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鴻才兩股戰戰,哆哆嗦嗦,不敢去看。


    祝良宵諷刺道:“怎麽,人你殺的,屍體看不得了?”


    這屋子裏還有一人,卻不是人,而是一具屍體,看年齡有些大了,估計是劉老板的長輩,被當胸一劍刺死,就倒在床邊,眼睛還瞪著。


    巧的是,瞪著的正好是季鴻才的方向。


    祝良宵剛才一腔怒火,現在反倒平靜了下來,她清晰的知道,她現在要做的事情不是殺了季鴻才泄憤,而是要他說出救濟米糧的下落,她之前已經偷聽了譚貴他們的對話,知道了米糧不在譚貴的手中,而是在季鴻才的手中。


    沒有米糧,那一堆金銀珠寶有什麽用,又不能填飽肚子。


    但是她之前就也考慮過,季鴻才比譚貴更狠,一旦他收到威脅,說不定會想要玉石俱焚,畢竟他已經可以為了錢財殺了客棧老板一家,盡管那些錢對現在的他來說也不過九牛一毛。


    她上前幾步轉動劍柄,劍尖刺進了季鴻才的肩膀。


    “跪下。”她輕聲道。


    季鴻才不敢不從,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不是跪我,是她。”她抬了抬下巴,目光看向屋裏的那具屍體。


    季鴻才頓了頓,眼裏有明顯的不情願,但還是稍稍挪動,然後向著那具屍體跪了下去,他心想現在要能屈能伸,他手裏握著米糧的關鍵證據,隻要這個女的還想要米糧,她就不能現在殺了他。


    不過是嚇唬嚇唬他罷了,他早就想過可能會有這一天,那些米糧都全不在他手上,而是通過他自己私下裏的關係,賣給了城中的數十個米商,每個米商那裏的量都不多,他一次吐幾家出來,就是不說米糧最多的那家是誰,時間拖得越長,他活下去的可能性就越大。


    但是他現在背對著祝良宵,看不見她的表情,也不知道這把劍現在在哪裏,肩上的傷口還有點疼,他是個讀書人,不會武功,自然也不會有多麽好的耐力,此時已是麵色發白。


    隻可惜,季鴻才隻不過是自作聰明,他見祝良宵單槍匹馬,便覺得不足為據,但實際上,人家壓根不在乎他這條命。


    慢慢的,季鴻才就覺得有點不對了,那把劍開始慢慢的在他脖子上滑動,並不用力,但這畢竟是劍,這麽鋒利的東西在脖子上動來動去,哪怕沒有傷到他,也足夠讓人汗毛豎立了。


    季鴻才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戰戰兢兢道:“你想問什麽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祝良宵慢慢開了口:“你可知道,這世上要人招供的辦法有很多。”


    季鴻才的汗流的更洶湧了。


    祝良宵對於力道的把控非常絕,她用劍尖抵著他的後脖子,看著那裏慢慢滲出一層淺淺的,暗紅色的血,她輕聲道:“我應該先把你的四肢打斷,然後用工具一點點,把你膝蓋上的骨頭,敲碎了挖出來,在這個過程中你可能會活活疼死,但也可能不會。”


    季鴻才嚇得聲音都在抖:“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請你放了我吧。”他心裏很是焦躁,他本是打算在被逼問幾句之後就裝作被逼無奈的樣子,然後透露出一點點消息,這樣反反複複才能保住自己的命,但是她沒有想過,這個姑娘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外麵的小院裏,眾人正在救火,本身還有些難度,因為火勢很大,哪怕是用竹子去接近火源,很多人還是不敢靠近,直到又來了幾個看起來武藝很高強的人,直接接手了這裏,接下來就簡單多了。


    離院子不遠的樹上,衛礪和白琰站在一處,白琰似笑非笑,衛礪的表情則是有些微妙。


    換句話來說就是,他震驚了。


    一直以來柔弱不能自理的妻子其實力能扛鼎,殺人不在話下,季鴻才在她手底下乖得像小貓。


    衛礪唿出一口濁氣,心中的複雜難以表述。


    白琰淡淡笑道:“小嫂嫂真乃女中豪傑。”可不是麽,他們剛來就看見祝良宵從火場中飛出來,接連幾個殺招看得人眼花繚亂,又眼睜睜看著祝良宵輕而易舉的將季鴻才押進小屋裏,現在估計是正在逼供。


    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麽,但是屋裏點了燈,他們能從門上映出的影子上看出季鴻才正跪著,小嫂嫂拿劍指著他。


    衛礪對此的反應就有些不冷不淡了,他“哦”了一聲,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夫人,不勞你費心了。”


    白琰便不再多話,半晌才又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會去戳穿她。”


    “不必,我既然敢相信她,就信她會願意自己告訴我。”衛礪眸光深邃。


    ……


    屋內,在祝良宵看來自己還什麽都沒有做,季鴻才就已經嚇破了膽子,他尿了褲子,屋子裏泛著一股不怎麽好聞的味道。


    她蹙了蹙眉,心中暗嘲這人怎麽能沒骨氣到這個地步。


    季鴻才的臉上鮮血淋漓,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汗,祝良宵太知道怎樣激發人的恐懼了,她並不下重手,而是慢慢用劍劃花了季鴻才的臉,她的力道把握的實在太妙,並不是那種會讓人休克的疼,雖然疼,但是不足以讓人昏迷。


    關鍵是,這世上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抵擋得住劍尖抵著自己眼皮的感覺。


    “姑奶奶……我求,我求你了,我什麽都說,你問吧,你問吧…”更令季鴻才感到害怕的是,截止到目前為止,祝良宵還什麽都沒有問,這也讓季鴻才越來越懷疑她的目的,她什麽都不問,看起來對米糧也並無興趣,難道隻是為了折磨他?


    他在滄州樹敵不少,這一點他自己是清楚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才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祝良宵看時間差不多了,便開了口:“這不是我要問你,是你自己說的。”


    “是是是…”季鴻才卑躬屈膝的點頭。


    “那你告訴我,你把朝廷那些救濟的米糧都放在何處?托付給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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