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曦月驚訝了一下,略想了想,說道:“當時雲瀾一力推選他來作為你神衛的時候,你已是降生於世近千年,而你蘊生之時曾險些夭折之事除了吾等長老之外就隻有當時的後土族族長知道,明炎理論上應是不知情的。”


    “理論上?”


    曦月頷首:“理論上,畢竟明炎當時因為各方麵都極出眾,是已經在準備備選離火神宮的宮主一職的。”


    玉夜點頭,這件事她也是知道的。


    “彼時,雲瀾為了遊說他首肯任你神衛,是有招他覲見密談的,他兩個具體談了些什麽,這我們其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說是理論上,因為並不排除雲瀾有私下透露給他知曉。”


    曦月一語說完,見玉夜又垂眼默然,不由說道:“你……不要對此心懷芥蒂,明炎自任你神衛以來,實在當得上一句兢兢業業,確實沒有辜負雲瀾所托。”


    玉夜輕輕唿出口氣:“我知道。”她道:“我知道。”


    ……明炎不論是因何原因願意屈任了她的神衛,他扶助她一路走來,給予她的幫助和引領都是旁人無法替代的,甚至連雲瀾長老也替代不了。雖然幼時雲瀾長老對她著實關愛有加頻頻教誨,但他畢竟是執政長老,事務繁雜,無法像神衛那般無時無刻在她身邊,在她任何需要幫助或心生困惑的時候及時並恰到好處的為她釋疑和指點。


    如果沒有明炎……玉夜心中苦笑,她甚至無法想象如果沒有明炎在她身邊的話會是怎樣一種局麵。


    可是,明炎並不曾有隻字片語向她提及雲瀾長老身故的真相。


    是他本身也不知情?


    還是……


    玉夜默默的垂下眼簾。


    明炎和朱離候在靜室之外,朱離本就不是多話之人,明炎又心中有事,是以門口雖然守了倆人,卻依舊一片靜謐。


    直到過了許久,靜室方才門扉一開,玉夜緩步步出,除了眼底隱約有尚未來及盡數褪去的淡淡紅意,臉上到看不出什麽異色,見到守候在外的兩人,隻如往常那般頷首:“迴宮吧。”


    言罷就率先邁步而去。


    明炎詢問的望了一眼曦月,卻隻見她神色中帶著一絲唏噓的望著玉夜背影,並未注意到他的示意,便也隻好按住心中的疑問,同返神闕宮。


    迴到神闕宮的玉夜較之以前明顯沉默了許多,經常還會不由自主的走神。


    而對於因為她通過了天樞試煉而紛紛上門恭賀的其他神界中人,玉夜直接一概不見,對外的說辭依舊是修養恢複。


    隻是這一次明炎著實是有幾分不信。


    他這一日正和玉夜說明長老們安排的就職儀式的細節安排,卻見她聽著聽著又走了神,不由出聲喚道:“玉夜?”


    連喚了兩聲,玉夜方才驚醒一般迴了神:“啊?什麽?”


    “玉夜。”明炎眉頭微蹙:“自試煉歸來,你便時常這般心事重重。”


    他放緩了語調,溫聲道:“若是有何難事,何不與吾等商議排解?”


    ……就如同以往那般。


    玉夜自幼就是個性格十分獨立的孩子,也或許是她那與生俱來的神子身份使得她無法像普通蓮童那般彼此相處,於是她除了修行學習過程中偶爾遇到難點會去向長老們尋求解答和指點之外,其他的……可以說是直到他成為了她的神衛之後,玉夜才慢慢習慣了在遇到難解之事的時候向他傾訴並尋求答案,而非是如以前那般悶在心裏誰都不說。


    或許也因為明炎總是能恰到好處的給予她最為需要且無微不至的開解和慰藉,久而久之,兩人都彼此習慣了遇到事情的時候相互探討各自論述自己的理解並從中總結並找出問題的關鍵所在,或者是解決問題的最佳途徑。


    而這一次,明炎本來也是在察覺出玉夜可能心中存了事之後耐心等著她與自己商討,結果就是他耐心等了許多天之後,玉夜卻始終未曾與他提及任何心事。


    試煉之中發生的任何事,都隻有玉夜本人才知道,而她這一次似乎擺明了不肯說。


    是以就連明炎都難免有幾分詫異,心中雖做過些許猜測,但終究無法斷定究竟發生了何事。


    而通過這些時日的觀察,玉夜本人也並不是心中煩憂得到了解決的樣子,而是始終不經意間流露出心事重重。


    或許她自己並未察覺,但老實說,對於神闕宮這幾個神衛來說,就不說明炎何等敏銳,就連嵐羽朱離也早都心有所覺。


    不過這倆貨,一個寡言,一個不靠譜,明炎壓根就沒指望他倆,但就連淩華,試探過一兩次拐彎抹角的詢問卻依舊無果之後,也隻得敗下陣來。


    三個麻爪兒的神衛隻能將希望放在了明炎身上,明炎對此卻隻能苦笑——他這已不是第一次直接詢問玉夜心事了,以往就算她自己不說,但隻要他問,玉夜總是老老實實的坦白,但這一次……


    “不。”玉夜吸了口氣,打起精神:“我隻是有點累了,才走神的。”


    她一本正經的說道,但眼神卻下意識的避開了直視:“畢竟試煉環節太耗心神,我……需要慢慢調養。”


    明炎心底輕歎——又一次無功而返。


    ……玉夜試煉之中究竟發生了何事?讓她會這般反常?


    明炎對此一籌莫展,倒也總歸他性情寬和,涵養極好,要是換了嵐羽那貨,這會沒準已經在嗷嗷叫了。


    眼見玉夜又一次拒絕了談論試煉,明炎也隻好不再逼問,兩人繼續講任職儀式的流程環節過了一遍之後,玉夜丟下一句我去暝觀,甚至未等明炎應答,就兔子一樣不見了人影。


    直到逃迴了寢宮,玉夜才終於頹然的長出口氣,手心中居然出了薄薄一層冷汗。


    ……她現如今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明炎。


    ……她甚至不敢將心底的疑問宣諸於口,更遑論像昔日那般向明炎尋求排解和幫助了。


    畢竟,明炎或許對雲瀾長老身故之事的真相是知情的。


    那麽……明炎若是知情,想來是為了顧及自己心情而始終不曾向她透露此事——玉夜畢竟是從降生起就被一眾長老細心引導教誨,心性並不偏執或狹隘,她甚至用不著設身處地的去想,也能知道若是真的知情而又隱瞞的話,也不過是為了她。


    ……可是,明炎若是知情,他究竟知情多少?


    ……若是知曉雲瀾長老是為了蘊補自己生機方才耗盡本源的話,他是否也知道自己當初為何會險些夭折?


    他是不是……是不是也知道玄尊曾欲斷她生機?


    玉夜望著一室祥和靜謐的寢宮中熟悉的陳設,心中一片細碎的麻木。


    也知道……她會為禍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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