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若蘭執著聖上的手諭從西山大營帶了兵馬而歸,歸來之後卻是先去做好了部署,安排兵馬將這方圓數十裏交通要道通通把守住了,不許進出,尤其此地通往京城的道路全數設了關卡,嚴禁一切通行,這才來到兵馬司的統領營帳準備和沈天成再做商議,半道還遇到了前來尋他的福生等人。


    在帳外碰見忙得焦頭爛額的太醫們,立住腳問了一遍診斷結果,這才進了大帳,一進門,抬眼看見賀承之,怔了一下開口道:“大殿下,如今天色不早,您為何還未迴宮?”


    說著已是麵色沉肅的掃了一眼內侍:“你也是殿下身邊的老人了,也不知道勸著些?”


    那內侍欲哭無淚……他勸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有用麽?若是有用的話,他也不想在這呆著啊!


    “王叔勿要怪人,是我執意逗留的。”賀承之見了懷王本想起身,已被賀若蘭一擺手止住。


    “殿下,此乃軍營,還是隻按國禮吧。”賀若蘭倒是有幾分行色匆匆:“我適才遇到太醫已是問過了情況,看來很是不妙,殿下尚未迴宮也好,等我寫了折子交由殿下呈交禦前,也便利些。”


    “王叔可已是布置萬全了?”


    “萬全二字實在不敢出口,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賀若蘭本是來找沈天成的,但是見著賀承之竟然還未走,不欲讓他在此久留,索性就把沈天成擱到一邊,抽了紙筆先寫奏折,還一心二用道:“多虧了沈統領發現及時,應對又得當,這才爭取到了隔離圈禁的時間,否則此番惡疫若是擴散開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賀承之苦笑道:“我本還自詡略通些許醫道,覺得能有所建樹,誰料到此才知除了添亂之外竟是毫無寸功。”


    “這等惡疫,就連老醫正他們都束手,何況你我?”賀若蘭頭也不抬的道:“雖說不是狂犬,可光是那發病之後一味隻知狂暴傷人的症候,就已是難以應對了……”


    福生正立在懷王身側伺候筆墨,他這一路上行色匆匆,也不過是才來了沒多大會,也隻知是惡疫,並不知道究竟,聽了這話倒是一愣,低聲道:“王爺,這惡疫症狀,可是會發瘋襲人?”


    賀若蘭正專心措詞,隻嗯了一聲,還是賀承之補充道:“高燒起疹,繼而發瘋,撲咬噬人,這於天花和狂犬症狀都有幾分似是而非,難以判斷。”


    言罷,見福生若有所思,便道:“福管家可是想到什麽?這等病症至今不清楚緣由,若是有甚鄉野傳說能合得上的,也算是條線索。”


    “這到沒有。”福生賠笑道:“老奴隻是適才在那西市中見到一頭發了狂的黑熊,當街追撲路人,好懸沒弄出慘案來。”


    這一句聽得帳內所有人都猛然望了過來:“西市?發狂的黑熊?!”


    眼見自己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麵色大變,福生心中咯噔一下:“是個在西市中馴獸賣藝的把式人帶去的畜生發了狂,老奴去尋三殿下四殿下的時候見到西市長街大亂,迴府調了近衛方才逆著人群擠了進去,彼時那頭熊已是被隨行護衛兩位殿下的暗衛們擊殺了……”


    這一句話出口,賀承之猛然立起身來,雙手泛白的按在桌子上:“三弟四弟當時在場?!”


    “是。”福生心知有異,急忙說道:“殿下放心,暗衛護衛得當,三殿下四殿下兩位並未……”


    他這一句沒來及說完,賀承之和賀若蘭已是齊齊變色:“糟了!”


    “他倆人呢?”


    “迴……迴宮了……”


    福生從這幾人的神情中也推測到隻怕此事有他不知道的重大幹係在裏麵,此刻額上已是冷汗密布:“老奴親自送迴宮的,出於謹慎,還傳了太醫,說是一切安好。”


    福生都快哭了,他自覺自己已經足夠小心了,可難道還是行差踏錯了不成?


    比他更想哭的,是沈天成。


    他已經是竭盡全力的應對安排了,那前往京中報官並求醫的僧人彼時在西市西端街口附近發病之後被帶迴兵馬司,他甫一得知此時,立即就點派了兵卒前去清街,而後在詳細詢問了情況並趕來這相國寺附近加以圈禁的時候,進一步得知了這惡疫的症狀如此駭人,出自萬全心態,又重新加派了重重防護的朱雀營精兵前去清理善後,已經不可謂不周全了。


    可誰能料到,竟就有野獸當街發了瘋?!


    更是想不到彼時竟然還有兩位皇子在場!


    若那黑熊發瘋傷人隻是巧合,不是染病發作的話,那還罷了。


    否則……


    沈天成心中一片冰涼。


    “黑熊發狂,可有傷人?人在哪裏?”到底是賀若蘭更為冷靜一些,腦中快速過了一遍,便從福生的話語中抓到了關鍵之處:“還有那熊,現如今都在何處?”


    “熊……”福生艱難的咽了咽唾沫:“熊已是死了,屍身朱雀營的甲士們抬了迴來,應該就擱在後麵,在場之人除了兩位殿下之外其餘也都帶迴了,包括擊斃那頭黑熊的暗衛們,也在此處。”


    賀若蘭當即起了身:“去看看。”言罷疾步出了營帳,福生腿肚子都有點轉筋,忙不迭的跟在後麵。


    那一隊蒙麵甲士是沈天成得知了惡疫如此烈性之後緊急追派出去的,各自都是知道這是必須小心萬全的大事,是以那頭被抬迴來的黑熊屍身雖未可知究竟是不是染了惡疫,此刻也依然是遠遠擺放等待查驗,還圍著熊屍厚厚撒了一圈生石灰。


    賀若蘭情知這惡疫蹊蹺邪門,縱然憂心如焚也並不近前,隻勒令蒙麵甲士遠遠拿鋒銳的長矛將那熊屍反複撥弄驗看,黑熊身上皮毛厚密,一時倒也看不出有無囊疹水皰,隨後趕來的沈天成略一思索,下令道:“眼珠子挖出來。”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甲士手中的矛尖就刺入了死熊的眼窩,握住長柄的手腕一翻,一挑,一顆被捅戳得有如顆爛果子般的血淋淋的破爛眼珠子就被挑落在了地上。


    賀若蘭和沈天成定睛一看,一顆心頓時好似泡進了冰水中一般。


    ——那顆眼珠雖是外力所致早就不再是顆完整眼球,但那整個脫出眼眶之後的眼白部分上分明密密麻麻蠕動著猩紅的細絲!


    ——這頭熊,果然是染了惡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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