他轉身時那冷漠的眸子裏,突然的明白,何謂萬念俱灰。


    “你為什麽當時不取了我的腎呢?那樣子,才好呢,才好呢……”


    如果這一切隻是個預謀的謊言,我寧願我的生命終結在那一夜,也不想沉到你的懷抱。


    他在風中仰頭,閉著眼睛:“那晚,走漏了消息。”


    原來如此!他以愛情布下的局,不過是為了彌補那一次綁架事件泄露消息的缺陷。


    她說:鄭蘋,沒有什麽時候,比這一刻更淒慘的了。


    側邊一塊大的碎瓷片照見鄭蘋朦朧的臉,很大的眼睛,很好看的眉眼。她拿起那塊瓷片細細端詳:“我一直都以為。高烈天對我一見鍾情,因為我,長得太好看!”她的聲音像冰塊砸向堅硬的鋼板一樣,“梆梆”的響得清脆。電光火石間,那塊薄而鋒利的瓷片從她的頸邊改變方向,重重的劃向她的左臉頰……


    左臉頰上湧出鮮豔的紅,她摸著自己的臉,幾秒後,快意的笑:“玄烈昊,我這樣子,好不好看?”


    他抓住還印有她鮮血的瓷片,極速的喘著氣:“你,瘋了?”


    女醫生看起來,除了是一個醫德醫術都很好的醫生之外,和玄烈昊應該還有點兒交情。她幫鄭蘋包紮好傷口後,不忘記叮囑:“暫時不要沾水,不要用指甲抓,飲食要忌口。過幾天,傷口愈合後,我給她送一支防疤痕的藥過來。”


    她蔥白的手碰了碰鄭蘋臉上的白紗布:“怎麽狠得下心來啊?這麽好看的臉。”


    “謝謝小玄!你明天,還是再過來一趟吧。”玄烈昊不疾不徐,卻是一副命令的語氣。小玄似乎也習慣了他的冷淡,笑道:“哎,你早上預約,讓我來幫人做產檢。人呢?”


    玄烈昊冷冷的目光瞟向鄭蘋,鄭蘋別過臉去,恍然大悟的小玄醫生過來重新檢查卻被鄭蘋一把拔開,小玄醫生一直波瀾不驚的臉,終於有了怒色:“對個孕婦,你還下得了手?”


    玄烈昊:“她是自殺未遂。”


    “自殺?”小玄醫生再望鄭蘋,麵容就似半夜突然從屋頂跳下一個哪吒一樣驚悚:


    “你有福氣懷玄烈昊的bb,居然還舍得自殺?你有什麽理由自殺?”


    鄭蘋自臉上鮮血止住,傷口從劇痛變作柔柔的刺痛時,剛才那想死的心已熄了一半。人總有衝動的時候,而她衝動的時候,就總是拿生命來玩票。這一次,她又玩大了。


    她撫著覆在臉上的紗布,想到原來的花容月貌,終於被他和自己聯手弄成了個花開富貴,心底的痛楚,實在很難形容。


    女人愛惜自己的臉容,就如飛鳥愛惜飛翔的羽毛,尤其是鄭蘋一向自詡是美女。下地府可以,但下地府之前卻告別了傾城絕色,實在令人無法承受。


    麵對小玄醫生臉上一派“想不到”的張口結舌,鄭蘋仰頭咬牙切齒:“懷了玄烈昊的孩子,是我唯一要死的理由。”


    鄭蘋自殺未遂,還無端端被教訓。小玄醫生還以下醫囑一般的篤定對玄烈昊道:“心理學上來說,能讓女人要以死相威脅,一定是你平時對她不夠好,不夠關心,她才以自殺的方式來引你注意。”


    “親愛的,我發誓,我對你很在意!”玄烈昊伸手輕撫她的頭發,還在她那還彌散著消毒藥水的左臉上親了一口。


    鄭蘋欲哭無淚:“我相信,你對我,真的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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