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禕似乎覺察到李乘的情緒,說:“最近你辛苦了,三觀沒有被顛覆吧?”


    李乘開玩笑說:“三觀顛覆還不至於,我也在圈子裏帶藝人有十多年了,就是原來以為藝人之間的鬥爭已經夠惡心了,沒想到大魚之間的廝殺,才更險惡。”


    宋禕說:“工作室交給你,我沒有看錯人,你本來就是一條能大殺四方的鯊魚。”


    “別捧我,年終獎發夠,比多少好話都中聽。”


    “那是必須的!”宋禕滿口應下。


    李乘又說:“還有一件事,我們在當初跟周為澤談判時,錄下的錄像還沒發揮作用呢,你打算什麽時候拿出去,在我這裏捂著都快發黴了。”


    “剛剛誇你,現在就耐不住了?才捂了幾天,怎麽就發黴了?”宋禕話是這麽說,依舊做出了決定,說,“周為澤人雖然不知道在哪裏,但是私人的郵箱應該還在用吧?”


    “是在使用,我猜他一定還在和國內的人聯係,畢竟他侄子周明宇還在監獄裏呢。而且,國內開啟了關於他貪腐的大規模搜查,他並不知情,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在這次的公關中處理不當,所以提前抽身。”


    “那就好。”宋禕考慮了一下,說,“把當初在茶館裏的錄像錄音從私人郵箱裏發給他,再告訴他,我們已經知道cby當初願意抬價收購節目的事,從他的表現中,我們猜測他試圖大額貪汙,打算向電視台實名舉報。”


    李乘說:“這辦法能把他嚇出來嗎?”


    “辦法是老套,但是一定能捉到賊,你知道為什麽嗎?”


    “嗯?”


    “因為做賊心虛!”宋禕篤定地說。


    “好,我馬上辦。”


    李乘結束通話後,馬上把那份錄像找了出來。在他的秘密搜查中,他早就摸到了周為澤有一個隱秘的私人電子信箱,專門用來聯絡不好放在台麵上討論的事情。李乘用了匿名信箱,把這份錄像添加附件,然後發送到了周為澤的私人信箱中。


    當初周為澤約宋禕在茶館談判,一定沒想到,宋禕敢在他的眼皮底下裝隱蔽攝像機。即便他想到了,也一定認為,宋禕不敢輕易把這種偷怕錄像公布出來,做所謂沙地八百自損一千的行為。


    宋禕當然不傻,所以他把這份錄像用到了周為澤絕對想象不到的地方。


    此時的周為澤已經和屈鵬躲到了意大利。


    在某處僻靜的公寓裏,他照例打開私人郵箱,打算處理一些事情。他在國內潛逃的消息應該還沒有擴散,正確來說,別人都以為他隻是正常辭職,並不知道他是急於潛逃。


    如果外人以為他隻是一般辭職,一定不會停止對他的討好,大約還會希望通過他跟下一任台長大號關係。周為澤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打開郵箱,看看有沒有人又給他把錢和好處送上門來。


    沒想到,這一次他沒有找到投上來的金錢,反而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


    按照習慣,匿名郵件他都會當成垃圾郵件處理,但是這一封郵件上明目張膽地掛著一行標題:“周為澤,不看你會後悔。”


    周為澤的鼠標停在這封郵件上,反複多次,終於還是忍不住點開了郵件。


    隻見匿名郵件沒有正文,隻有一個視頻附件,他緊張地點開,裏麵赫然是當天他代表cby在茶館跟宋禕談《孤島冒險》轉讓的事情。


    這是什麽意思?宋禕讓人發來的?他正驚疑不定之時,視頻放完了,一秒的黑屏過去後,屏幕上開始顯出幾個大字:


    周為澤我們已經知道你想借著談項目的名義吞吃巨額差價!


    周為澤看到這裏,嚇得鼠標都掉在了地上!


    接著,屏幕上是大大的第二句話:我們已經查到你從前吃大額迴扣的事情!


    周為澤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心動過速讓他的唿吸開始艱難!


    第三行大字:限你收到郵件12小時內聯係我們,否則證據會全部交給警方!


    周為澤猛地把筆記本合上了!


    “啪嗒!”聲音太響,以至於在空蕩蕩的公寓裏造成了迴聲,一下下地敲在了周為澤的心上!!


    宋禕有一點說的沒錯,做賊心虛!周為澤為非作歹,貪汙幾十年,從最初的提心吊膽,到後來的習以為常。這不過是因為一直以來無人揭發而已!但是現在,就在今天,他收到了宋禕的來點,真真實實地指出了他曾經犯下的貪汙!


    這讓他怎麽能不緊張?!


    他下意識地想找婁世明商議一下,喚了兩聲,才想起來,他讓婁世明出去吧屈鵬送到別的國家了,因為覺得兩人在一起不夠安全。


    短期內他都無法聯係到婁世明了。


    周為澤覺得孤立無援,前思後想,輾轉反側,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撥通了宋禕的電話。


    瑞士正是傍晚,天色剛剛暗下來。


    宋禕正配著方冉在嬰兒房裏跟孩子玩耍,忽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不知為什麽,直覺告訴他,這個電話就是周為澤打來的。


    他連忙給方冉打眼色。


    方冉意會——在此之前,宋禕已經跟她知會過。方冉撥通了李乘的電話,清晰地表達出情況:“疑似周為澤來電,做好準備。”


    “明白!”李乘的聲音鏗鏘有力。


    宋禕這才接通了電話。


    周為澤沒有說話,急迫的唿吸聲通過話筒傳達過來,讓宋禕十分凝重。他站起身,慢慢走出了嬰兒房。


    方冉沒去打擾,帶著孩子安心地玩耍。


    宋禕出了房門,才說:“周台長?”


    周為澤恨聲說:“托你的福,我現在已經不是台長了。”


    宋禕淡笑了一下:“好吧,周台長,不,周先生。不過,我可沒有這麽大的本事,讓一個堂堂電視台的台長下台。”這言下之意,就是周為澤今日的後果,都是咎由自取。


    周為澤冷笑:“我今天收到了一封很有意思的郵件。”


    “哦?周台長就是為了這件事給我打電話?那我真是要洗耳恭聽這封郵件到底有多有意思。”宋禕明知故問。周為澤跟他裝腔作勢,他就陪他演,方正通話時間拖得越長,對他就越有利。


    周為澤顯然沒意識到,自己的電話正在被監聽,他還沉浸在對宋禕威脅他的憤怒中。


    周為澤氣勢洶洶地說:“少廢話,明明那封郵件就是你發給我的,現在還在這裝什麽?”


    宋禕繼續兜圈子:“周先生,我是真不知道從,您明人不說暗話,就不能直說嗎?”


    周為澤咬牙切齒,要是宋禕現在在他麵前,他估計都要不顧自己一把年紀的身體,上去跟他打起來了!他說:“我收到的郵件,是關於我們上次在茶館裏談判的內容。”


    “哦,您是說那件事……”宋禕一轉剛才的迂迴,直接點題,說,“周先生,那件事我沒有說錯啊?cby電視台明明開會討論,要增加對《孤島冒險》的投入資金,怎麽到您那裏,就成了削減呢?”


    周為澤眼神忽明忽暗,說:“你到底是什麽意思?發視頻過來,就是為了威脅我?”


    宋禕笑著說:“周先生不要誤會,我隻是有點疑惑,想向您求實。您是否真的想利用這兩邊的數字不同,賺取差價呢?”


    周為澤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們有什麽證據?”


    宋禕明白,這才是周為澤真正擔心的——他擔心自己手裏有對他不利的證據,他是來探口風的。


    宋禕當然不會讓他如願,隻說:“這一點,我也不清楚,那封郵件真的不是我發的,我隻是把它交給了我的助理,讓他幫我收好而已,至於這封郵件最後又泄漏到了誰手上,我也不清楚。”


    周為澤顯然不信宋禕的鬼話連篇,說:“少跟我兜圈子,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究竟有沒有貪汙嗎?我告訴你,沒有!不可能!《孤島冒險》沒有,別的項目也沒有。”


    宋禕笑著答:“沒有最好,我就祝周先生退休生活愉快,安度晚年吧。”


    說完,宋禕主動掛斷了電話。


    周為澤盯著黑下來的手機屏幕,心中疑惑不解。宋禕究竟為什麽要給他發這封郵件,又為什麽在他打電話過去的時候什麽要求都不提,隻是試探他的口風呢?


    難道宋禕真的隻是在詐他?


    周為澤百思不得其解,哪裏知道宋禕已經收到了李乘發來的消息:已經鎖定了周為澤的範圍,在意大利,但是具體地址不詳,那邊的通訊衛星和國內的有所區別,這已經是我們能力範圍能能鎖定的最精準的位置圈了。


    宋禕迴他:我會派宋家的人過去盯,你處理好國內的情況,周為澤馬上就會意識到他已經被國內通緝。


    李乘:明白。


    宋禕馬上安排宋家的人去李乘報迴來的地址埋伏,在他看來,通過國際刑警一層一層的對接和手續,還不如自己的人來的快。


    他已經有了想法,周為澤意識到風聲,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按兵不動,一直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躲在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二是隻能選擇連夜轉移。


    宋禕現在真心希望,周為澤會選擇第一條路,因為宋家的人想快速移動到意大利,還需要一點時間。


    天隨人願,周為澤的確選擇了第一條路,隻因他最信任的助手婁世明此時不在他的身邊,他自己一個人心裏不安。


    此時的婁世明把屈鵬送到了渡口。


    屈鵬看著一望無際的黑色大海,心裏很不爽,說:“你這是什麽意思?我讓你安排我出國,不是讓你帶我去偷渡。”


    婁世明冷著臉:“可你沒有簽證。”


    “那你可以幫我辦啊?你不是什麽事都能辦成嗎?做一個假簽證就有那麽難?”


    婁世明輕蔑地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美國大片看多了,覺得證件有那麽好偽造?偽造證件需要時間,也需要錢,我倒是有時間,你有錢嗎?”


    屈鵬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說:“我t怎麽沒錢?我的錢……”


    “你的錢已經被凍結了。”婁世明一語戳破他,說,“你被宋禕工作室起訴,在未結案之前,你的財產都在監視之下,況且,你的公司即將倒閉,員工大批離職,恐怕你還有一部分的員工工資沒有結算吧?他們也會聯名提起勞動仲裁的。”


    屈鵬終於清醒地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氣餒地說:“好吧,那我要去哪?”


    “有目的地的地方總是危險的,你隨便選吧,船靠岸的任何一個地點,你都可以下船。”婁世明說完,便迴去複命了。


    婁世明沒有想到的是,屈鵬與他不同,是個溫室裏長大的男人,除了huyo娛樂經曆的風雨,他這輩子沒有特別大的波瀾。他想過即便有一天生意失敗,也能有一套房子,有一份一個月幾千塊錢的工資,勉強度日,但是他絕對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淪為偷渡客,要往一望無際的大海前行。


    偷渡的船長十分不耐煩,操著滿是髒話的英文招唿他:“看什麽看,走不走?”


    屈鵬猶豫了一下,跟著船長往甲板底下走,剛一到船艙入口,他就聞到一陣嗆人而刺鼻的味道,那味道有腳臭味、汗味、腐壞的食物等氣味融合在一起,堪稱生化武器。屈鵬發誓,自己這輩子都沒聞到這麽惡心的味道過!


    他忍著惡心往船艙裏麵看,隻見裏麵坐滿了黑人,滿滿的甲板底下,一個黑人挨著一個黑人,他們目光呆滯而茫然,其中還帶著戒備,看向這裏的唯一一個黃種人。


    屈鵬突然放棄了。


    他轉身離開了甲板,船長在後麵叫他:“嘿!你還走不走!”


    屈鵬迴了他一句:“no!”說完,朝記憶中大使館的方向慢慢走去。


    這裏離大使館有十幾公裏的路程。屈鵬就這麽一路往大使館的方向走,在他看來,寧願會國當一個破產的老板,也比上了偷渡的船,生死有命的好。


    再說,他充其量隻是民事犯罪,沒幹什麽殺人放火的事,不會被判得太重,最多凍結財產,等到法院強製執行的時候,自己就去當一個普通的月薪族。


    屈鵬就這麽想著,一路慢慢地往大使館挪,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身後跟上了一條尾巴。


    婁世明跟上了屈鵬的步伐,一邊在車裏追蹤,一邊給周為澤打電話:“老板,屈鵬好像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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