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清目視前方看過去。


    車燈的照射下,那人站姿筆直,長到腳踝的棉衣包裹的嚴嚴實實,頭上一頂帽子更是遮擋著大半臉頰。


    “首長,我下去看看。”警衛員已經做出戰鬥姿態,從腰間拔出配槍,一旦發現對方圖謀不軌便立刻擊斃。


    沈言清突然對這道身影有了一股說不出的熟悉感,“等等!”


    一聲令下,是警衛員從來都沒有聽到過的緊張。


    沈言清定定的看著外麵的人,似乎是在確定著什麽。


    一秒。


    五秒。


    那個男人緩緩抬頭,即便隻是露出半張麵孔,就已經讓沈言清唿吸急促不已。


    是……他嗎?


    沈言清瞳孔劇烈收縮著,去開門的手竟然有一絲的顫抖。


    警衛員被他的情況嚇到了。


    外麵那個人身份不明,首長卻要下車,他應該阻攔。


    可還沒等他開口,沈言清已經打開車門,甚至有些踉蹌的朝著那人跑過去。


    在距離不到兩米的時候,沈言清頓住了,胸膛不停地起伏著。


    “是你嗎?”


    他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緊張到快要窒息。


    男人終於慢慢露出了隱藏在帽簷底下的臉。


    十三年未見,原本硬朗的臉頰已經布上幾分滄桑。


    可沈言清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眼眶通紅。


    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言清,十三年不見,你還好嗎?”男人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沈言清控製不住眼角的濕潤,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發出聲音,“振華,真的是你!你迴來了!!”


    蘇振華,也是蘇離所認識的唐海,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裏,深邃的眼眸中壓抑著波濤洶湧的情緒。


    是啊,十三年,他終於迴來了!


    下一秒沈言清上前,跟他緊緊相擁,哪裏還有半點兒首長的架勢。


    後麵一直都在戒備的警衛員看到這一幕徹底傻了眼。


    首長……哭了?


    難以置信的目光落在蘇振華身上,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卻可以肯定他應該不是壞人。


    蘇振華稍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看著沈言清的眼淚,似乎有些無奈。


    “你這樣子,要被小警衛員笑話了。”


    沈言清哪裏還會在意這些,上上下下不停的打量著他。


    “你一點兒都沒變。”


    “你倒是變老了,都有白頭發了。”蘇振華很平靜的說著。


    沈言清又笑了,即便已經過去了十三年,但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


    “你這次是徹底迴來了嗎?”


    激動的確定著,甚至忘記了如果蘇振華迴來,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蘇振華搖搖頭。


    沈言清臉上的激動和笑容頓時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眉頭緊皺和擔憂。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迴家屬院!”


    一邊說,一邊拉著蘇振華的胳膊往車裏走。


    還沒等上車,又想到了什麽,“不行,不能迴家屬院,要不去軍區?”


    蘇振華隻是淡定的聽著他的自言自語。


    果然沈言清立刻又否定了,“也不行。還是要找個安全又安靜的地方。”


    現在已經淩晨了,想要找到他說的地方也不容易。


    這個時候蘇振華才說道:“要不去我落腳的招待所吧。”


    沈言清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點點頭。


    上車之後,蘇振華說出招待所的地址。


    沈言清和他都沒有在車裏說一句話,而看似平靜的兩人,心裏根本沒有辦法真正的平靜下來。


    沈言清沒想到蘇振華不僅就這麽迴來了,而且還選擇住在城裏的招待所。


    進入房間之後,沈言清率先檢查四周的環境,以及牆麵是否隔音。


    蘇振華倒是很隨意的脫下外麵的棉衣,帽子。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在這裏住多久了?這次迴來是有什麽事情嗎?”確定還算是比較安全之後,沈言清才壓低音量開口詢問。


    蘇振華迴答之後先點上一根煙。


    沈言清看著他的動作,神色複雜。


    以前他可是根本不抽煙的。


    “你要嗎?”蘇振華見他一直盯著,主動把煙遞了過去。


    沈言清搖搖頭,“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你這麽迴來沒關係嗎?”


    “十三年了,我迴來看看家人,好像也沒什麽不可以。”蘇振華的聲音很低很沉,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沈言清心疼不已,當然知道過去的十三年裏他付出了什麽。


    “可是你的安全也是她們母女的安全,她們都在等著你迴家!”


    蘇振華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說不出的諷刺和猙獰。


    沈言清被他這樣的表情驚到了,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笑?


    “她們都在等著我迴家?言情,十三年前我離開之前,你是怎麽答應我的?”蘇振華的眼神逐漸冷卻,直接質問著。


    沈言清怔住了。


    蘇振華也不需要他迴答,收斂笑容之後,字字泣血的質問道:“你答應我會照顧她們娘倆的。慧蘭瘋了,小離在大院裏受盡欺辱,你就是這麽履行承諾的嗎?”


    沈言清感覺到了羞愧和窒息,“你,都知道了?”


    蘇振華眼底戾氣升騰,“我該慶幸我迴來了,不然還被蒙在鼓裏。”


    “不是這樣的,振華,你聽我解釋!”沈言清不是想替自己辯解,而是要安撫他的情緒,以免他在這樣巨大的刺激之下,做出什麽危險的事情。


    蘇振華根本不想聽任何解釋,直接扔掉手裏的煙,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


    “什麽樣的解釋能夠彌補她們十三年的苦難!”


    一聲低吼,拳頭重重落在沈言清的臉上。


    鮮血順著沈言清的嘴角滲出。


    沈言清不閃也不躲,任由他發泄。


    一拳,兩拳……


    蘇振華就像是失控的瘋子,雙目赤紅,隻剩下憤怒和對妻女的愧疚。


    沈言清硬挨幾拳之後,控製不住身體跌坐在床鋪上。


    蘇振華終於停了下來,大口喘息著。


    沈言清強忍著劇烈的疼痛,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


    “打夠了嗎?不夠還可以繼續。”


    蘇振華看著滿臉淤青,嘴角掛血,用手撐著身子的他,心頭的火氣慢慢被理智取代。


    “再繼續,你就要死了。”


    “嗬。”沈言清見他總算恢複了正常,真心的笑了起來,不過下一秒就又疼的齜牙咧嘴,“你他娘的還跟以前一樣,下手真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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