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的內容有點離譜,”王信禹八卦的本能又複活了,“心媛說他居然誤會她是你女朋友,你說他是不是故意那麽說的?”星星正在嗅林嘉措手腕內側的味道,林嘉措被它伸舌頭舔了一下,癢得抽迴手。“什麽?”王信禹以為是信號不好,又說了一遍,這次說完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隻有很小聲的兩聲“嗚嗚”,像是狗叫。“嘉措?”王信禹叫他。林嘉措迴過神:“心媛有沒有說他為什麽會那麽誤會?”“沒有,我不好多問啊,免得心媛發現了什麽。”電話那頭又沒了迴應,林嘉措好像心不在焉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聽他說話。想到林嘉措情緒不高的樣子,王信禹有心活躍一下氣氛,一時間又想不到說什麽好。最後他還是問出了那個老問題:“你想好了沒有,還迴不迴來?”“嘉嘉?”樓梯方向傳來了外婆的聲音,林嘉措跟王信禹說了下次再聊,帶著星星走了出來。林嘉措的外婆名叫陳虞秀,幾十年的教書育人,造就她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溫雅端方的書卷氣。“怎麽燈也不開?”陳虞秀問道。星星從林嘉措腳邊跑到了陳虞秀腳邊,陳虞秀將它抱起,注意到林嘉措的腳,歎著氣道:“又不穿拖鞋了。”林嘉措腳上有很厚的居家絨襪,芝加哥這邊的家全屋都是木地板,他不習慣穿拖鞋,於是挽住外婆的手道:“穿了襪子不冷,明天早上吃什麽?”陳虞秀與他一起下樓,雖然懷抱著星星,但是話語間滿是寵他的語氣:“你想吃什麽外婆就給你做什麽。”星星從陳虞秀的懷裏探出腦袋看他,林嘉措把手指伸過去讓星星舔,笑道:“我想吃藏麵和烤羊腿。”陳虞秀問:“怎麽想吃這個,在你大嫂那吃上癮了?”“還有甜茶,”林嘉措捏了捏星星的下巴,“外婆你會煮吧?”陳虞秀身邊就他這麽一個寶貝孫子,小女兒又經常不在家,自然是他想吃什麽都盡量滿足。不過這幾樣都不好做,翌日早上陳虞秀給他做了其他的早餐,中午祖孫倆一起去了超市采購,晚上才做了正宗的藏麵和烤羊腿。至於甜茶,雖然也是按照菜譜做的,但是林嘉措總覺得少了點什麽。陳虞秀問他是不是不夠甜,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盡管如此,林嘉措還是喝了不少。陳虞秀提醒他晚上喝太多會睡不著,他沒聽,結果真的失眠了,一直到窗外初現天光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到了中午他就醒了。洗漱完下樓,他沒看到外婆的身影,餐廳桌上放著早餐,外婆給他留了紙條,說去學校參加研習會晚上才迴來。他看著冷掉的早餐沒有胃口,星星正在院子裏跟隔壁家的班納犬玩,他便打算開車去附近的商場吃飯,剛跨出門想叫星星進來就看到一輛車駛到了大門前。那是一輛黑色的埃爾法,車子停穩後,電動車門緩緩打開,穿著皮鞋的長腿伸了出來,踩到地麵以後探出上身。看清來人的一瞬間,林嘉措定在了原地,隨後那人就發現了他,目光隔著院子望了過來。-第50章 50-好鍾意你看到有客人來了,星星邁開小短腿跑到門口,衝著來人吠了幾聲。領居家的班納犬也跟著跑到星星後麵,盯住李唯。李唯望著林嘉措,兩人之間隔著一個院子的距離,但因為天氣很好,他清楚地看到了林嘉措臉上的表情。並不是厭惡他的情緒,也沒有一看到他就轉身進屋。星星仍在衝著李唯吠,它身材短小,脾氣卻不小,李唯兩次想要走進來都被它吠得不得不止步。直到林嘉措叫了一聲:“星星。”攔路的狗崽子頂著一頭蓬鬆的毛發,受到主人召喚後,終於往旁邊讓開了點。那隻班納一直在旁邊,星星退開以後,班納就去嗅它的後頸。沒了攔路犬,李唯快步進來,到林嘉措麵前停下。“我來道歉的。”抱著胳膊肘的手指微微一動,林嘉措睨了李唯一眼。“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之前又有點誤會,所以我語氣不好。”“還有,我沒把你和別人搞混。”像是怕林嘉措不肯聽他解釋,李唯一口氣把想說的話都說完了。院子裏的星星和班納又玩開了,兩隻身高差距很大的狗狗追著一隻小皮球,班納有好幾次機會可以從星星那搶走球,但每一次都隻是做出要搶的姿勢,逗得星星很開心,邁著小短腿撒歡一樣肆意奔跑著。林嘉措看著那兩隻狗的身影,注意力卻無法集中,滿腦子都是李唯剛才說的話。“嘉措,”李唯更靠近了一些,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了距離,“我們能不能找個地方坐下聊聊?”不遠處再度傳來了犬吠聲,林嘉措快步走上前,李唯跟著扭頭看去,原來是星星跑太野了,不小心撞到了牆邊的花藝架,把其中一盆鬱金香給碰翻了。陶盆碎了,土灑了一地,星星發出“嗚嗚”的聲音,爪子刨著地麵,看著走近的林嘉措。花藝架上的花都是陳虞秀栽種的,林嘉措無奈蹲下,教育了星星幾句,見狗崽子一副做錯事的樣子後才開始收拾花盆。不過他剛把手伸出去就被人拉住了,李唯在另一邊蹲下:“去拿個袋子出來。”林嘉措想說不用他碰,李唯已經拿起了碎掉的陶片。他隻好迴到家裏,找了兩隻塑料袋出來。李唯把整理好的陶片裝到一隻塑料袋裏,另一隻裝著花徑和土,地上收拾幹淨後,他起身說:“能不能讓我洗個手。”那雙總是幹淨幹燥的手上占滿了潮濕的泥土,與身上整潔精致的打扮格格不入。林嘉措指了下不遠處的洗手池,終於說了見麵後的第一句話。“去那洗吧。”李唯的表情輕鬆了不少,走到池邊仔細清洗掉指縫裏的泥,關水龍頭的時候,一旁有人遞了包紙巾過來。他抽了兩張擦拭:“你現在有時間嗎?”林嘉措的表情仍舊冷淡:“沒有,我要出去了。”“去哪?我送你。”林嘉措沒迴答,剛走兩步就停了下來,瞥向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李唯沒有鬆開,反而在他的注視下握更緊了些。“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為什麽要彌補?”林嘉措轉過來看著他,反問道,“你並不缺床伴吧?”不知是他的態度還是“床伴”這個詞刺激到了李唯,林嘉措感覺到手腕一鬆,正要掙開卻被猛地扣緊了,李唯用力一拉將他抱進了懷裏。熟悉的水生調冷香從緊貼的另一具軀體上傳來,林嘉措的下巴靠到了李唯肩膀上,被迫抬起的視野迎上了頭頂炫目的太陽光,他眯了眯眼睛,用力推了李唯一下。李唯的兩條胳膊穿過他的腰抱住,鐵臂一般紋絲不動。咬了咬牙,林嘉措低聲道:“放開我。”“我要的不是床伴,”李唯貼著他的耳廓,說話時的氣流一並送進了他的耳道深處,“你知道的。”分別前最後的一次見麵,李唯雖然喝多了,但是意識明顯是清醒的。或許李唯要的的確不隻是一個床伴,更是一個像陸喆的人。腰上的臂膀緊縛著他,李唯始終不肯鬆手,他氣得眼眶都紅了,張嘴就咬在了李唯的肩頸肉上。李唯吃痛,反而更用力地將他貼緊自己:“咬吧,隻要你能消氣。”兩個人暗暗較著勁,很快李唯就感覺到肩上咬著自己的力道鬆了下來,林嘉措不再吭聲,也沒有了反抗的舉動。李唯不確定他是不是已經消氣了,又忍了片刻才放開他。“別生氣了好嗎?”林嘉措望著旁邊沒有應聲。看著他在陽光下輕輕顫動的眼睫毛,李唯在心裏歎氣,低聲道:“林嘉措,其實我好鍾意你。”一束陽光落在了李唯胸前的金色胸針上,底部的一圈鑽石折射出耀眼的光。林嘉措這才發現,李唯的灰色大衣衣領處別著一枚馬鞭形狀的胸針,正是之前李唯賀他比賽得獎的禮物,而他在收到的時候曾說過這枚胸針也很適合李唯。眼前人的睫毛抖動得比剛才更厲害了,落下的一扇陰影雖然擋住了眼中的情緒,卻不妨礙李唯看清他臉上動容的表情。捧起林嘉措的臉,李唯不想看他再避開自己的模樣,林嘉措卻以為李唯要親下來,唿吸都停住了,抬手就要推他。這時不遠處有人“嘿”了一聲,打斷了他的動作。林嘉措偏頭看去,是他大學裏關係挺好的一個男生,叫babylon,也是這個街區的鄰居。“theo,打不打球?”babylon肩上扛著棒球棍,單腳踩著一輛山地車停在門口,沒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氣氛不對,看到李唯時還笑了笑當打招唿。“不去了,你們玩吧。”林嘉措應道。babylon騎車走了,林嘉措也轉身想要再迴屋裏。李唯趕緊拉著他:“嘉措。”瞥了一眼再度被抓住的手腕,林嘉措已經不想再白費力氣了。他道:“我現在很餓,隻想吃東西。”“你家有人嗎?”李唯問,“我也沒吃,一下機就趕過來了,我們可不可以一起吃?”林嘉措沒讓李唯進屋,李唯便先迴到車裏等著,到他上車時才發現前麵的司機居然是老蔣,還迴頭對他點頭致意。路上林嘉措對著窗外沒說話,他懷裏的星星卻不安分,黑葡萄似的大眼珠時不時瞄向李唯。李唯的注意力都在林嘉措身上,見林嘉措一直不作聲,便開始逗星星。他養了七七幾年,對狗的習性也算了解。星星的脾氣比七七大,不過除了一開始當他是陌生闖入者有敵意之外,現在對他已經沒有明顯的防備了,在他逗弄了一會兒後,星星開始主動嗅他的指尖,甚至會伸出舌頭舔他的手指。林嘉措用眼角餘光瞥到了李唯逗狗的模樣,想起了自己在李唯家逗七七的畫麵。窗外是與香港的城市風格完全不同的美國街景,路過一座紅白相間,被楓樹包裹的教堂前麵,他看到了一個跪在教堂門口虔誠禱告的背影。身旁忽然傳來了一聲很輕的唿痛聲,他被拉迴了注意力,發現李唯的手指上出現了一個小血點,看樣子是被星星咬破了。他瞪了星星一眼,狗崽子沒有做錯事的自覺,還把前爪按到他胸口上,想要舔他的下巴。李唯抽了張紙巾按住傷口,林嘉措撥開星星的腦袋,對他道:“星星有打狂犬疫苗。”李唯笑了笑:“沒事,一點小傷。”看著他的手指,林嘉措不再說話了,又往前開了一段後,林嘉措對老蔣道:“前麵右轉。”老蔣從後視鏡看了他倆一眼,李唯沒阻攔,老蔣便順著林嘉措的提示右轉,過了兩條街,車子停在了一家診所門口。林嘉措先下車,李唯看了目的地之後也下來了。進入診所,林嘉措與前台的護士打了招唿,李唯聽著他用英語交流,隨後護士就過來檢查自己的手指,把自己帶進診室去了。林嘉措牽著星星在外麵候著。沒多久就看到李唯開門出來了,他以為治療結束,沒想到dr.well也追了出來:“你不能因為怕痛就不治療。”林嘉措看著他們:“dr.well,有什麽問題嗎?”dr.well在這一帶街區開了十幾年的診所,與林嘉措是熟識的。看了他一眼,well做了個無奈的動作:“我要給你朋友打一針抗感染的針劑,但他不同意脫褲子,想就這麽走了,你來勸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