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的時間仿佛占用了幾日的時光,翼銀煙這才吃夠命許辛婉幫忙收拾,許辛婉攜眾魔侍收拾手腳極快,不消片刻就處理好離開。


    她默不作聲,經過殿門之外順勢一靠。


    翼銀煙著急拉李芸生坐下,腦海中整理過一遍思路後問:“芸生,若本宮此時放下......沈公子轉而投入魔尊,你會不會以為本宮三心兩意水性楊花?”她生生把“玉郎”二字咽了迴去。


    李芸生倒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笑了:“娘娘,如果你能忘記前塵往事,其實也未必不是好事。如今在這魔宮中,您的夫君就是魔尊,如果你能多想他些,二人琴瑟和鳴,那不正是皆大歡喜嗎?”


    是啊,沒有第二種可能了。此生他,怕是再也不會相見了吧。


    “娘娘你沒有錯,何來水性楊花一說呢?沈公子已經成為一段美好的迴憶,你可以偶爾想起,卻無需再自我掙紮抓緊不放。既然你已經嫁給了魔尊,你就要學會與他相互照顧思念,一心一意。”


    這些道理她都懂,隻是。


    翼銀煙說:“今日見佳家,她的經曆令本宮心疼,不由自主地讓本宮思念父王,不知如今他與母妃可好?對了,她適才提及翼城中的傳聞,同樣令本宮心存不安。”


    “芸生也掛念翼王,想必他也時刻在牽掛著您,盼您好呢!所以您更別老是皺眉,應該多想開心的事。”她伸手撫上翼銀煙的眉眼,那本該一直天真無邪地笑彎的眉眼。


    “至於佳家提及的傳聞,你不應該感到不安而是要為魔尊分憂。您想啊,魔尊為了迎娶你,鼓足勇氣展現真容敢直麵世人的質疑卻不悔,他在前麵披荊斬棘,就是想要與你光明正大地相愛給你幸福啊。如今他受世人質疑,你更應該站在他的角度為他著想,而不應該與世人一般輕易被撼動,不是嗎?”


    門外偷聽的人悄然離開。


    迴想柳月宸三番五次地救她,今日在轎中為了護著她更是向她隱瞞受傷一事。


    二人心有靈犀相視而笑,轉而閑話家常,一如往日在翼王府裏的青澀時光。


    不久,門外傳來許辛婉的聲音:“魔尊萬安。”


    李芸生起身,與翼銀煙一同行禮迎接。


    迴想起今日經曆,如今直麵麵對,她竟有說不出的難為羞澀,一時不知該做什麽。柳月宸裝作沒有留意,環顧四周一通後點頭,沒頭沒腦地說:“嗯,魔後這裏微潮不冷,正適合本尊深夜研讀兵書。”


    “嗯?”


    翼銀煙沒有反應過來,隻見盧青誌手抱書卷向她尋求最佳的讀書位置,她茫然指向自己寢殿內窗前的一處案台,盧青誌命李芸生許辛婉協助點燈,隻翼銀煙一人呆呆站著不明就裏。


    等布置好了,柳月宸將眾人遣退後,朝翼銀煙招手:“煙兒來,陪本尊看會兒書可好?”


    煙兒兩字小小地拉迴翼銀煙走遠的心思,她實在不明白柳月宸此番意欲何為。


    看她一臉迷惑,側頭看他也不說話,柳月宸這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其實此番過來是借著看書的名頭想要找她為自己的手上藥,他不想這件小事被自己宮中安插的線人得知,說不定還會用來大做文章。


    他猜想翼銀煙這有備用傷藥,所以才會深夜前來。


    翼銀煙總算想起他的傷勢,安靜地喚來李芸生,等拿來藥膏便為他清潔傷口,敷上傷藥。


    她伸指掰看他的傷勢,軟滑的玉指剛好陷進他整齊長指之間的凹陷,兩雙手毫無違和地完美拚合,如同注定的天生一對。


    不同於她的體溫,他的掌心微涼,是一種令人舒適得可以上癮的溫度。


    她從未摸過這麽漂亮的男子的指,她還以為凡是練武之人的手就一定都會像父王那樣布滿粗糙的繭,摸起來就像在摸著砂石那樣有明顯的刮拉感。


    身旁淡黃的燭光映在她如三月桃花的臉,那雙靈動的美目沒有看他,卻在看似平淡的表情中流光溢彩。


    心頭突然襲來莫名的悸動,他微怒地壓低濃眉,待她為他敷好藥後,他隻是淡淡地道一句謝就順手拿起桌上的書卷,旁若無人般抿緊了嘴心讀文章。


    見他沒再說什麽,翼銀煙百般聊賴,直接離開好像也不太恭敬,於是坐在一旁翻看其他書卷,眼神不知不覺間遊移到更吸引人的別處。


    端正身軀配一身儒雅夜衫,垂吊感較強的寬衣將他結實的身型明顯印出。玉郎之姿如倚天玉樹,舉卷之指優雅錯開輕輕屈著擎起書卷一角,光滑的指腹若有若無在書卷麵上碰著動著。


    打住!不過是碰了碰手,我在這裏沒頭沒腦地幻想些什麽。翼銀煙出手響亮地拍打自己的頭,惹來他不解注視,她幹笑數聲,高舉書卷佯裝研究。


    殿外的月色漸濃,少了去應付薄雲淡霧的心思,淡銀色的月光不甘示弱偷偷從半開的窗戶溜了進來,柳月宸的書卷正好被光顧,淡黃的竹簡麵上刹時發白,字跡驟然變得無比清晰,凸顯了文人雅士字裏行間的剛勁筆鋒。


    這正是讀書的好時機,卻也提醒了柳月宸時辰不早。他迴頭看翼銀煙一眼,原來沒有動靜並非是沉浸書海,還有可能是抱著書卷到雲裏霧裏的仙山中偶遇周公老翁。


    她恬靜地趴伏在書桌麵上,平靜的睡容若含苞待放的花蕾,豔容收斂卻透著蓄勢待發的芳香,讓人不忍離去,隻想靜伴在旁。


    伸手輕撫上她的臉,細膩不帶脂粉的觸感深深吸住了他的指腹不願挪走,柳月宸想起今日在轎中自己臉龐被輕薄的情景,心間猝然跳動,他縮迴了手。


    他換上一臉不屑笑看她像個傻呆呆的幼女不知照顧自己,轉眼又心生惻隱怕她睡得不適遇風著涼,不多考慮,他將她夢中抱起,放置迴床,蓋好絨被。


    見她雙唇微動,似要夢話,他本想俯耳傾聽,卻又迅速停住,像是大禍臨頭般將頭急急抬起,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


    坐迴原本讀書的位置,他盯著遠處睡得安穩的翼銀煙,慵懶托額,一點也沒有想要繼續觀書的興致。


    適才書卷中就對攻防取舍一說做出了詳盡解釋,此時柳月宸的腦海中翻出印象深刻的一句。


    ——攻為守之轉機,守為攻而生。前攻乃最佳之防守,偽守中必蟄伏強攻,可勝也。


    他眼中醞釀著一絲哀愁卻又帶有些猶豫閃爍,滿目動情卻雙手緊握。


    兒女私情麵前,攻防取舍之論或許也能發揮些作用。


    然而受外泄的喚術氣息所影響,他手中書卷麵上的溫度驟低,過低的溫度使竹片繃直緊縮,啪啪硬響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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