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四月五日出發,整個金州將士一起送行,這是他們正式走出金州的第一步。


    浩瀚的大海上,整整六十艘的金州軍水師艦隊排成一字直插山東半島。


    旅順口和魯家村的港口的炮台各鳴了十炮,寓意祝本次海征十全十美。


    登州方麵,上次被豪格帶水師抄了老窩打了個稀巴爛之後,水師已經不能在短時間恢複了。丁文盛此時已經采取了收縮態勢,盡管登州周邊義軍四起,他也不去親自圍剿,他一個勁兒的請清廷派兵援助,實際上他一直在關注濟南態勢。


    因為丁文盛看了山東巡撫的位置,李率泰帶騎兵來圍剿的主要原因就是王鼇永被殺,惹怒了多爾袞,結果李率泰進入山東短短十幾日把義軍打的抱頭鼠竄,登州也安全了,丁文盛在登州好好的款待了李率泰,兩人同為遼東投清人員,實際上在軍中混的都不怎麽樣。


    李率泰急吼吼的被多爾袞召迴北京,意在南下輔助多鐸拿下南明。李率泰向多爾袞詳細的匯報了此次山東之行的剿匪過程,多爾袞並沒有太多反應,義軍在他眼裏跟順軍一樣,成不了氣候。


    但是涉及山東官場的事情,李率泰就添油加醋的說了一些方大猷的壞話,說方大猷治理失誤,與遼東過來的將領不團結,才導致在青州的王鼇永被殺。


    多爾袞心裏清楚,目前山東對於清軍肯定不是重點,重在治理,因為大部分已經被清軍控製,或者被清軍的代理人控製,這些人名義上屬南明小朝廷,實際就是在執行清廷的命令。當務之急是拿下南京摧毀南明,山東夾在中間,根本不用急。


    所以多爾袞決定還是用老人兒放心,一道命令下去,方大猷迴家,登州的丁文盛上。


    結果好巧不巧,四月一日,丁文盛已經帶兵去了濟南接任,登州城隻有八百清兵駐守,基本上是眼睜睜的看著金州軍大搖大擺的靠港上岸。領兵將領海巴特也猜出來金州水師此次來意不善,估計是不走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攻城,馬上下令全城所有官兵加強防守,同時派人向萊州向濟南求救,心裏肯定沒有譜,大概率也守不到。


    金州軍在皂河口擺好二十門紅衣大炮,對準了登州城,指揮炮兵的將領,海巴特認識,這不是孔有德嗎?這小子他從心眼裏看不上,本來就是東江軍的叛徒,現在又叛變了大清,聽說在豪格手下混的不錯,是前三號的人物。


    “三姓家奴”海巴特狠狠的啐了一口,“各位兄弟們,金州軍要來侵略我們登州了,丁巡撫那裏我已經報了信,隻要我們強撐十天,援軍必來!”


    “海大人,十天這麽久我們守得住嗎?我們的炮上次都被打壞了,我看金州軍有幾千人呢,”身邊一名親衛說道。


    “你個笨蛋,守不住也得守一守啊,直接投降多沒有麵子啊,萬一援軍來了呢,你個癟犢子玩意兒,再渙散軍心,我殺了你”海巴特嘴巴很硬。


    城上的人看的很清楚,突然間孔有德大手一揮,但是身邊的火炮沒有響,身後的火炮卻響了。


    砰砰砰,十二磅的鐵丸直接從海上的風帆戰艦船舷處射出,不斷的砸向城牆。


    城上的守軍,頓時抱頭鼠竄,進行躲避。城牆上的很多城垛直接被砸碎,守軍有不少偷偷的向城下溜。海巴特並沒有阻止,因為他知道毫無用處。城牆離大海也就五裏地,這炮竟然能打這麽遠,還這麽大威力,待在城裏麵會死的更慘。


    “快,舉白旗”海巴特大聲喊著身邊的親衛。


    “大人,我們沒有白旗啊,”身邊的親衛站著一動不動。


    “去你媽的,笨死了,把你的襯衣脫下來掛在長槍上在城牆揮舞!”海巴特急急吼道。


    孔有德很快發現了登州城的變化,命旗兵揮舞令旗,海上的火炮很快就停了。孔有德派出騎兵跑到登州城下,向城頭喊話:“城裏守軍聽著,馬上打開城門,全部放下武器走出來!……”


    一刻鍾後,幾百清軍灰頭土臉的打開城門,手無寸鐵的走了出來,紛紛跪在門外。孔有德大手一揮,二百騎兵直接衝進城內,後麵的步兵也緩緩上來,控製住了門口投降的俘虜。


    看到孔有德騎著馬行來,海巴特忙起身行禮,“標下見過孔將軍!”


    “這不是海巴特嗎?丁文盛呢!”孔有德問道。


    “丁大人去濟南接任山東巡撫了,走的時候把三千多精兵都帶走了!”海巴特說道


    “好吧,海巴特,前麵帶路,登州城我接管了!”孔有德得意的說道。


    接著炮兵也推著二十多門紅衣大炮進了城,敢情人家一開始把大炮卸下來就是為了直接接管城池準備,跟本沒有想著怎麽打,即便丁文盛在此,也會抗不住的。


    登州這個地方,如果海防失去了,那城防真的是毫無作用,背後方圓幾十裏都沒有大山做後盾,跑都沒有機會跑。


    孔有德拿下登州城後,隻待了一天多,安撫城內的五千多平民百姓。其實孔有德對這個地方挺熟,這裏原來也是他跟著孫元化工作過的地方,隻不過後麵也是叛亂跑了才跑去投清,選擇是最痛苦的事情啊,他當時如果不投清,必然是沒有第二條路走。孔有德沒有做過多停留,命張國興率部駐紮,給他留下六百水師兵士,六艘六百料風帆戰艦和六艘一百料剪刀船,負責控製登萊水域。同時命佟延率五百名步騎駐守登州城,指揮那六百多清軍俘虜做壯丁,加緊時間加固城池,加速修理登州碼頭。


    孔有德交給二人的任務是最低目標是守住剛奪下來的這塊兒地,一般的清軍應該可以抵擋,遇到緊急情況自然有人前來支援,兩人不明就裏,但是依令行事。


    孔有德旋即兵分兩路直下膠州,由李英傑帶一千騎兵橫穿萊陽直撲鼇山衛,孔有德自己親率水師沿著海岸去膠州。


    此時此刻,海時行知不知道呢,還真不知道。他一向首鼠兩端,對清奉承,對明勒索,他把膠州當成了自家的私人領地,搜刮斂財。去年,登州水師被團滅,他是知道的,但是當時他還挺高興的,因為登州水師覆滅,整個山東就隻有他的水師力量最大了,清廷對他會更倚重。


    膠州也發生了一些民變,但是規模都比較小。海時興手中掌握的水師有三千人,步兵騎兵六七千人,相對此時山東各地,他的實力算是強大的。所以膠州民變,他跟本都沒讓李率泰過來,他自己能搞定。在他的眼中,他還是比較欣賞金州的,大清圍剿不了,大明管不到,小而美的日子,多舒服。金州按地盤還不如他膠州大,他又自信金州不敢打他膠州。當然,金州的風帆戰艦厲害,為了以防萬一,他把水師全部拉迴灣內,誰知這下給他帶來的麻煩可不小。


    孔有德雖然走海上繞的遠,但是船支不停卻李英傑還要快一些,第二天清晨天剛亮就趕到了膠州灣。不由分說搶占了八大峽和黃島的灘頭,戰艦上幾十門火炮又一起齊鳴。不一會兒,就將兩邊岸上防守炮台摧毀,順利控製了膠州灣出口。二千多步騎一起上岸,開始修建防禦工事,風帆戰艦也在不停的在兩邊進行遊弋巡行。


    很快海時行反應過來了,此時他的水師還在灣內洋河碼頭駐紮,聞言大怒。海時興命水師即刻出動,打通膠州灣,騎兵在前步兵在後,三千人分成兩路,從灣內向兩個方麵支援,要不惜一切代價搶迴來。對於海時行來說,他不太擔心,因為鼇山衛易守難攻,珠山衛灣內灣外都可以打通,這兩個地方還有近二千人駐守呢。


    鼇山衛的將一千名守軍很快集中起來,等著海時行的援軍一千多人一到,立馬向灣口方向衝去。


    金州軍的步兵效率比較高,一個時辰而已,就是八大峽構建了三道戰壕防線。才休息了一會兒,對麵的軍隊就衝了過來,看著裝束成分比較複雜,有清軍服飾也有明軍服飾,金州兵想想自己也挺尷尬,自己也是全副清軍裝束。


    因為有陷馬坑,海時行的騎兵無法展開,步兵先衝,一邊放箭,一邊衝刺,很快就到了第一道壕溝。但是迎接他們的不是弓箭,全部是燧發槍稀疏而清脆的槍聲,很多士兵衝著衝著,突然倒下才發現自己的胸口中槍,血正啵啵的流。


    但是膠州兵居然不要命的往前衝,居然衝破了第一道防守,金州軍迅速退迴到第二道防線。膠州兵仍然不停,繼續衝刺,金州軍的第二道防線也很快被突破。但是在第三道防守線前,膠州軍發現他們踢在鐵板上麵,因為無論他們怎麽衝,也衝不過去了,在這道防線上,金州軍放置了至少有一千燧發槍,也不用三段擊,全部集火射擊。金州軍把膠州軍死死的壓製在膠州軍剛搶過來的第二道防線上,雙方開始進入了對峙。壕溝的作用,在熱火器時代特別有用,可守可攻,隻要雙方占據壕溝,武器火力充足,都是不容易攻破對方的。


    但是對峙的時間並沒有延續太長,膠州軍的背後傳來了馬蹄的轟鳴聲,大地在顫抖。從登州急行了一天一夜後的金州騎兵到了,騎兵僅僅是一輪快速衝殺就把膠州騎兵殿後的給殺的潰不成軍,不少人趕緊往前跑。不一會兒,膠州軍就被金州軍給壓製在了中間。偏偏第二道防線相對於第一條防線和第三條防線較低,這下跟靶子一樣被金州軍自由射擊。


    戰鬥也就是持續了一個時辰,不惜一切代價的膠州軍,最後還剩下不到八百能動的人,選擇了繳械投降。


    相比八大峽這邊的戰鬥,黃島這邊就更加激烈了。因為黃島是一個半島,地勢平坦地麵較寬,膠州軍可以從幾個方麵進行增援。


    金州軍設置的防線是一個三道壕溝半環形陣地,這部分來增援的膠州軍個個披甲,裝備齊全,個個有火繩槍,算是海時行的精銳。隻見膠州軍保持了分散進攻,從多個方麵步步為營不斷推進,金州軍為了減少傷亡,采取了保守的戰法,基本上不主動出擊,隻還擊。孔有德的風帆戰艦此時又不便於炮擊支援金州步兵,敵兵太散,又與金州軍隔的太近,貿然開炮說不定會打到自己人。


    孔有德此時在一艘風帆戰艦上正用千裏鏡觀看戰況,從時間上,黃島上的戰鬥開始的還早一些,八大峽的戰鬥開始的晚,但也就一個多時辰就結束了,雖然是有騎兵背後襲擊膠州軍的幫助,但是這邊很明顯黃島的金州步兵戰意不濃。


    “給施琅打旗語,要他把北邊八大峽趙世興的步兵給運八百人過來,支援李英傑這裏”孔有德吩咐身邊的旗兵。


    結果等了半天,水師的反應讓孔有德大跌眼鏡。隻見施琅還沒有接到人,去接人三艘風帆戰艦突然轉向向灣內駛去。不好,海時行的水師想出來,可是岸上的控製還沒有做到百分百。孔有德馬上又讓旗兵發令,派出六艘剪刀船去支援施琅,一定要擋住海時行的水師,不讓他們出灣兒。


    海時行的水師也有大大小小六七十艘戰船,為了保證安全,基本上是全部出動了。


    此時膠州水師已經跟灣口的施琅交上了火,因為船隻過多,灣口有隻有六裏地,膠州水師實在展不開,就在灣內散開。膠州水師在不斷搜索戰機,很快,他們發現了搶占的炮台陣地金州軍,也開始自由攻擊。


    這下就一片亂戰,灣內的想出來,出不來,灣外也進不去,但是也不想馬上進去。上了黃島的金州軍,要遭受陸水兩麵攻擊。八大峽的金州軍暫時也過不來了,隻能依據點對灣內的膠州軍進行反擊,但是收效很小,騎兵幹著急沒用,沒法打。


    整個戰場進入了一個相持階段,孔有德不由得有些著急了,這個戰況出乎了他的想像,他本來以為膠州軍的戰誌意誌不是很強,但是現在一想,不對啊,他這是來抄人家老窩,人家肯定要拚命了。他現在隻能寄托希望於施琅能夠快速的改變灣口的戰局,將膠州水師擊退,因為從千裏鏡裏看到的,金州軍的剪刀船像幽靈一樣的穿來插去,伺機攻擊一下就跑,搞的膠州水師有些亂,但是膠州水師畢竟船多,一下子擊敗是不太可能的,而且施琅主戰的三艘千料級風帆戰艦,有一艘已經受了重傷,在灣口打轉轉。


    孔有德不停的在甲板上走來走去,他在不停的思索,自己到底在哪裏出了問題。在他的印象裏,原登州水師那個陳錦,對於水師的經營算是不錯的了,上一次在天津附近海戰,金州水師可是風光無比,今天純粹是發揮不出來優勢,這個膠州灣地形給膠州水師加了分。還有一個辦法,把膠州水師放出來決戰,他現在外麵還有二十多艘戰艦等著呢。


    終於孔有德下定決心,讓旗兵打旗語,通知施琅退迴來。


    施琅顯然是不太願意,有些依依不舍的撤了出來。


    另孔有德意外的是,膠州水師仿佛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一樣,打死不出來,就橫在灣口,不出來,同時加強了對上了岸的金州軍進行猛烈的炮擊。


    由於金州軍沒有能對上了岸的士軍進行很好的支援,岸上的金州軍開始出現了大的傷亡,一時間情形變的極其不利。


    就這樣相持,一直到了天快黑,雙方都主動的停了下來,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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