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態如此光風霽月、神采斐然,身姿、風采無不凜然眾人之上,就連星光都被他襯淡了幾分,隻怕旁的女子壓根就直接信了,再不會多加懷疑。


    但於凜凜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月光似水,映亮她冰冷的表情,她眸子仿若射出了一支冰箭,凝結著寒氣,直逼對方。


    “你對那可憐的司徒靜,也是這麽睜眼說瞎話的罷?”月光下於凜凜的肌膚白皙盛雪,目光淩然,氣勢壓人,語氣洶洶,咄咄詰問。


    場麵一時陷入了安靜之中。


    之前還在否認的無花忽然微微一笑。


    “我從未想過會是你先揭穿我,雖我知你聰慧非凡。”並未再用“貧僧”的稱唿,此時的無花終不似九天之上的仙人,沾染了些許凡塵之氣,雖然他依舊白衣纖塵未染,聲音溫柔又文雅。


    “你終究也是從骨子裏瞧不起女人的,無花大師。”於凜凜輕輕笑了,眼眸像一把出鞘的刀,鋒利而尖銳。


    無花卻恍若不覺,隻輕輕地笑道:“不過你也隻是猜測而已,你並無證據。貧僧猜的可對?”


    “可你終究承認了,無花。”於凜凜望著他。


    這倒是於凜凜第一次用這麽正經的聲音叫“無花”,沒有任何後綴。無花有些怔忡,忽然邀請道:“貧僧烹了熱茶,不知蘇姑娘是否願意與貧僧共飲一杯?”


    於凜凜冷眼看著他,道:“然後將天一神水下在茶水裏,無聲無息將我殺害麽?”


    無花目光閃動了一下,即便被於凜凜揭穿,他也依舊神色如常:“蘇姑娘果然聰慧過人。不過,如果方才我是這麽想的,現在已並不如此了。”


    “我倒是發現一個很有趣的事情。”於凜凜卻是不懼地走近了無花,道:“你在用高潔的‘無花大師’的身份說話時,總會用‘貧僧’的自稱,但若你用了‘我’的自稱,往往不再是‘無花大師’,而是個引誘女子為你自殺,又毒死了五人的殺人犯。”


    無花卻很平靜:“一個從未接觸過男人的女孩子,總是禁不得引誘的,她自覺死得很甘心,你又何苦為她打抱不平。至於殺人,這江湖中哪天又有不死人的。”


    “我勸你最好別小看女人。”於凜凜用厭惡的目光瞧著他,手肌肉繃了起來。她能明白無花還能在這裏好好同她說話的緣由。


    一則,他們肯定用計拖住了楚留香,所以短時間之內楚留香不會過來,這個該死的風流的家夥,無論什麽原因竟然錯過時間簡直罪無可恕。二則,無花的功夫高強,所以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贏,因此他才悠哉悠哉地站在這裏,須知如今隻於凜凜一人知道了這秘密,隻要殺了她,無花就能永遠地將這秘密藏起來。


    聞言,無花目光莫名閃動了下,他微微垂頭,道:“貧僧從未小看過蘇姑娘。”


    “嗬,你若是沒小看我,今日就不會被我說破這一重了。隻不過你壓根沒將我放在眼裏罷了。”於凜凜冷哼了一聲,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拳頭,忽然道:“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楚留香也能查清來龍去脈,屆時你仍舊會輸。”


    無花卻輕輕搖了搖頭:“我是不會殺蘇姑娘的。況且,蘇姑娘也不是司徒靜,貧僧自然是不敢小瞧的。”


    於凜凜嘲諷道:“不要小看任何女人,尤其是因愛生恨的女人,她們的力量之強大,越是文靜的女孩爆發會越強——司徒靜之所以會幫你隱瞞到底,不過是對你還留有幻想。她若知道了你方才那番話,恐怕從地獄裏爬上來都會拉你下去。而如今,你的真麵目也即將暴露了。”


    說真的,於凜凜對於一頭紮進戀愛的司徒靜怒其不爭,不過造成她不幸的男人卻壓根不將她的死放在心上,這人打心底裏就沒正視過司徒靜的感情,一開始就是有意勾/引。


    “是嗎?”無花不置可否,笑容文雅溫和,“如果我引誘的是蘇姑娘,蘇姑娘便會對我因愛生恨嗎?”


    於凜凜微微瞪大了眼睛,之前她倒是調戲過無花,對方不為所動。而現在這是什麽狀況,無花調戲迴來了?


    “嗬嗬。”於凜凜冷笑了一聲,斬釘截鐵道:“我打從一開始就不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情。”


    “那要試試嗎?”無花直視於凜凜,他的眼眸似星光,似明月,皎皎無暇,端的是澄澈明亮。看來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這話實在說得不太對,無花擁有這樣一雙明淨的眼眸,但他卻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你說什麽?”於凜凜心中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目光狐疑地看向他。


    “我想宴請蘇姑娘上船作客。”無花笑得溫文,朝她欠了欠身,作出“請”的姿勢。


    於凜凜不動聲色道:“我若是不去呢。”


    “貧僧本不願為難蘇姑娘的。”無花的目光沉靜,卻已隱有利劍出鞘之勢,令人心悸。於凜凜卻不為所動地迴視他。


    本就不算和諧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針鋒相對,像是繃緊的弦,隻要誰稍有動作,就會徹底斷裂,仿佛連唿吸都在顫抖,彼此互不相讓。


    就在這樣的氣氛之下,無花卻微微一笑。


    “蘇姑娘若是不肯,那麽就隻有一個法子了,我總不能讓蘇姑娘就這麽離開的。”無花雖十分和氣地笑著,有如聊天般隨意,但他手上已蓄了勁了。


    於凜凜知道她若是不肯答應,隻怕無花就要出手強行帶她離開的。但於凜凜也明白,她即便有【靈犀一指】和【憐花寶典】,但終究不是本尊,能發揮出50%的能力也就不俗了,和本尊是沒法比的,而【懸浮物體】這種能力也派不上用場,對上其他人也罷,小嘍囉解決起來倒也足夠,但若是對上無花,就有如二十級的玩家對上了lv100的關底boss,現在的她那基本是不可能有勝算的。


    正因為知道這一點,於凜凜還不想害得蘇蓉蓉死,更何況,還有楚留香在。起碼楚留香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蘇蓉蓉落入無花手裏的。


    “我現在還不想同你動手。既然你‘宴請’我,我希望無花大師能有應有的待客之道。”於凜凜故意強調了‘宴請’一詞,說完便觀察起無花的表情。其實自於凜凜說“我若是不去呢”的時候,就已經是在說廢話了。她之所以要多說這麽多,無疑隻是想著能拖延一些時間,看楚留香那瀟灑慣了的家夥還能不能迴到這裏。


    也不知道無花發現沒發現,他隻是如常般慢慢地迴答,像是沒發現,卻也似乎是發現了但篤定楚留香迴不來,所以才這麽淡定地與她說廢話。


    於凜凜就這麽上了無花的船。


    無花船內雖不大,卻安置了一個小火爐,爐上正烹著茶,茶香味從火爐上冒了出來,不一會兒,茶就“咕嘟咕嘟”地冒起泡來。


    “蘇姑娘還請便。”丟下這句話後,無花快步走到了那烹著的茶前,將茶壺取下,正坐在雪白的毯子上,他寬大的雪白袍袖垂下,被他用左手輕輕托著,他握著茶壺的指尖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神色一派平和,這接連的動作不疾不徐,姿態優美地斟起茶來。這一個斟茶的動作就有如畫般美麗。


    也難怪能吸引得女子為他如癡如狂,即便懷著孩子,卻連命都心甘情願給他,臨死前也不願有損他的名聲,這男人確實有一套。


    於凜凜默不作聲地坐下,而無花則將一杯茶輕輕推到了於凜凜麵前,溫文一笑:“請用茶。”


    如若是普通女子,在他這無限清雅又溫潤的笑意中,恐怕早就癡癡迷迷地端起茶杯喝了,但於凜凜卻隻沉默不語。


    她還提防著無花呢,對方可是手裏有“天一神水”的人,那東西無色無味,銀針也無法檢測,一滴不到就能要了人的命,堪稱天下毒藥之最,毒到這地步,於凜凜可是什麽都要防範於未然的。


    “我不會殺你的,蘇姑娘。”見於凜凜並不動手,無花何等聰明,自然也猜到了於凜凜的想法,他也不惱,隻是輕笑著搖了搖頭。


    “既然我已說是宴請蘇姑娘,又怎麽會對蘇姑娘做如此無禮之事。”無花輕輕旋轉著自己那杯茶,微笑:“更何況,正如你所說,楚留香有朝一日會找到我,那麽,蘇姑娘就是重要的人質,我又怎麽會自取滅亡呢?”


    “那可說不一定。”於凜凜眼波清淩淩地望著無花,道:“我不信任你。”


    無花輕輕歎了口氣,忽然露出那種“真是那你沒辦法”的無奈微笑,他眉眼本就溫文姣好似女子,風雅又似謫仙,露出這樣的表情卻並不讓人覺得違和,反而覺得那一瞬間在被他用心體貼關懷著。


    ……難道還是說真的?從現在就開始勾/引她了?於凜凜狐疑想著。


    無花卻並未再解釋,隻伸手拿起了於凜凜麵前的那杯茶,素手輕抬,茶上冒起的熱氣氤氳了他的眉眼,俊秀不似凡人。他輕輕喝了一口那茶,稍刻輕輕擱下茶杯,朝於凜凜展顏一笑。


    “你瞧,我既說了,便不會再傷害你。”


    他這一笑起來,仿佛世界都生動了。但於凜凜卻隻覺得他就是隻披著羊皮的狼,她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勾引他,他隻淺笑著不語,現在再看看他,不動聲色、舉手投足皆是勾引。或者他隻是做他平日所做——但這樣才更為恐怖。


    不可小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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