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舒聽得她這一句,不由猛然抬頭看她。


    隻見她一張側臉精致動人,唇角邊掛著淺淺的笑意,雖沒有如從前那般化著高貴冷豔的濃妝,卻憑白給人一種淡然優雅無法靠近的超然之感。


    她是真的對自己再沒有半絲情感了吧?


    單薄的身子如同經受不起這早春的凜然寒意,微微踉蹌了兩步,那張俊美的容顏上滿是失落與茫然。


    他終究還是失去她了。


    見他一副大受打擊的模樣,魏千紫接下來的話卻不好再說下去,隻輕輕歎了口氣,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曾經的她確實對他抱有過最美好的幻想,但那些都已成過去。


    她也曾認真想過,如果沒有李思年的從中作梗,亦不曾有南陽王的出現,她是否會和他就那樣安安穩穩的走下去?


    答案卻是不會。


    他是萬千少女心中最美好的幻想,但也僅僅隻是幻想而已,現實與虛幻始終有著不可逾越的距離,夢醒之後大家還是會遵循現實而活,尋一個最適合的人,終老一生。


    她亦如此。


    而南陽王則是最適合她的人,他不過是她少女時期最美好的一場夢。


    不知過了多久,他艱難而緩慢的出幾個字。


    “我知道了。”


    微垂的眼睫覆住了他眼底的神色,讓她猜不出他是否真的想明白了,不過,就算想不明白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了。


    魏千紫輕輕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麽,起身準備離去。


    剛走到他身側,卻聽得他又忽然開口。


    “其實我與蘇姑娘之間真的沒有發生過什麽,你相信嗎?”


    魏千紫微微一怔,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麽個問題,但還是笑著迴答了他。


    “我信。”


    隨即悠然轉身離去。


    李長舒就這樣默默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那迴廊之上,久久不曾迴過神來。


    直到遠處枝頭一隻鸝鳥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他才迴過神來,看著石桌上早已涼透的那杯清茶,俊美的臉上浮起一絲清淺溫柔的笑。


    他伸手端過茶杯將茶一飲而盡,冷卻的茶水帶著一絲微苦和澀意,而他卻覺得這是世上最好的茶。


    他與她曾經的感情亦如這杯茶,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便再也迴不到當初了。


    他不怪她,亦不怪自己。


    人這一生總要經曆很多遺憾的事情,正因為有了這些遺憾,這一生才會變得豐富真實,從而更懂得珍惜當下的一切。


    他擱下茶杯,轉身離開了水榭,麵上帶著溫淺從容的笑意,步伐輕盈而優雅,看得不遠處的宮女內侍皆是愕然,瞬間覺得當初那個纖塵不染高潔出塵的賢王殿下又迴來了。


    魏千紫自是不知曉她離開後李長舒身上所發生的變化,隻知第二日早朝後便傳來消息,他毅然向李雲瀾辭去輔臣一職準備離開京城,從此以後醉情山水,做個閑散王爺不再涉及朝政。


    李雲瀾自然十分詫異,極力挽留卻被他以不擅朝政,一心隻想在琴棋書畫上有更高的造詣為由而拒絕了。


    見他去意已決,李雲瀾也不好多勸,隻能由他去了。


    隻是心中暗暗自琢磨,魏千紫到底和他說了什麽,才讓他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二哥平日雖然表麵看起來心性淡泊,可他知道,他其實也曾對那個皇位抱有過幻想,隻不知他為何一夜之間突然想通了,打算將餘生寄情於山水詩詞,從此再不理俗務,做個真真正正的閑散王爺。


    疑惑歸疑惑,李雲瀾很快又收斂心神。


    二哥一走,他身邊就隻剩下一個李銘羽了。


    四弟性子耿直,不是處理朝堂上那些紛繁政事的料,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從不輕易在政事上發表自己的意見,每日巴不得他趕緊早早上位,好結束這天天早朝早起的痛苦生活。


    對於這個四弟,李雲瀾頗感無奈,日後隻能盡自己所能對他多加照拂。


    合上手中的折子,看著窗外一枝剛剛抽出新芽的枝條,李雲瀾輕輕歎了口氣。


    二哥這一走,從此以後落在他肩上的重擔就更重了,他得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接下來的日子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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