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觀,靜室內。昏暗的燭光中,一位青衣老道盤坐於香案前的蒲團上,他兩眼微閉,嘴唇翕合。手裏捏著法指,口中念念有詞。


    他前方三尺處,懸著一塊玉石,閃著幽幽綠光。幽弱的綠光匯成一束,慢慢地匯入老道的百匯穴。


    而老者的麵容,在綠光與青煙中,顯得慘白而晦澀。


    突然,原本穩穩懸於空中的玉石開始上下浮動,綠光也有減弱的趨勢。


    老道倏地睜開雙眼,他加快了掐訣的速度,嘴唇開合的速度也在加快,漸漸地,他額上冒出汗珠。


    然而,即便這樣,玉石的光輝還是不可避免地弱了下去,最後墜入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老道卻有如受到重創,他胸口起伏不定,差點坐不穩。


    此時他顧不得撿玉,重新闔上眼瞼調勻氣息。


    半晌後,老道恢複了平靜,他再次睜眼,沉著臉地將玉石揀起後塞入懷中,朝身後打了個手勢。


    一位戴著麵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


    他雙手捧著一碗鮮紅的血,低著頭將碗遞到老道麵前,恭敬道:“師尊。”


    老道麵無表情地端起碗一飲而盡。


    “查清那人的來頭了嗎?”


    中年男子的頭垂得更低,“迴師尊,破陣之人是梁國公府請來的一位坤道,破陣之後她一直沒有出手,屬下試圖追蹤,但她閃得很快,沒來得及看清她的來曆。”


    “廢物!”老道沉下臉,雙眼閃著陰翳的寒光,“青鶯呢!不管用什麽辦法,先將坤道抓迴來!”


    “迴師尊,青鶯還在想辦法抓傅尚。”


    “告訴她,兩日必須將人抓迴來。你呢,集運陣準備得怎麽樣?”


    “是,師尊。陣法已經準備好。”


    老道揮手示意中年男子出去。


    中年男子退出去之後,老道伸出雙手上下翻看。


    枯瘦如柴,毫無生氣。


    又是二十四年之期。


    他來人間已近三百年,準確來說,是二百八十八年十一個月,每二十四年他需要補充一次生命力。


    神、仙、妖、鬼、魔都是不能隨意來到人間的,若不是來凡間辦差的各界使者,通過界門的時候會有天道追殺,實力也會銳減。


    在這裏,五界的人若是奪取凡人的生命力,會引起凡間的道士的警覺。一旦被他們纏上,等待他的將會是無盡的麻煩。


    他當時想得很好,雖然不可以奪凡人的生命力,奪妖類的生命力卻是沒人管的。為了便於行事,他特意鑽入了一個老道的身體裏,本想假借斬妖除魔奪取妖力,可鎖妖塔現世後,妖精不再來凡間,沒來得及逃走的妖都被關進了鎖妖塔。最倒黴的是,他憑一已之力根本進不去鎖妖塔。


    他換了無數張人皮麵具,被追殺了近八十年,終於想到了辦法。


    選一個凡人,在他身上設下陣法,一點一點將凡人的氣運收集起來。然後他通過陣法吸收,將凡人的氣運轉化為他的生命力。


    在世人看來,凡人隻是生了一場慢性病,對他而言,卻是一次新生。


    多次嚐試後他得出一個結論,凡人的氣運越好,他能獲取的生命力越多。


    傅尚是他精心挑選的凡人,他在二十二年前設下陣法,十年前派人加強過一次,還派了屬下專門在國公府盯著。


    籌謀許久,就為了這一次新生。


    他有預感,得到了傅尚的全部氣運以後,他會力量大增。他甚至能想辦法躲過界門的監測,迴到闊別了近三百年的故鄉。


    然而,這一切都被人破壞了。


    他千辛萬苦收集的氣運基本上被收迴去了不說,他根本不知道是誰幹的,這叫他如何不急不氣?


    好在,他還另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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