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路漫漫其修遠兮(5)


    下午,外麵天色突變,下起了大雨,銀行大廳裏辦理個人業務的客戶於是更少了。陪著公司logo,一堆宣傳單以及易拉寶坐在那根孤獨的立柱旁邊,手機不能玩,睡覺不能睡,抽煙要走出門口老遠再加上外麵又下雨。百無聊賴,看著銀行櫃台上麵滾動的紅色文字發呆,看著看著,感覺文字都變成了一種陌生的符號。


    如此在那禪定了好一會兒,直到我聽見銀行的一個理財經理在大廳的另一角喊我,我這才迴過神來。這家分行有好幾個理財經理,方才喊我的那個姓章,銀行裏的人叫他小章,小章跟我年紀相仿,人長得幹幹淨淨,隻是眉宇之間卻隱隱地流露著一種玩世不恭的氣質,感覺他好像一直在克製著自己的裝逼衝動,氣質一點兒也不像我這種看見客戶就唯唯諾諾的專業客戶服務人員。我起初以為是他不太喜歡他的這份工作,後來我發現他手上戴著iwc的柏濤菲諾係列——本來我這種**絲是不認識這種高級貨的,是大金蛋曾在澳門指著iwc的標牌告訴我他喜歡這個牌子,我才知道的。話說他的這塊表讓我明白了點兒什麽,然而這一切也都是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頭而已,因為在這兒一周以來,我除了跟他說過‘你好’和‘再見’之外,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接觸。


    客戶經理有請,我是必須到位的,於是我連忙起身走了過去:“章經理,您叫我?”


    “股指期貨你懂麽?”他開口問了我這麽個問題,是比較標準的普通話,也聽不出是哪裏人。


    我點了點頭:“知道操作流程。”


    “我這有個客戶,想了解一下股指期貨,你幫我跟他講講。”小章說著把我引到了他的客戶洽談桌旁,我看見桌子另一頭,坐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


    這種問題對我當然是責無旁貸,於是我衝那位客戶笑了笑:“客戶您好,有什麽可以幫您的麽?”


    那客戶說他想知道股指期貨的交易細節,於是我跟那客戶簡略描述了一下,從客戶零星的幾句反饋來看,我斷定這客戶必然是一個不知金融市場兇險的人,因為他想投資股市期貨是因為一個奇怪的理由,它的原話是‘我就是覺得我對上證指數的趨勢把握的特別準’。以我的從業經驗來看,能自信滿滿說出這樣話的人,多半是對市場根本不太了解的人。


    於是我簡單闡述了一下可能的風險,並按照規定,向他表示股指期貨投資數額較大,希望先生謹慎。然而當這位客戶得知我說的‘數額較大’是五十萬的時候,卻隻是淡定的點了點頭。一旁的小章不失時機的提醒了我一下:你別擔心這個,我這客戶有實力。


    股市期貨的開戶比一般開戶麻煩一些,主要是需要一些投資經驗的證明,然而對於這個客戶顯然也不是什麽問題,因為他說他能提供那些證明。就這樣,竟然意外的約到了一個客戶,而且是準備做期指的大客戶。我留了客戶的聯係方式就離開了,因為小章和那個客戶還有其他事要談,看起來似乎是小章經理要跟那人推薦什麽理財產品。那客戶和小章一直談到銀行快下班,我見小章送那個客戶出門又迴來,便跟小章經理友好地笑了笑,表達了一下我的感謝,聽了我說的客套話,小章隻揚了揚嘴角:小事。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想像他這樣,說出這種淡淡裝逼的話語,然而我沒有iwc的手表也沒有那麽穩定的職業,即使隻是淡淡的裝逼也會被人認為麵目可憎。


    聊了幾句方才離去的那個客戶的情況,小章正要走,瞥了一眼我的桌子:“你喜歡玩撲克?”


    這話問得我心頭一動,迴頭一看,見桌上那一摞公司宣傳單上麵放著我的壓牌片——我在澳門的時候在紀念品商店買了這個壓拍片,是一個撲克形狀的金屬片,上麵印著四個花色的a。沒事的時候我喜歡拿在手裏把玩一下。


    “偶爾打打,打發打發時間。”我解釋道。


    “德州撲克?”


    我點了點頭。


    小章一笑:“我上周就看到你這壓牌片了,想問你,忘了。”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發現他方才那股子淡淡的裝逼氣質忽然消失了。


    然後,借著這麽個話題,我倆就聊了起來,這場短暫聊天的結果是:小章要求今天和我一起去那個咖啡館打牌……


    說定這件事的時候,銀行已經快下班了——所謂的銀行下班有兩個概念,一個是顧客意義上的下班,就是銀行不再辦理業務,而對於銀行員工來說,真正的下班時間要比這個晚些。我們說定這件事的時間正是銀行‘顧客意義上’的下班。小章說讓我稍微等他一會兒,他一會兒下班了跟我一起去。


    這個請求對我來說相當於領導請吃飯,盡管打牌心切,但是還是不得不耐著性子還假裝不著急的樣子等了小章一個多小時。不過看小章忙完事情要走時候的架勢,看起來的確是要比我急切多了。


    出了銀行,外麵的雨已經完全停了,還沒落山的陽光依舊明亮得很,如果不仔細觀察你甚至都會忘了中午的時候下過那麽大的雨。


    跟著小章經理來到停車場,他掏出鑰匙,點亮了一輛純白色的大。我跟著坐上了副駕駛,他按照我說的地點設置了導航,我倆便上了路。


    趕上高峰期,多少有點兒堵車,小章經理跟我邊聊些打牌的事情邊往那邊趕,當然主要是他說我聽,不過他對德州撲克的理解也的確有點意思,他說什麽所謂緊弱、鬆兇的概括根本就不準確,幾千上萬的牌手,什麽性格都有,就四種類型概括,太片麵了。又說要分析德州牌手的類型,要從投資的角度理解——他說德州撲克就是個投資實戰。後來說的什麽投資收益率、風險厭惡者、風險旁觀者還是風險喜好者之類的東西,聽起來倒是有點道理,他正滔滔不絕我正哼哼哈嘿的捧臭腳之際。他電話響,我無意間瞥見那電話的來電顯示是‘於娜’,小章接起電話,電話那邊似乎要約他,小章卻用略帶不耐煩的語氣說自己在開車,今天出不去,改日再說,說完掛了電話。


    我記得我蹲坑那個網點的大堂經理叫於娜,是個年紀跟我相仿的女孩,白白嫩嫩大眼睛,一嘴吳越軟語,看起來很是可愛,看久了就想日之而後快,可我跟她搭訕她總是不帶感情的職業迴答,絲毫不待見我,不知電話裏那個於娜是否就是那個大堂經理。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那就能說明,沒有iwc和大,是很難引起人家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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