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臉色開始有些難看了。


    她要是這個時候死了,那樂安的婚事就要往後拖了。


    等祝良宵那口氣總算是順過去了,皇後才問道:“你這身子,這麽久了還是沒有起色?”


    “我……”祝良宵一開口,又不行了,倒是不咳了,而是哭,她小聲抽泣起來,這一哭,那口氣又提不上來了,身旁的鴛鴦也是紅了眼眶,隻得替她迴答了皇後娘娘,鴛鴦行過拜禮之後,便開始訴苦:“娘娘有所不知,少夫人本來在徐家別莊遊玩,身子倒是好些了,隻是祝家府上的姨娘意外去了,祝家後院也沒個管事的,隻得我們少夫人迴去操持,去了的姨娘是方家的人,沒想到這方家居然倒打一耙!”


    皇後蹙眉,問道:“怎麽了?”


    鴛鴦口齒伶俐,將這事是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那方家人說要為那死去的姨娘做場法事,結果故意請迴來一個江湖騙子,那江湖騙子在祝家作威作福,弄得是烏煙瘴氣,又說我們家少夫人是妖邪,克死了那姨娘,方家的人便要我們少夫人給個說法,這一來二去的,我家少夫人受了刺激,從昨夜高燒到了現在呢。”


    皇後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她的確是掐著祝良宵迴京城的日子將人請過來的,可確實不知道方家那迴事,要是知道的話也不會這麽火急火燎了,倒是顯得她故意苛待似的。


    不過……妖邪之說,皇帝最是忌諱,那方家是何方神聖,竟然搞出了這麽大的陣仗。


    身旁的宮女及時提醒道:“衛夫人說的方家應當是戶部侍郎家。”


    這事也著實是荒謬,重臣家眷竟然會被一個侍郎隨便請來的江湖道士氣得病成了這樣,皇後娘娘並不在意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哪些人看不慣祝良宵的,但她不能讓祝良宵現在死。


    這時候,祝良宵極為適時的歎了口氣,“是臣婦沒用,被一個姨娘欺負成了這樣……”


    皇後微微一動。


    想想也是,那些後宅之中誰不是捧高踩低,祝良宵是獨女,就算是身子差些,那也是金尊玉貴的,在後宅之中居然真能被一個姨娘給欺負了,關鍵是被姨娘欺負了還不夠,姨娘都死了,還能被姨娘的家人給欺負了。


    宮女在一旁提醒道:“這位姨娘據說貪墨公中銀兩萬餘兩……這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


    皇後都挑了挑眉。


    一個姨娘能貪墨萬餘兩是什麽概念,就是這家基本上已經被她一個人把控了,也難怪祝良宵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可憐巴巴的模樣。


    祝良宵臉上的淒苦之色一直都縮在眉宇之間,瞧著是可憐極了,她悲痛至極,淚水盈盈。


    皇後就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好這個時候和她說樂安婚事的事,她也隻得意思意思勸道:“此事總歸是會過去的,你是嚇到了,吃幾次靈丹妙藥便能好了。”


    祝良宵搖頭:“承蒙娘娘好心勸慰,可臣婦自己的身子自己心裏清楚的很,當初要嫁人也不過是為了平自己的一番遺憾罷了,旁的便罷了,臣婦也沒想要多活幾年,這人世間的福我是享不到了,隻是苦了我家大人,被我這麽個瘟神纏上,好不容易看我順眼了些,我又要連累他不能另娶了……”


    祝良宵說完便垂下頭,拿起帕子擦起了眼淚。


    皇後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蹙眉道:“不能另娶是……什麽意思?”


    祝良宵眨巴眨巴眼睛,顯得更可憐了,她捏著帕子說:“衛家有祖訓,不能納妾,五年內也……不能另娶。”


    皇後:???


    這是哪門子的祖訓?她們怎麽不知道?


    “這……這祖訓是何時的事?”她急道,結果說完才發覺自己有些失態了,但現在也確實顧不了這麽多了。


    祝良宵心想就前幾天的事。


    但她仍是一臉無辜:“臣婦嫁入衛家不久,這些事知道的並不清楚,隻是嫁進來之後才知道有這條祖訓。”


    皇後捏著眉心想了想,衛家祖上好像真沒出過一個花心的,她往上數三代也沒數出來一個納妾的,至於再往前的,她也確實沒什麽印象了。


    難道是真的?衛家真有這麽離譜的祖訓?


    這條消息基本是把她打懵了,她原本準備好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是啊,這婚事是陛下親口所賜,但是皇帝再如何也不能違背了人家的祖訓吧?更何況皇帝對這件事本來就是淡淡的,皇帝是不讚成皇室中人和錦衣衛結親的,這一點她一直都很清楚。


    若不是樂安執拗,先是在她這裏求了好幾天,又去養心殿門前跪了半日,同陛下不知道說了什麽,陛下才答應的。


    接下來的小半個時辰,基本就是祝良宵在吐苦水。


    字麵意思的吐苦水,基本是在埋怨方家的人,在祝良宵的口中,這個方家哪裏是個小小的侍郎,那基本就是黏在祝家身上的跗骨之蛆,並且還是怎麽也除不掉的那種,又說方姨娘一直很強勢,她迴京之後,方姨娘還故意把廚子換了,她連一道菜也吃不到。


    皇後雖然貴為皇後,但也不能時時端著架子,也說了幾句安慰她的話,本以為能止住了這勢頭,沒想到祝良宵越說越起勁,邊說便哭,哭的皇後頭都大了。


    她很想岔開話題,很想聊聊衛礪,但是一說到衛礪,祝良宵的淒苦就更多了,她說衛礪接連幾日不迴府,她在府裏地位不高,又說哪個哪個下人欺負她,反正就是什麽芝麻大小的事在她這裏都能唱衰好一陣子。


    聽到後麵,皇後已經不耐煩了。


    祝良宵倒是也很知趣,一見皇後皺眉頭就住了嘴,用那雙懵懵懂懂的眼睛望著你,說:“是臣婦不對,臣婦不該同您說這麽多話,隻是……臣婦說句僭越的話,一見著娘娘您,便覺得十分親切,實在是冒犯了。”


    聞言,皇後臉色稍緩,甚至心裏忍不住覺得祝良宵確實有幾分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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