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展鴻塔第五層,蔡老祭酒好似平時有著看不完的各種書籍。此時他與往常一樣伏在案後,不過與上次楊文興見到他時有所不同的是,老祭酒麵前的古籍換成了另外一本。


    而且此時在展鴻塔這一層內,也不隻是有老祭酒一個人,院察大人在與他相隔較遠的另一端案後,正慢慢品著香茗,一副放鬆愜意模樣。


    “沒想到這麽快就要結束了,這十年真是恍如一夢啊。”院察大人頗為講究地嘬了一口熱茶,語氣感慨道。在修院當中做了十年的院察,如今快要臨近歇院,他還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受。


    咱們這位院察大人,有著一張頗為嚴肅的臉,身形寬大,一副孔有武力的模樣。而且他從外表上看起來照比老祭酒年輕了太多,但其實二者歲數相仿,算起來他們還是同年,隻不過年輕時各自所在的修院不同。


    “說的是啊,對於我等來說,閉關一次就不止十年八年,這點時光不值一提。嗬嗬,倒是看著那群小家夥們,就總會想起以前的自己。那時候…真是好啊…..”


    隨著‘真是好啊’這四個字話音剛落。


    蔡老祭酒將手中的書籍緩緩放下,然後很是小心翼翼地將其平整地攤在了書案上。他的整個動作看起來非常輕柔緩慢,仿佛是將麵前的書籍當成了一塊嫩豆腐一般,輕拿輕放。


    院察很快就發現,老祭酒此時的行為與往時相比,頗為怪異。


    於是,他將手中的茶杯放到了一邊,有些好奇的打量著老祭酒的一舉一動。


    在他的認知中,這位蔡道友雖然平日裏愛惜書籍,但也不曾做到如此在意。兩個人在一起已經共事不短的一段時間了,平時的個人習慣也都互相了解。


    雖然,看似蔡祭酒隻是有些微不足道的,細微異樣,就算是與往時所為不同,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但在他們這種人眼裏,能看到的、感受到的事物都有不同解讀,不能以一般常理視之。


    就像蔡祭酒剛才說的那番話,似乎也隻是對於院察所說的一種認同、附和。一般人認為這都沒什麽奇怪的,但院察在一旁卻從中聽出了不同的意味和韻律。


    尤其是對方說出的,最後的那四個字。在一種玄妙的韻律加持下,已經超脫出了文字的意義,仿佛裹挾著一種莫名的力量,穿透了神魂,煥發出難以言喻的生機、氣息。


    老祭酒此時給他的感覺,就好像大道一般縹緲自然,不可捉摸,不墮凡俗!


    難道……


    院察終究是憑著不凡的感知,察覺到了老祭酒不對勁的地方。此時他緩緩站起身來,整個人神情怔怔,同時在心中有些不可置信的念叨著:“超凡脫俗!”


    老祭酒終於厚積薄發,一朝頓悟踏入了另一個全新的境界。


    隻見老祭酒此時也停下了所有動作,立在原處一動不動,好似雕像般無知無覺。


    但在他雙眼當中,此刻正變幻著瑰麗的色彩影像。


    那些影像如時光倒影般掠過一幕幕畫麵,畫麵裏顯示出的,正是他自己之前一生的過往經曆。


    ……


    正在第六層澆花的韓山長,嘴裏輕‘咦’了一聲,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將花灑隨意地放到旁邊一處台架上,然後整個人的身形開始迅速淡化,直到融入空間,沒多久他就完全消失在了第六層。


    等到他再次現身時,已然來到了第五層並且出現在了院察身旁。


    院察對韓山長的到來沒有表示出太多驚奇,畢竟老祭酒此番變化動靜不小,韓山長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都會必然到場。


    見山長出現,他主動向對方躬身行了一禮,韓山長也對院察微微頜首以示迴應,之後兩個人都默不作聲的將目光投向,正在感悟自身的老祭酒身上。


    與此同時玄城內,在城主府的地下深處一間靜室當中。一名身著華麗黃袍的矮胖中年修士,正盤膝靜坐,就在老祭酒開始感悟之時,他忽有所感地,猛然睜開了多年不曾睜開過的雙眼。


    隻見他那一對兒細小的眼瞳前,在睜開眼的一瞬間就迸射出兩道一尺長的青芒,幾個唿吸的功夫,青芒就盡數收斂,歸藏於目中。


    隨後此人將目光投向了展鴻塔方向,雖然隔著一層層厚實的泥土、又跨越了一段空間,但他還是能‘看’見此時老祭酒的種種變化。


    “原來是蔡小子在感悟化神之機…我還以為是誰沒事幹在瞎攪和氣機呢,害得我都沒睡好…沒想到連他也走到這一步了,日子過的可真快啊!”


    這矮胖修士隻是略微抱怨、感歎了一下,便就不在理會外界所發生的一切了,重新又閉上了雙眼開始靜修。


    在整個秘境玄城最高處,留雁塔內最頂層。一名身著樸素白衣,全身上下少有外物裝飾的年輕坤道,也如那矮胖修士一樣閉目打坐。


    對於蔡祭酒因感悟所牽動的氣機,從始至終她都毫無反應,一如過往。


    在此間令人驚奇的是,在坤道周圍始終存在著,一個完全由靈氣形成的大漩渦。那漩渦無時無刻不瘋狂的吞噬著,由四周牆壁上的引導法陣傳導過來的靈氣。而這引導法陣所連接處,正是此秘境靈脈當中最精華濃鬱的部分。


    ……


    蔡祭酒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越來越重,無意間引起了四周塔壁上的防護玄紋時明時滅,第五層內所有的物品都開始了瘋狂顫動。


    韓山長知道這樣下去放任不管,蔡祭酒無意間就會對這裏的所有物品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


    於是,他果斷出手施法向所有物品都施加了一層防護,隻是一個唿吸的功夫,所有異常就都安靜了下來。


    此時蔡祭酒眼中流逝的時光畫麵,已經漸漸到了尾聲,快要與現實世界的時光流逝進行重合。


    在外界,眾修士也紛紛察覺到了此地氣機的異常,他們當中越是修為高的,就察覺的越早,於是他們一個個開始探究源頭。


    到了後來,幾乎修院內、包括修院外自由區的修士們,都明白了這種異常氣機是意味著什麽了。


    有人踏出了元嬰階段的最後一步,開始感悟化神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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