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芸洗好了鍋碗瓢勺,把桌子收拾幹淨。到書房門口探了頭。


    遠峰在書桌前寫些什麽。


    知道丈夫已經不是從前那樣清閑,要煩神的事兒不少,她理解的退到沙發上坐下。想開電視的,又怕聲音吵了遠峰,打攪了他的思路。


    想了想,她穿上羽絨外套,下樓去。


    小區內有一個生活廣場。張曉芸去了那裏。


    生活廣場依著一條河,河岸上是長長的花卉帶,有一兩千米的長度。廣場的寬度也有三五百米。間隔著建有幾個大的花壇,這個季節不見花。


    人不少。多是飯後百步走和悠閑散步的人們。不少是成雙成對聊天的。


    張曉芸有些羨慕。


    丈夫沒有當上總經理之前,他們也像這些成雙成對的人一樣,在這裏散步聊天。


    雖然有時沒有話說,但就這樣,相伴而行,感覺挺好。有雅興時,兩個人還會像小年輕一樣,手牽了手,不時地還要晃悠一下。


    張曉芸的雙手插在衣服口袋裏,也是散步,卻沒有精神。


    有一對小年輕,在一張長椅上相擁而坐。那個男孩,親了女孩一下,女孩幸福的把臉埋進了男孩的懷抱。


    好溫馨!張曉芸感歎。


    轉而又想,他們現在這樣的恩愛,能不能就這樣走到人生的終點,為這樁婚姻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很難說的事。


    現在,今天熱鬧了結婚,過了一夜就離婚,已經不是稀奇事。離婚,成了家常便飯。


    這就想到自己的婚姻。雖然不是一見鍾情,是經人撮合了結的婚,婚後的生活應該算是美滿,遠峰也愛她。


    男人的心會變的。


    女人們在一起聊到婚姻危機時,不少人會把當時的氣氛弄成公審會,矛頭直指天下所有男人。批判的結論詞是,天下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每當這個時候,張曉芸就笑、笑那些人說話偏激。


    她有理由相信,遠峰是男人中的特例。遠峰不會花心。當然,遠峰也色,尤其是到了鋪上,總會有色迷迷的舉動。


    自從當上總經理後,遠峰在這方麵有所變化,變的不像從前的他。


    張曉芸甚至假設,有過懷疑,遠峰是不是提前到了更年期。


    據說,不管男女,到了更年期,以前在鋪上做得很好的那件事,像是突然地就沒了興趣。


    不應該的呀。他沒到四十歲。這麽一想,張曉芸從自身找了原因,是不是自己失去了往日的豐姿,是不是讓時光流失了女性的韻味?


    想著這些事,黯然一笑。張曉芸轉身迴家。


    脫去外套,褪去長褲,裏麵是一套超薄型緊身保暖內衣,玫瑰紅。這是遠峰從外地買迴來的。


    她洗了臉,將白天盤起的頭發放下來,濃鬱的黑色,瀑布一樣。噴了點香水,香奈兒。這個牌子,也是遠峰買的。


    每次出差迴來,遠峰總會帶一樣禮物給她。雖然花的是他們共同的錢,她也可以自己買。但遠峰買來,感覺上就是不一樣。


    塗了無色唇膏。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


    衝了一包黑咖啡,準備送進書房。這個提神,效果不錯。


    以前,遠峰有這個習慣,上鋪前要喝一杯咖啡。


    論說,睡前不宜喝咖啡,那會讓人興奮睡不著覺。


    為這,她提醒過,遠峰卻有理,說這樣好,需要的就是興奮的感覺。


    想到這,張曉芸嫣然一笑。


    咖啡送進書房,帶進去一股淡淡的香氣。遠峰聞到了這種香味,迴頭看了張曉芸,上上下下打量了,手伸過去,輕輕地拍了老婆的p股。


    張曉芸一笑,忸怩了,有些嬌情,走出書房。


    到了書房門口,張曉芸迴頭,身子靠在門框上,問:“還要多久,你才睡?”


    遠峰說:“近期的一個工作思路,弄好了,就去睡。”


    “快點呀。我在鋪上等你。”


    張曉芸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裏。她睡覺時不穿睡衣,就是短的小衣物也不穿。


    睡下後,她想著和遠峰過往的事。這時候想的,就是以往她和遠峰在鋪上的事情多些。


    這樣想著,她的身心有些躁動,像火一樣,幾乎要燃燒起來。真想去把遠峰拉到鋪上來。


    “遠峰,你還要多久呀?”


    “寶貝兒,你先睡吧。我可能要弄到很晚。”


    像是這個大冷天裏被澆了一盆冰水,張曉芸剛才在心裏頭已經熊熊燃燒的大火,一下子滅了,成了一片死灰。


    以前,遠峰一下班就迴家。張曉芸就是他的天,他的地。


    平時,遠峰也出去應酬,總是先推辭,實在推辭不了,隻好去參加。


    他不想去並不是做秀,是真的不想參加那樣的吃喝,覺得沒有多少趣味。場麵上的話,多是無聊乏味。吃的菜,雖然做的色香味無可挑剔,但用的油,選是料,都不清楚。


    兩相比較,還是在家和老婆過兩人天地好。


    張曉芸上菜場買菜,不是鮮活的魚不買,黃鱔、老鱉和螃蟹如果不是有活力也不買。買菜要挑有蟲眼的。


    想著一些過往的事情,張曉芸漸漸地進入夢香,嘴角處顯出淺淺的笑意。


    遠峰將思路變成文字後,起身擴了胸,伸展了腰身。


    他去臥室看了妻子一眼,將沒有掖好的被子掖好,關了床頭燈,退出了房間。這個時候,他想找一個人說說話。


    現在,職位變了,工作壓得遠峰幾乎喘不過氣來。他這才發現,他的天地不應該僅僅就是家。他需要朋友。俗話說,一扇柵欄三根樁,一個朋友三個幫。


    在遠程公司,遠峰有幾個關係不錯的人,稱得上是朋友。總設計師兼新產品開發部部長柏堅強,就是其中的一個。這是遠峰當鑄造分廠廠長時就建立的關係。


    遠峰給柏堅強打去電話,約他出來喝酒。他是想把才理好的工作思路跟朋友說一說,征求意見。電話裏,他沒說有事,隻是說喝酒。


    柏堅強接了電話,說:“成。我這就起來。”


    遠峰問:“你睡下了?那就算了吧。”


    “沒事。睡下可以再起的。我這就到。在哪?”


    遠峰說了地方。


    在去通宵大排檔的路上,遠峰感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那一年兩個人一道出差。


    這也是他們自進到這個單位第一次單獨相處。


    以前接觸少,現在有這樣一個特定的時間讓他們相處,彼此都想進一步了解對方,要說的話自然就多起來。那時候,他倆的身份,一個是分廠廠長,一個是技術部的前身技術科的副科長。


    “你好像就一個孩子吧?”


    住進賓館,吃了晚飯,兩個人先後洗了澡,靠在床頭看著電視,拉起家常。遠峰本就是一個話不算多的人。現在看來,柏堅強比他的話還要少。遠峰先理出一個話頭。


    電視遙控器在柏堅強手上。他將電視的聲音調小了些,畫麵後的聲音要身子前傾耳朵戳起用心了才好聽清。


    “想是想要兩個孩子,不敢啊。”柏堅強笑了笑。


    遠峰這才發現,柏堅強笑的時候,有點特別。居然有兩個酒窩。聲音磁性偏沙啞。


    有了這個家常話開頭,兩個人越聊話頭越多。到後來,兩個人的身子竟然由鋪上躺著的姿勢,變成,腳下了地,坐在床沿上。


    兩人麵對麵,共用一隻玻璃煙灰缸。煙灰缸擺在床頭櫃上。


    這恐怕就叫促膝談心了。


    煙灰缸裏的煙頭快要滿了的時候,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柏堅強接的電話。


    電話裏的聲音甜的發膩。“先生,需要服務嗎?”


    “請你再說一次。”


    柏堅強提了這個要求後,將話筒送到遠峰的耳旁。


    “先生,您需要我的服務嗎?”這次的聲音不但膩,而且嘎,甚至可以想象到那個小女人忸怩的動作。


    遠峰忍不住笑,笑的滑稽,下巴朝柏堅強撅了一下,意思是你要嗎?


    柏堅強搖頭。


    遠峰對著話筒說:“我們這有兩個人,口袋裏總共不到十元錢。”


    電話那邊竟然質疑:“不會吧。你們明天怎麽結算住宿費?”


    “趕明天一早的火車,今晚就把賬結了。”


    “那,火車票呢?”


    “已經買好了。”


    “窮光蛋!”


    放下電話後,兩個人笑到竟然手掌對手掌擊了一下。


    好玩啊。


    遠峰說的話,一半真的,一半是假。房間的住宿費是提前結了,火車票也提前買了,口袋裏至少還有幾百元錢。


    遠峰問:“老柏,你不玩這個?”


    “不玩。你呢?”


    “跟你一樣,怕。”


    柏堅強說:“不屬於自己的,我一概不沾。”


    遠峰問:“包括所有嗎?”


    “是的。說一件事給你聽。一次帶孩子迴家,天麻麻亮,在車站。那時,兒子才四五歲,沒個安靜的時候,到處看稀奇,東張西望。他發現地上有不少糧票,就叫了我。”


    遠峰的身子已經向前傾。


    柏堅強說:“我教育兒子,地上的東西你不要去撿,因為它不屬於你的。散落在地麵上的全國糧票至少有幾十斤。那是好東西吧。我的口糧才二十六斤。”


    聽柏堅強說了這個例子。遠峰進一步確定,他倆今生可以做朋友。想到這,遠峰也就說了自己在這方麵遇上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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