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這句話,直接把張闌澆得透心涼,那小小的一道意識神魂,頓時起了一片紊亂的波動。


    “我現在難道是一縷鬼魂?”


    張闌原本不信世上有鬼魂一說,現在微微感知,發現感覺到的一切都是輕飄飄,整個神魂世界都冰冷無比,心中不由來一陣悲痛,他可不想一輩子做這見不得光的鬼魂,到處飄蕩。


    養父母的音容,隻有六歲的可愛妹妹,還有那一臉嬉笑的周胖子,一一閃過腦海,悲歎和刺痛,一同湧現,致使他原本就弱小無比的神魂,一下子如同風中的油燈,搖曳不定隨時有破散的可能。


    那虛元子,卻沉默了良久,才沉聲道:“隻是你感知力比起同期的修士,強大得多,隻差一步便能凝聚出神識,所以在那血光的爆炸中保留了一縷神魂,不算徹底死去,不然你早墮入輪迴了,而且你的骨架完好的保留了下來,經過血光侵泡,變得更加堅韌強大,說到底,還是那把傘救了我們。”


    虛元子的話,讓張闌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求生的欲望讓他一下子激動起來,急聲道:“前輩,你可是有辦法重新壯魂奪魄,凝聚肉身?”


    張闌雖然修仙不長,修煉一途也不算甚解,但入門這麽幾年,在靈藥穀那獨屬自己的小屋子的書架上,看了不少書籍,還是有所了解。


    對於修仙者,神魂受創,一般難以恢複,除非尋得到那修仙界本就罕有的修複神魂的靈藥。再者,如今他肉身被毀,想要重新得到肉身,在他的認識裏,隻有運用奪舍之術,可是他神識不凝,神魂微弱,別說眼前沒有適合的修仙者,就算有,憑他如此虛弱的神魂,還沒尋得奪舍的機會,就有可能被人滅殺了,而凡人之軀根本無法承受修仙者的奪舍之術。


    現在聽到虛元子這麽一說,似乎是有辦法重新凝聚肉身,彌補神魂,如何不激動。


    “嘿嘿,托你的福,你無意將那古傘隨身攜帶,倒是救了我們一命,逃過了此劫,不然以我如今所剩修為,就算竭盡全力,也隻有隕落一途,難逃魂飛魄散的下場。”


    虛元子說到這,似乎心有餘悸一般,過了半晌,才繼續說道:“至於凝聚肉身,還是有辦法,而且也是如今唯一的辦法了,隻是這方法以你這神魂來說,有點冒險,成功的幾率不大,最多三成,而且我也不敢保證一定能給你凝聚出肉身,如若失敗,神魂俱滅,你可敢一試?”


    張闌的心一下沉到穀底,這虛元子所說的方法,幾率隻有三成,如若一試,成功還好,一旦失敗,形神俱滅,那將真的徹底消亡了,至少如今還保存著一縷魂魄。


    可是轉念迴想,張闌覺得自己不可能甘願一輩子如此做一縷鬼魂,而且還不知道自己的神魂能還能保持多久就會消散呢。


    掙紮了半天,張闌還是覺得寧願冒險一試,肅然說道:“前輩,我就賭一次吧,你且說說如何凝聚肉身,我就這麽一縷神魂,什麽都做不得,隻能全靠您了。”


    “哈哈哈哈……好,我虛元子就喜歡有氣魄的!”聽了張闌的話,虛元子興奮得一陣大笑,頓了一下說道,“你放開心神,下來你什麽都不要管,隻需保持心神冷靜,不可出現劇烈波動,接下來全部交給我即可。”


    張闌下意思的神魂微動,心下一緊,警惕之意油然而生,一時竟是沉默了。


    虛元子似乎也感覺到了張闌所想,也沒有開口,而是默然等待。


    “前輩,開始吧。”


    張闌最後還是選擇了信任,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了,既然連命都將沒有了,所顧慮的都太過可笑。


    下一刻,張闌便感覺到了一股神魂控製住了自己的神魂,然後他終於看清了此刻四周的環境,這是一塊方圓隻有十幾來丈大小的小島,小島上麵光禿禿的什麽植物都沒有,怪石嶙峋堆成一片,而且那些石頭皆是透著暗藍之色,泛著火熱的氣息,似乎下邊有火山存在一般。


    而這個小小島嶼四周,全部是迷霧環繞,臉幾丈之外的地方都難以看得清楚,隻是張闌能看到島嶼四周岸邊皆是潮水湧動,嘩嘩之聲不斷傳來。


    “那是?”


    張闌突然注意到,在島嶼那些怪石的下邊,有一隻一身暗藍色的似鳥非鳥似貓非貓的動物,鳥頭,利喙,頸脖羽毛豐盛無比,而身子卻是如貓一般,四腿如同貓爪一般,尾如豹子之尾,整個的身子還冒著暗藍色的火焰,但是它卻一動不動的蜷縮在那,似乎很是虛弱。


    這麽一隻怪異的動物居然出現在這島嶼上,難道這兒就是小石子的內部,真的內有乾坤?


    就在張闌疑惑的瞬間,他的神魂突然一陣眩暈,已是被帶出了小石子,他也終於看清了外麵的情況,他的那沒有一絲血肉,上下皆是閃著晶瑩的光芒的骨架,正安靜的靠在一棵大樹幹上,小石子悠悠掛在胸口。


    骨架的旁邊,是那把跟隨了他幾年了的古傘,古傘已經一片破碎,布麵零零碎碎的披掛,露出一根根筆直的傘架。在骨架和古傘不遠,是一灘聚而不散的血液,濃鬱得來迴滾動,硬是沒有流失。


    麵對這血腥一幕,張闌比之當初,已經適應了,心底一片漠然冷靜。


    “收心放鬆,忘我天地,無物不存,凝神觀心!”


    張闌心下一緊,然後徹底放開了心神,不再亂想,接著他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浩瀚的波動在天地之間湧動,仿佛是天地間的主宰,下一刻,隻見那灘凝而不散的血液,突然緩慢滾動了起來,朝著張闌那副骨架所在緩慢移動而來。


    片刻後,驚人的一幕出現了,那些血液神奇的沿著張闌的骨架,從腳往上蔓延,所過之處,晶瑩白皙的骨頭上便慢慢長出了血肉之體,雖然緩慢,卻不斷在上升,很快,兩隻大腿就已經凝聚出了血肉之體。


    張闌終於忍不住心神激動起來,可是他這麽激動一下,隻見血肉生長的速度明顯一頓,讓他不由得老實安靜下來。


    在血液終於緩慢爬至骨架那原本屬於丹田的地方,血肉之體生長為之一頓,那些血液幾次的上下浮動,凝聚了一塊肉身,卻不消幾個唿吸又是破碎一片血肉模糊,而張闌也明顯感覺到,在自己的意識中,屬於虛元子的那道神魂,正在逐漸變得吃力,隨時有可能力有不逮,功虧一簣。


    “血肉之體,給我凝!”


    虛元子一聲大喝,周身一股能量砰然凝聚,那血液在張闌骨架的丹田處,終於猛然上竄,完整的血肉之體瞬間凝聚,而血液向上蔓延的速度也瞬間猛增,一下子沒過了胸部,準備凝聚頭骨的血肉之體。


    “小子,按照我剛才說的放鬆心神,你神魂太過弱小,不宜在白日之中待得過久,等會我退出來,你即可飛到骨架的頭部,凝聚頭部的血肉,重新掌控身體!”


    說完,隻見原本這密林處的一縷神魂,突然分散開來,隻見一縷神魂朝著骨架的頭部飛快飄去,神魂隻有巴掌大小,形似張闌,一身透明。


    張闌離開了虛元子神魂的控製,立刻感覺到一股刺痛,那是來自光線的刺痛,心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一下子飛入了骨架的頭部,而那些向上蔓延的血液也正好在頭部凝聚了血肉。


    張闌也終於看清了虛元子的樣子,那是一縷足有半人高的神魂,半透明,麵部俊朗,身穿灰色長袍,一頭黑色長發獵獵飛揚,此刻神色肅然的直立在半空。


    “靈魂之力,聚天地虛元,魂魄相融!”


    在張闌的神魂進入頭部的時間,虛元子頓時掐出一道古怪無比的法印,大喝一聲,最後所剩的血液,終於凝聚出了張闌的麵部,隻剩最後的後腦部分。


    就在張闌逐漸感覺能慢慢控製軀體之時,直立於半空的虛元子身形突然出現一陣渙散,猛然震顫,印發被徹底中斷,而準備凝聚完的頭部血肉,猛然的自行爆炸分裂開來,翻飛的血肉重新化為了血液,然後如同坍塌的牆壁一般,血肉從麵部,一路潰散而下,重新露出森然恐怖的白色骨架。


    “還是失敗了!”


    直立於半空的虛元子,一臉歉然的望向張闌,麵色沮喪。


    張闌的那縷神魂,本就在頭部裏麵,血肉的爆炸直接讓他的神魂潰散掉了一半,處於了垂死的邊緣,他卻感覺不到疼痛,隻覺虛弱無比,他隻能心中慘然苦笑,深深看了一眼虛元子。


    可是就在他絕望之時,他胸口處的小石子突然血光大放,竟自行飛了起來,然後如大象長鼻吸水,猛然將張闌身上血肉潰散成的所有血液全然吸收。


    接著一道灰蒙蒙的光芒灑落在了如今又是一副骨架的張闌的身軀上,頓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骨架上,血肉之體以極快的速度逐漸長出,不到幾個唿吸,張闌一副白花花的肉體就重新凝聚了。


    而且在張闌控製了肉體的瞬間,他發現,在那道灰蒙蒙的光芒照射在自己的神魂的瞬間,一顆隻有拇指大小的晶瑩之體出現在了眉心!


    魂魄壯大,神識凝聚!


    張闌瞬間呆了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隻見在他跟前的小石子,又是放射出一道宏大刺眼無比的血光,血光慢慢在張闌的丹田處匯聚成一道血球,血球的光芒越來越盛,久久不散。


    張闌不由得下意識的遮住自己的雙眼。


    可是他沒有注意到,原本一臉沮喪的虛元子,此刻沒有理會自己神魂受創無比虛弱的狀況,卻兩眼精光綻放,緊張無比的一動不動的盯著那刺眼的血光看,顯得激動無比。


    大概半盞茶的功夫,血球的光芒散去,露出了本來的真麵目,隻見一隻拳頭大小血球之膜,懸浮在張闌丹田處,那血膜之中,卷縮著一隻白淨的嬰兒,眼睛緊閉,仔細一看,和張闌有八分相似。


    等張闌睜開雙眼,半空中的小石子,“嗖”的重新迴到了他胸口處,而那血球,卻不管他同意與否,一下子沒入了張闌的身體。


    張闌大驚,準備查看,卻傳來了虛元子興奮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居然是道嬰雛形,真的是道嬰,也不知多少萬年了,這道嬰再次出現,你小子真是狗屎運,居然無意之中凝聚了道嬰!看來我重聚肉身的日子,不遠矣!”


    聽得虛元子此話,張闌知道那血球進入體內,並非壞事,才放鬆下來,不過他還是立即凝神內視,隻見自己的丹田內,一股澎湃恐怖的法力凝聚其中,他自己微微感知,那法力之渾厚,堪比築基期修士,讓他不由大吃一驚,而他繼續探查,發現在丹田的最上方,正懸浮著一隻血球膜,血膜之中,蜷縮著一個和他有八分相似的嬰兒,張闌不由得一陣古怪。


    “前輩,我丹田之內的血球是為何物?”張闌探查完丹田,不由疑惑的望向虛元子,想確定是何物,有無隱患。


    “那是道嬰雛形,多少修煉者夢寐以求的東西,你真是走的狗屎運!”


    虛元子一臉興奮,還有點手足無措,似乎就差手舞足蹈才能表達他的興奮了,更是不顧自身的虛弱,飄到了張闌跟前,左右上下不停的打量起張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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