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紀元三年。


    通向祁月山的路上,人流湧動。


    少年的身影在人流中時隱時現,最終來到了路邊的一座茶鋪前。他望了望人滿為患的茶鋪,忍不住搖頭歎了口氣。


    “小小年紀哪來的感慨?”一位老者恰在旁邊吸煙,見狀不由一笑。


    “人太多了,擠得好累。”少年實話實說。


    老者笑了,將煙卷用兩根手指夾著移開,輕輕彈了彈煙灰。


    “地係還是泰係?”老者問少年。


    “泰係。”少年恭敬迴答。


    望著老者指間的煙卷,少年一笑:“您若不是吸這種煙,看您的氣質和打扮,我真會以為您是泰係人。”


    “我就是泰係人啊。”老者笑了。


    少年疑惑地看著香煙。


    “都什麽年代了,還講那麽多分別?”老者搖頭。“你可是少年啊,少年人應是最快接受新事物的人。地係的好東西多著呢,像這香煙,就是比泰係的煙袋鍋省事。”


    少年笑:“您教訓得是。”


    “也是趕著來參考的?”老者問。


    “是。”少年點頭。“紫銅門大考一年隻此一次,真是擠破了頭。”


    “聽說有被擠流產的。”老者神秘地說。


    “竟有孕婦來報考?”少年嚇了一跳。


    “還有被擠懷孕的。”老者更神秘地說。


    少年汗流浹背,瞬間有惡寒之感。


    老者開懷大笑:“逗你玩的!”


    少年長出一口氣:“我就說,那樣也太可怕了!”


    老者望了望四周,突然壓低聲音說:“紫銅門每年大考,隻招千人,但你看這來趕入門考試的人,怕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少年,你憑什麽?”


    少年臉色一紅:“總是要試一試吧。”


    “其他仙門可都不弱啊,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老者搖頭。


    “七大仙門雖強,但終不及紫銅門是仙王出身之地,離仙王之居牧城也近;而九絕門雖然與仙王關係密切,卻是妖族門派,不招人族弟子。”少年說。“所以天下人皆知但凡有可能,便要入紫銅門,那才有見到仙王的可能。”


    “真想進?”老者問。


    “真想。”少年點頭。


    “這個數。”老者伸出五根手指——對,也就是張開了巴掌。


    少年一愣,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五根金條!”老者低聲說。


    “這是何意?”少年不解。


    “你以為我是誰?”老者麵露微笑。“紫銅門的門房那便是我的親侄子。所以隻要五根金條,我便能將此次考試的內容告訴你。你有了準備,何愁通不過考試入不得門?五根金條,實是太合算了!”


    “不可能吧?”少年疑惑地說。


    “沒什麽不可能。”老者微微一笑,“跟你說吧,秦家公子小姐,我也是見過的。”


    “可我不認識你啊。”少年疑惑地說。


    “你當然不認識我……”老者笑著說,但突然間又覺得這話似乎哪裏有點不對勁……


    他不由瞪大了眼仔細地打量起少年來。


    “或許清兒認識你?”少年看著老者,極認真地問。


    老者的手開始哆嗦,然後突然咧著嘴笑:“哪個啥,其實老頭子我是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玩笑不能亂開啊。”少年皺眉搖頭。“去年就聽說有人騙了上百位考生,搞得有些考生花光了家裏全部積蓄,告天無路告地無門的好不可憐。今年我親自來抓,在這邊來迴穿梭了好幾天,終於把你抓著了,你一句開玩笑就帶過去了?那我秦孝聲忙活了這些天,不白幹了?”


    老者嚇得屁滾尿流轉身就跑,但秦孝聲一指點去,一道仙力化成繩索便將老者捆了個結實。


    不久之後,紫銅門中,秦孝聲一邊擦汗一邊喝著熱茶,得意地說:“怎麽樣?終被我抓到了吧?”


    “公子英武!”一位長老嗬嗬笑著說。“我們幾個轉了好些天,也沒撞到這人。”


    “你們一看就是人老成精的主兒,要找這樣的騙子,就得像我這樣一看就少年天真的,他自己就來勾搭了。”秦孝聲得意地說。


    “公子!”就在這時,有人焦急地跑了進來。


    “怎麽?”秦孝聲問。


    “有一個姑娘來應試,卻不願參加大考,說是認識仙王大人的,要直接入門。”那人說。


    “扯淡吧。”秦孝聲皺眉。


    “可她說得有鼻子有眼,把仙王大人的樣子和過去經曆過的幾件事都說得頭頭是道,我們可分辨不清真假。門主和夫人、小姐又在忙,隻能找您了。”那人說。


    “你意思是我挺清閑的?”秦孝聲不幹了。


    “當然不是那個意思。”那人笑。


    “算了,我去看看。”秦孝聲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步跟那人來到一間會客室內。


    屋子裏坐了兩個人,一個是中年男子,穿著一身中式功夫衫,一看就是地係人;另一個是位挺漂亮的少女,一身運動衫,也是地係人打扮。


    秦孝聲走了進來,上下打量二人,中年男子靜坐不動,少女站了起來。


    “你認識我高大哥?”秦孝聲看著少女問。


    “高平他家的店我都去過,李姨我也見過。不信你讓李姨來認認。”少女梗著脖子說。


    “伯母是你說見就見的?”秦孝聲皺眉。“再說想見伯母,你得去牧城啊。跑這裏來幹什麽?”


    “誰不知道李姨惦記著九絕門主的事,上個月就和高伯伯還有申勇來到這裏等高平了?”少女叫了起來。“你這是想跟我玩踢皮球嗎?”


    秦孝聲愣了愣,沒明白這話的意思。


    “自仙道元年起,諸神歸位,天使安息,死神遠離人間,魔界演化成人間的守護之界,仙王賜世界和平,凡間人雖分出地係與泰係之別,但關係融洽,已是一家人。兩係互通文明,地係人也開始修仙,整個世界已然成為仙道之境。”這時,中年人突然開口。


    “但文化這種東西,想要短時間內互通是不容易的。除非地係的網絡時代再度重臨,讓天下連為一體,人與人的溝通變得更及時、方便。”他說。


    “所以佳佳啊,說話要注意啊,有些詞匯的典故兩係是不互通的,你懂不懂?”他說。


    “我這不錯了,還沒問他‘造’不‘造’呢,還沒跟他講不明覺厲呢。”少女哼哼著說。


    秦孝聲覺得腦袋有點大——這說的都是什麽?


    這時有人敲門,進來後低聲說:“公子,章先生和金薇小姐來了,說是得到阮門主的消息說仙王不日就要迴歸,想第一時間見到他。”


    “等等!”少女眼睛一亮,“你說的章先生是不是牧城的章慶東?”


    “你倒都認得啊。”秦孝聲隨口說了一句。


    “你讓他來見我,就知道我沒騙你了。”少女說。


    秦孝聲一臉的疑惑,但想了想後,還是點了點頭,吩咐報信的那人:“讓他們到這兒來吧。”


    沒多久,一身西裝的章慶東帶著侄女章金薇走進了屋,一見秦孝聲便立時依著泰合大陸的禮儀拱手致意:“秦公子,半年不見,仙法似乎又精進了?”


    秦孝聲一咧嘴,心說你又沒修過仙法,如何知道我仙法進步沒進步?真會拍。


    “章先生是吧?”這時,靜坐的中年人突然開口。


    章慶東一個愣神,接著便仔細打量起那中年人,半晌後驚叫一聲:“您是省城的永寂大師!?”


    “終於碰上有個眼力的!”少女長出了一口氣,頗為滿意。


    “你們認識?”秦孝聲問。


    “也不算……”章慶東尷尬地說,“永寂大師可是省城裏唿風喚雨的人物,便相當於朔爺在牧城吧。我當初也隻是有機會見過一麵而已。”


    “不敢。”中年人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仙道紀元之中,無數強者,似我這樣的異能者,哪還敢以高手自居?”


    “您是異能者?”秦孝聲嚇了一跳。


    要知道,這些地係的異能者可了不得。當初一開始還看不出他們的厲害,但當他們熟悉了泰合大陸融入地球的仙力之後,立時便突飛猛進,那進步速度之快,進步程度之強,簡直令修仙者們望塵莫及。


    於是,便成了這世上另一股強大的力量,因仙王高平的存在,而與泰係人和平共處。


    “正是。”中年人一笑。


    “這迴信了吧?”少女得意地說。“當初和我高平一起混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裏呢!我跟他一起喝過酒,和他一起打過架,不信你問他,在聞天朔老巢門口是誰一腳踢翻了大鐵門?”


    秦孝聲感覺對方既然是這樣的人物,應該不會騙人。但……


    終是沒有什麽直接證據啊。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陣潮水般的歡唿聲,隻聽到處有人在喊:“仙王迴來啦!仙王迴來啦!”


    這時,秦孝聲已經顧不得什麽少女不少女,異能者不異能者,他滿眼興奮地直衝出了屋子,抬頭望向天空。


    一道鋒利的劍光懸浮了紫銅門山門上方,一個少年左手拉著一個一身花哨長裙的少女,右手拉著一個背後隱隱有九道光芒浮動的妖族女子。


    隻聽他咳嗽了兩聲後大聲說:“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老子斬殺了十頭隱藏在世界各處的上古妖獸,取了它們的妖元融合為一,終於讓小香香恢複了人形!下月,我們就選良辰吉日在芙蓉居前舉行大婚之禮,我們的新居,便也建在芙蓉居!”


    無數人為之感動。


    因為他們知道芙蓉居是一處怎樣的所在,便明白了仙王為何要永居於那一處。


    因為那裏,有一朵潔白的芙蓉,永遠為了仙王而綻放著。


    有一位美麗的女子,永遠活在仙王的心中。


    這位凡間之主,是要讓她的那一縷香魂,也始終能見到自己的身影,是要永遠陪伴著她。


    秦孝聲聽得激動無比,立時跳著腳飛騰於空中,一邊向那道劍光而去,一邊叫著:“高大哥,那誰是大嫂誰是二嫂啊?”


    “分什麽大小。”劍光上的少年哈哈大笑,同時摟緊了兩邊的美人。


    “都是一樣的老婆,在我家裏,沒大沒小!”


    笑聲,遠傳萬裏,直上九霄,飄入了魔界。


    甚至,傳入那神秘的神國。


    “小兔崽子!”某處高台上,高忠臣背著手望著兒子,搖頭笑罵。


    “看我家倆兒媳婦多好!”李萍樂得合不攏嘴。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實,有三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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