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旁人,那些言官會覺得崇文帝收下了藥人是不對,怕他被藥人蠱惑,怕她耽誤國事,但祝良宵知道他絕對不會。


    崇文帝就不是一個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帝王,如果他真喜歡上了哪個人,對她好,寵著她都正常,但這是南疆送來的禮物,他就是腦子被驢踢了,也不可能接受。


    緊接著,她就聽見崇文帝說:“這禮物雖好,可畢竟我後宮中已有幾位美人,倒不如……給端瀾吧。”


    顧端瀾便是端王了。


    這一次接一次的,這個禮物被轉手了兩三道,眾人都有些迷茫,但畢竟這是皇帝的意思,誰也不敢違逆,於是乎……這個藥人就莫名其妙成了端王府裏的人。


    ……


    散席後,眾人啟程迴府,南疆世子則被安置在了鴻臚寺,估計和親的事要過段時間再談了。


    在馬車上時,祝良宵便打趣衛礪,說那藥人如此好,他就當真沒有一點心動?那藥人不可不是隻有美貌的,是生得漂亮不說,對男子那方麵還大有益處,在場那麽多人,心動的可真不少。


    大鄴雖然已經廢除了奴隸製,但其他國家還是有奴隸的,藥人就相當於是南疆那邊的奴隸。


    祝良宵一時沒聽到他的迴答,往他那邊一瞧,瞧見他臉上戲謔的笑。


    便又忽然想起一年前,她裝腔作勢的時候,逼著衛鴻讓他陪她逛街,那時候的他神色冷厲,玄青色的一身衣裳,將他骨子裏與身俱來的冷傲體現的淋漓盡致,不敢讓人接近。


    當時他問她,知不知道平遼那邊有位女將,她坦然自若的說那女將死了。


    可如今,這笑存滿了壞心思,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麽問。


    祝良宵見他不答,登時警惕道:“你不會當真動了什麽心思吧!”


    衛礪啞然,“你想哪去了?”


    祝良宵撇了撇嘴,神色淒苦,“反正……你不能動那些歪心思,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當初在冬宴上說的那些話,誰也不能讓我食言了去。”


    衛礪無奈道:“你好像很不放心我。”


    “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等等……閉嘴!”祝良宵忽然厲聲道,她斂了神色,從袖中抽出短刀,衛礪也感受到了他們似乎被人包圍了,神色一凜。


    馬車徐徐行駛,錦簾不時被風卷著簌簌輕響。


    一聲銳利的哨響便在此時自左邊破空傳來,並不十分大聲,但他們兩個都是耳機驚人的主,都第一時間聽清了。


    隨行的儀仗中有十名侍衛,侍衛都是宮裏配的人,沒有他們那樣好的耳力,直到暮風暮羽悄然上前叫停了馬車,侍衛們才俱拔劍往馬車兩側瞧去。


    ——“這事有古怪。”祝良宵輕聲道。


    他們這還是在從宮宴迴去的路上,走的是大路,從時間來看他們甚至是剛出了宮門沒多久,哪個失心瘋的會在這個時候搞刺殺?


    更詭異的是,哨聲過後便風平浪靜,侍衛們麵麵相覷,甚至懷疑是不是這兩個護衛聽錯了。


    暮風敲了敲車窗,拱手道:“大人,至今還沒有發現刺客。”


    然而實際上誰都沒發現,在道路兩側的屋舍之上,有數支冷箭整裝待發。


    祝良宵蹙了蹙眉,淡然道:“那便迴府。”


    暮風又小聲問:“依屬下之見,要不要換條路?對方若是早有準備,恐怕會再前路設下埋伏。”


    祝良宵不知想到了什麽,冷笑道:“他們就是想讓我們覺得前路設伏,因此換小路迴府。”


    暮風瞬間就明白了。


    這可是在大道上,誰敢在大路上安排襲擊,方才那哨聲恐怕就是要讓他們心生警惕,因此換小路迴府,但若真換了小路,他們在小路設伏不是更容易?


    因此,暮風傳令侍衛,按照原路迴府。


    侍衛們雖然有些懵懂,但還是依言照做。


    而埋伏在不遠處房舍上的阿克沙:“……”


    他不可置信道:“他們為何不換小路?就不怕我們在前路設伏?”


    下屬斟酌道:“世子,他們好像很自信。”


    阿克沙想了想,低聲道:“把那邊埋伏的人都收迴來,我們集中在這邊,這一次……我一定要殺了祝良宵!”


    下屬又道:“可這是主路,不能貿進,世子忘了臨行之前王是如何交代我們的嗎?”


    阿克沙神色一凜,他看向前方那輛馬車,目光中的恨意是怎麽也忍不下來,眼前的便是他的殺父仇人之女,他隻需要放箭,就能讓這個女人腦漿迸裂。


    可……可他隻是世子,不是南疆的王。


    “我們……去衛府,總有辦法的,總有辦法的。”他呢喃道。


    接下來的一路,都稱得上是風平浪靜,祝良宵低聲說:“迴府之後他們估計就要動手了。”


    衛礪冷聲道:“是阿克沙。”


    祝良宵嗤笑道:“京城裏……應該不會有這麽蠢的。”


    前任南疆王雖然敗在了祝永年手上,但是也能稱得是個人物,這個兒子怎麽……這麽魯莽。


    他們迴府之後,衛礪讓祝良宵去睡,祝良宵不肯,她知道自己如今懷著孕,不好動手,但也想看看戲。


    左等右等等不來,祝良宵都快睡著了,怕阿克沙被衛府的防衛嚇退,還特意撤了西邊的防衛,就怕他不來。


    子時已過,空氣中又響起了一聲尖銳的哨聲。


    冷箭在哨聲的掩護下破空而出。鐵箭疾勁,直奔著浮曲閣!


    當頭那支正衝著主院的方向射了過去,護衛立即擋了迴去,弓箭如下雨一般連弩齊出,衛礪原本麵無表情,卻在利箭破空的那一瞬驟然察覺,他聽風辨音,幾乎是在那一瞬間起身,雙腿騰空躍起!


    祝良宵則靠在床頭,施施然翻凱一本書,嘀咕道:“這開戰之前先吹哨的毛病到底能不能改改?”


    她本以為畢竟是南疆世子,總該有些手段,但原來是如此的……一言難盡。


    衛礪將堪堪逼近窗戶的利箭盡數擋飛,藏在袖中的寸許小刀同時甩出,刺向遠處房梁,循著利箭來處,不多時便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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