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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他看到我大腹便便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問道,“多大了?”


    “二十四。”


    我不清楚他為什麽突然問我年齡。


    “名字。”他又說了一句。


    我抬頭看了看他,這個發問有些像查戶口的,人在異鄉,本能地對外人有一些抵禦的,他長得俊朗帥氣,可是人不可貌相,所以,我說了一句,“對不起,無可奉告。”


    他笑笑,走了。


    因為不放心,所以我看著他的背影一直消失在拐角,才離開。


    一個人在異鄉,真的挺苦的,尤其肚子裏帶著一個孩子。


    我生怕自己生病——


    我生怕出門迴碰上壞人——


    我生怕好多好多——


    在美國生小孩去做b超人家是告訴你性別的,讓我好準備兒童的衣服,所以,當我知道是一個兒子的時刻,我真的很高興,我給他買了很多的小衣服,要把他打扮的很帥氣,長大了像那個人才好。


    八月份的時候,我的學業正式結束,孩子也快出生了,我租住在加州小小的公寓內,汗流浹背。


    章澤宇的那位師兄陸放,在美國的一所大學教數學,去醫院的時候,是他送我去的。


    八月十八日,我孩子的生日,的確是一個好日子。


    當時,我坐在出租車上,疼得要死的時候,他說了一句話,“初歡,本來你是女孩子,我作為一個男人,是不應該問的,可是現在了,我還是問一句,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章澤宇告訴我的時候,也沒有說。”


    我知道這是陸師兄想轉移一下我的注意力,想到我此前早就和章澤宇商量好了的,我咬了咬牙,說了一句,“章澤宇的。”


    “那他為什麽不來?”陸師兄似乎在替我鳴不平。


    是啊,這個問題我沒有想好怎麽迴答,不過隨即一陣陣痛席卷了我,我不再說話,


    進了醫院。


    聽到嬰兒啼哭的那一刻,我帶笑哭了起來,這個孩子,我是剖腹產生下來,所以,我的肚子上帶著一條小小的疤痕,不過,美國的醫療技術很先進,如果摸的話能夠摸出來,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好在我沒有妊娠紋,肚子沒花。


    我摟著這個小小的嬰孩,心裏盤算著他應該叫傅什麽的時候,陸師兄進來了,說孩子他爸來了。


    我心裏一下子慌起來,他怎麽知道我在美國的什麽地方?怎麽知道我在這家醫院?還有——


    忽然我想起來,陸師兄眼裏的孩子他爸指的是章澤宇,不是傅南衡。


    心安定了,可是也失落了許多。


    章澤宇進來的時候,臉上淤青未退。


    我問道,“怎麽了?”


    章澤宇沒說話,就是抱起孩子來看,說了句,“這個孩子眉清目秀,儀表堂堂,和那個人——”


    接著看了我一眼。


    我也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向來沉穩俊朗的章澤宇臉上的淤青從何而來,肯定是被陸師兄給打的。


    我挺慚愧的,我低下頭,說了一句,“師兄,我覺得我這個建議挺不成熟的。”


    “怎麽了?”章澤宇抱著孩子問道,他抱孩子的動作還挺嫻熟的,倒是真的像孩子的爸爸。


    “孩子讓你養,其實挺為難你的,你現在連個女朋友還沒有!”我低下了頭,深覺得當時太倉促太天真了。


    “無妨。我也不著急找女朋友。”他笑了笑。


    笑容總是這般溫暖而明亮。


    三十而立,章澤宇今年正好三十歲。


    錢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我迴國的事情也提上日程。


    我在美國又待了一個多月,出了月子,迴國。


    這一個月當中,章澤宇陪了我十來天,國內有課,他就迴來了。


    抱著這個嬰孩迴國的時候,是十二月十一日,我不是故意選的這一天,可是迴國以後,才發現,明天是他的生日。


    我以為我在美國待了這麽久,肯定會把傅南衡給忘了的,可是奇怪,他的眉目在我的印象中愈發清晰,長鬢入眉,星眉劍目。


    我先住在章澤宇的房子裏,然後開始找工作,我離不了孩子,章澤宇剛剛買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反正他家境殷實,不靠工資過日子,我和孩子來了以後,他家裏反而不冷清了。


    不過,我心裏決定是不能給他添太多麻煩的,租到了房子一早搬走。


    我爸媽知道我出國的事情,不曉得我生了孩子,如果把孩子放迴家不現實,而且,最重要的,我舍不得我的孩子,我要看著他長大成人。


    傅南衡住北城,公司也在北城,章澤宇的房子在南城,我也一直在南城找工作,所以,我估計這輩子,再見到傅南衡的概率為零。


    有一次,我去一家公司麵試,因為在我的簡曆上清晰地寫了在怡春的工作經曆,其中有一條內容就是和南衡合作,對方就是衝著這一點讓我來麵試的。


    “初小姐雖然年輕,不過,工作經曆十分豐富,能夠和南衡合作,看起來不錯啊。”對方的人事經理笑容可掬地問我。


    我點了點頭,臉色難堪。


    “聽說南衡的熙悅園項目前幾天已經完工,為此,傅先生也舉行了盛大的三十歲生日派對,宣布了和葉寧馨小姐的婚事。”看起來,人事的姐姐也挺八卦的,不僅知道傅南衡舉行了生日派對,還知道和葉寧馨小姐的婚事。


    不過,和我無關了。


    估計那天和傅南衡出雙入對的那個女人就是葉寧馨吧。


    “初小姐,如果喜歡我們公司的話,歡迎下周入職,月薪兩萬,提成另算。”人事姐姐和我說。


    我說考慮一下。


    不是我要求高,而是這個月薪水平和怡春比起來,低了不少,人都是貪得無厭的,原來高,我出國留學迴來了,現在反而不如以前了?而且我現在還要養孩子,開銷肯定會增加不少,所以我說我考慮考慮。


    我走出了人事的辦公室。


    順著走廊要往外走,剛剛走到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前,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傅總,再見”的聲音。


    我心裏“咯噔”一下,傅總?難道是他嗎?


    不會這麽巧吧?我當時可是奔著他很少出現的南城來的,他怎麽在這裏?


    我趕緊快步走過去。


    然後就從我身後麵的門裏麵傳出來腳步聲。


    一聲一驚雷,皆響在我心上。


    我竟然有心放慢了腳步,屏住唿吸,想聽聽後麵那個人是不是他。


    他的腳步也時快時慢。


    不過,我始終都沒有迴頭。


    這輩子大概都不會迴頭了吧?


    見與不見,有何區別?


    是他不是他,又有何區別?


    我快步下了樓梯。


    迴家,給孩子喂奶。


    我和孩子單獨住在章澤宇家裏的一室,挺寬敞的。


    本來就對去不去麵試的這家公司挺猶豫的,傅南衡的出現更是打消了我去的念頭,不知道他去這家公司幹什麽,可能是有業務上的往來,既然有一迴,肯定就有第二迴。


    所以,還不如不去,可是我手裏的錢真的沒有幾個了。


    心裏焦躁不安,繼續在網上投簡曆。


    我的簡曆都是批量投的,就是我連看都不看公司是哪家,隻要是招“暖通工程師”或者“壁掛爐設計師”的我就“全選”,然後批量投遞簡曆。


    不得不說,這樣的速度真的是快多了,我今天一天就投了一百多份。


    章澤宇晚上迴來了,他替我看著孩子,我要去樓下超市給孩子買個奶嘴的,孩子雖然吃母乳,但是偶爾的時候,我不在家,章澤宇也會給他奶粉喝,可是奶嘴讓那個臭小子給咬破了,所以,我必須換一個新的。


    匆匆從超市迴來,剛剛到小區門口,我就在須臾之間被一個人拉到了車上。


    我甚至來不及尖叫,來不及看清楚那個人是誰!


    我被拉到了後座上,接著,車子就發動了。


    等我倉促地從座位上坐好,才看到拉我的那個人竟然是傅南衡。


    車子疾駛在路上,我臉色蒼白地說道,“傅南衡,你要帶我去哪?”


    “去哪不去哪的,你向來都不和我說,我有理由告訴你嗎?”他說了一句。


    我在努力地品味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不告訴他我去哪?”


    天已經完全黑了,什麽都看不見。


    車子停在郊外的一條僻靜的林蔭大道上。


    他從駕駛座下來,拉開了後麵的門,坐到了我身邊,接著把車窗兩旁黑色的幕布拉下來,一下子讓我叉開分坐到他的腿上。


    他和我之間的距離不過分毫。


    我本來在掙紮尖叫的,可是他說了一句,“即使你叫破了喉嚨,這裏是郊區,也不會有人的,所以,省省吧。”


    始終帶著的怒氣。


    與他對視以後,我反而平靜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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