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她稍稍放心,相信自己隻要模仿他死去妻子的形象——溫柔、賢淑、小鳥依人、聽話、不出錯、凡事順著他。那麽假以時日,成為進口大亨的繼任妻子不是難事。


    為了當貴婦,她隻好再耐心的等一等了。


    方士麒依然很忙,但是他和孩子們見麵的時間變多了,互動的機會也增加了,這全要歸功於這位能幹的保母所做的安排。


    他雖然忙於工作,對生活瑣事沒那麽注意,但他不是沒感覺,心中很明白,他和孩子之間的話題變多了,全是她的功勞。


    不知道為什麽,這女人總能抓住他工作的節奏和習慣,知道何時該找他,何時不該打擾他,但是她從來不邀功,隻做該做的事,這一點,是令他激賞的,但同時她靈敏的反應和辯論的功夫,也令他恨得牙癢癢,每當兩人因為意見不同而有爭執時,最後妥協的都是他。


    真不明白他是著了什麽道,可以容忍她如此放肆,還不敢不照做。


    就拿昨晚發生的事來說吧,最小的兒子因為玩過頭而不小心摔個人跟鬥,立即嚎啕大哭起來。


    見到自己的小兒子摔得不輕,方士麒當然很心疼,但他的反應卻是生氣,氣小兒子的不聽勸,以至於造成這樣的慘劇,當下忍不住要大聲斥責。


    「不是早告訴你不準——」


    「不準罵人!」


    一張大字報高舉在他麵前,讓原本要發飆的他張著嘴,卻飆不出一個字。


    也難怪他傻了眼,因為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女人會出這一招,而他也不知被下了什麽封印,張著嘴卻一個字也罵不出口,更扯的是,接下來那女人還隨身準備一塊小黑板,在上麵寫著幾個大字,然後舉起來給他看。


    「問他為什麽哭?」


    方士麒眼睛瞪得更大,在目光兩相較勁之下,最後瞪輸的人居然是他,在她的瞪視下選擇了妥協。


    他深吸一口氣,將衝動壓下,然後才語氣溫和的問小兒子。


    「為什麽哭?」


    小手指著撞疼的膝蓋,好可憐的說:「痛痛。」


    「那就哭吧。」後頭的小黑板寫上這四個大字。


    什麽?


    這女人到底是哪裏有問題,他想叫小兒子不要哭,她卻要他讓小兒子哭?!


    兩人的眼珠子又在比誰的凸,比誰的瞳孔放得大,比誰的視線較有殺傷力。


    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女人不用動口和動手,隻要動動眼角,用蹬死人不償命的目光就足以把他逼視迴去了。


    哼,他可不是怕她,因為他也想知道這女人有什麽打算,所以才不跟她一般見識,念就念,又少不了一塊肉。


    「那……就哭吧。」


    他盤腿坐著,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任小兒子哭得好傷心,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他不是不心疼,但是一直忍耐著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懊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麽?也不明白於歡琪到底打算怎麽做?


    大約哭了五分鍾,漸漸的,小兒子的哭聲變小了,改成了抽抽噎噎,水汪汪的眼睛哭腫了,鼻子也紅了,但最後終於停了,抬起的小臉奇怪的看著爸爸,仿佛他自己也很迷惑,為何沒有大人來哄他?


    後麵的黑板有了一行新的字,方士麒癟癟嘴,知道抗議無效,繼續照著念。


    「哭完了沒?」


    小兒子想了想,點點頭。「哭完了。」


    「還想哭嗎?」


    小小的臉蛋搖頭。「不想。」


    「會不會自己站起來?」


    「會。」小兒子雖然眼眶濕濕的,但還真的自己爬起來。


    「抱他。」


    當他照著念出這兩個字的同時,那瞪人的視線又射過來,動作誇大的用力指指老六,他才突然恍然大悟,不是叫他念,是叫他真的去抱兒子,忙尷尬的將老六抱住,然後看著那女人忙著在小黑板上寫字秀給他看。


    「下次跌倒……哭完了就……自己爬起來……會不會?」後麵括號內還注明要一邊說一邊揉揉兒子的膝蓋。


    方士麒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被人操縱的木偶,不明白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麽名堂?但是基於在孩子麵前,不適合給孩子看到大人的爭執,所以忍住了。


    小兒子被爸爸抱抱又揉揉腿,很快就把跌倒的不愉快給忘記了,離開爸爸懷抱後,又迴複了蹦蹦跳跳。


    待小兒子跑到一邊去玩,他才咬牙低問:「你到底在幹什麽?」


    「你做得很好。」


    「你是在耍我嗎?居然弄個黑板。」


    「我這麽做是為了提醒你——」


    猛地砰的一聲,兩人都呆愕住,驚訝的瞪向聲音的來處,那個幾秒鍾前才受過教訓的小兒子,居然又從椅子上摔下來。


    方士麒可火大了,這下子管她是舉大字報還是大黑板,都別想教他照著念,轉身就要去教訓那個學不乖的小兒子。


    但這一次,小兒子不但沒哭,還自己爬起來,揉揉自己跌疼的地方,抬頭看著爸爸時,人卻嗬嗬的笑了,這情況讓方士麒不由得呆住,連要飆出的話也卡在喉嚨裏。


    小兒子一次就學會了,跌倒了不哭,懂得自己站起來,他的學習能力比大人想像的還要強,繼續嗬嗬笑地去玩耍,方士麒這才明白其中的用意,他迴過頭,果然瞧見那女人正笑得很得意。


    於歡琪什麽也沒說,因為沒什麽好說的,老六爭氣的表現,已經證明了她是對的,這就夠了,她瀟灑的轉身,繼續去忙她的家事。


    方士麒歎了口氣,他能說什麽呢?不得不承認,這女人贏了,而且想像得到,這件事會讓她得意很久。


    不甘心嗎?


    他雙臂交叉在胸前,迴想她剛才得意的表情,禁不住搖搖頭,不知怎麽著,也跟著笑了。


    不得不說,他服氣了,算她有一套。


    是呀,她的方法的確不錯,但如果以為押對一次寶,就認為從此他應該聽她的,千萬別想得太美。


    再怎麽說他才是這家的主人,保母要有保母的樣子,別想爬到他頭上。


    然而,當雙胞胎因為不用功,做事半途而廢又引得他一陣火大時,在他變臉之前,那張大字報又出現了。


    「不準罵人」四個大字像封印一般又迴到他身上,他應該綁白布條抗議的,但是見鬼的該死,最後還是不由自主地照著上頭的大字念出來。


    「學習就像玩game……需要闖關的……你的game一下子就破關……你還有興趣再去玩它嗎?所以……學習一定要難……破關才有樂趣……」


    他到底是著了她什麽道啊?為什麽他要乖乖的念出來啊?


    他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小孩,滿腹的不甘心,可是看見雙胞胎兒子認真的聽他講話,並且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他的話時,他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確有一套。


    當瞧見她洋洋得意的笑臉時,他滿腹的不甘心有如每一天的融雪,一點一點的化成春水流去,有種說不出的耐人尋味。


    好像……好像他自己也不怎麽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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