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鎮定走到我身旁床沿坐下,捋高我的衣袖為我上藥。


    柔軟的觸感使他陶醉,看他指尖在發抖,焦慮得快無法收手,我及時收迴手臂,穿鞋下床天真地笑:“爹是怎麽了,看著女兒的手竟露出這樣的表情?爹爹不用擔心,影兒沒事的,娘給的藥是神仙藥,影兒很快就能痊愈,一點疤都看不見。影兒謝過爹不打擾爹了,這便迴去找宛琳妹妹,完成先生前些天留下的功課。”


    淳國秋心頭一驚,憋著一股氣難堪地別過頭離開。


    看著他出了大院往茹兒院子,也就是我親娘院子的方向奔走,我笑不攏嘴:“老銀蟲,給你點甜頭你就要招架不住了......劉瀟,若有朝一日你發現我在你的床上勾走了你夫君的魂,不知你這個正房主妻的架子還端不端得住,哈哈哈......”


    這幾萬年裏,我與娘配合得天衣無縫,包攬了淳國秋的整顆心,將他牢牢地攥在手裏。明麵上在這個家裏我們不怎麽體麵,甚至是受盡欺辱,可潛移默化間,我們侵吞了這個家裏所有人的目光。寡言的祖母見我伏低乖巧不免心疼,於是叮囑我學茶藝學更多大家閨秀都該學的技能,表麵上一本正經的親爹淳國秋待我如專屬禁果般層層保護,不容許劉瀟對我有所企圖,而蠢鈍的淳宛琳則日日為著我與她親娘對抗,為爭得我低聲下氣的討好樂此不疲。


    劉瀟既辦不了我和我娘又無法挽迴夫君的心,加上有一個忤逆的女兒日日頂撞,多年的鬱結難解使她患上了心痛病,胃口也不佳。她的脾氣日漸暴躁,就連跟在她身邊多年的魔侍也難以忍耐。


    不夠,這遠遠不夠,如今劉瀟受的苦還不及我和我娘當年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嗬嗬不急,我有的是時間。


    時隔九千年,劉瀟的哥哥劉啟明終於完成了魔尊交付給他的任務折返魔都。我想,劉瀟應該是認為自此多了個為她撐腰的人,所以這幾日她才會重新對我趾高氣揚起來。


    我對劉啟明記憶不深,印象中也隻是見過他兩次,一次是我隻有兩萬歲左右,他是劉瀟的堂哥,路過淳家順便進來看看堂妹,他不知真相以為我真的是劉瀟所出,頭一迴抱起我的時候就刻板地對著我的小臉親了一口;另外一次就是九千年前他剛接到魔尊交待的任務準備出發前過來用了午膳,膳後劉瀟帶著淳宛琳去忙,他見我獨自一人靜坐,便強拉我陪他逛園子,他一眼就看出我過得不好,用極其疑惑的眼神打量著我,將強忍盈淚的我擁入懷裏安慰。


    那是一個難得的擁抱,當時的我當然有抓住機會稍加討好。隻是時隔九千年,他怕是也不怎麽記得我了,如今有了光芒萬丈的淳宛琳,我更變得不值一提。


    今日他終於迴魔都,他沒有第一時間迴劉家麵見自己的爹娘報平安,而是跑來淳家做客,送上邊境帶迴的特產。


    本來劉瀟就不待見我,她不讓我到大堂屋裏見劉啟明,隻是帶走了跟我一起玩的淳宛琳一同去見。我無所謂,對於我來說他又不是親舅舅,他不過是另外一個被我輕易迷惑無關緊要的男人罷了。


    我獨自在空無一人的院中踩著秋千高蕩,平日裏都是我在搖著淳宛琳,現在難得有機會好好玩。


    我玩得正起勁,耳旁撲騰一聲未等反應,一男子突然落到我跟前,瞬間捉住了我的秋千繩。身上的慣性令我整個人止不住地往前衝,下巴徑直朝他的頭磕了過去。


    他好像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立馬鬆了繩摟上我的甚至,我們兩個人一起摔到草地上滾了幾步遠。


    “哪來的浪子啊疼......”一下子沒想起我的下巴磕到他的頭,說話同時牽動到下巴的時候我才覺得疼得厲害。


    男子抱我坐起,手忙腳亂地要為我檢查:“抱歉是我魯莽,傷哪了?”


    他毫無忌諱,親自按摩我的下頜,待疼痛減退,我才勉強睜開淚花花的眼眸看眼前之人。


    不見幾千年,他身上渾然天成的武將氣度更勝從前,鵝蛋型的臉部輪廓比從前更深,長眉有鋒囂張濃密,鼻峰更高更尖,下巴飽滿鼓高光潔無須,魁梧結實的身軀扣著我在他四肢範圍以內,因練武而磨出繭子的雙手此時卻借助掌心的溫熱在我下頜的肌膚上輕柔按捏,舉止曖昧。


    倘若此情此景被淳國秋瞧見,他會不會因為吃醋拈酸恨得牙癢癢,從而針對劉啟明?要是劉啟明這頭亂了,劉瀟還有什麽好囂張的?


    隻是恐怕沒這麽容易,要是劉啟明對淳國秋而言是有利可圖的,是可攀附的對象的話......


    “好些了嗎?”


    暗啞低沉的嗓音打斷了我的臆想,我收起自己不甚妥當的眼光,換上唯唯諾諾的表情,小心翼翼想從他的掌控中脫離,奈何在他的男性力量麵前,我是非常稱職的弱不禁風,他稍加用力便能捏牢我的肩,我無法挪動半分。


    “再等等。”邊說著他還在替我按揉。


    我警惕地四處張望一番,確定無人後鬆了口氣含羞低頭結結巴巴開口:“舅舅你......你迴來了,我我好多了,你可以鬆手了......”


    他雖鬆了手,卻沒有放我走的意思。


    後背傳來他四肢貼過來的溫度,令我身軀跟著不自覺地軟了下來。


    “為什麽哭?為什麽你身上有傷?”


    我不解:“嗯?什麽哭,身上有傷?沒有啊......”


    “當年我走之前,你哭了,我還發現你身上有傷。你不是瀟瀟的女兒嗎,正房嫡女為何會有這樣的遭遇?你娘知道嗎?”


    我不可思議地看他,他一臉正經地等我答複。


    我既想不懂當年他為何能察覺我自以為掩蓋得很好的傷,更不能領會他此時發問的真實用意。


    過去了這麽多年,他居然一直將我放在心上,而且一迴來便迫不及待來見我要問個清楚。


    不是,難道他劉府都沒迴就直奔淳府來是......因為我?


    嗬,他到底......到底對我是有多癡迷?


    我捋順耳旁散落的青絲,低著頭不讓他瞧見我眼睛,半笑著,迴答得細如蚊鳴:“我娘.....她怎會......”


    我沒有說完而是果斷站起,他不勉強,隨同我一起起身。


    我抬起頭,微笑著看向遠方:“舅舅怕是誤會了,麗影很好,身上也沒有傷,想必是舅舅貴人事忙記錯了。”


    劉啟明死盯著我,既不走也不說話,我被他看得心裏發怵。


    他不信,微微拉高一小節我右手的衣袖,看到毫發無損的雪白皮膚。


    他放下了我的衣袖,默然無聲。


    我以為他被我忽悠過去了。


    半響,他說:“你長大了,學會了把心事收斂。如此慎小事微,跟琳兒截然不同,我完全看不出你是瀟瀟的女兒。”


    我驚詫迴頭,對上了他那深邃明亮的眼眸,立馬四肢也僵硬。他的目光有一種魔力,仿佛能深深鑽入我心底藏得最嚴實的陰暗角落,將我的秘密窺視幹淨。


    這個男人,他到底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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