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後,豪格及蒙古軍到達寧遠城,蒙古軍人多並未入城就在城外安營紮寨,豪格進城駐紮。


    是夜,豪格與黃業沁派來的聯絡人確認好了撤退路線,連夜召集正藍旗將領開會。


    看著坐的滿滿一屋子牛錄統領,豪格也不多廢話,直接坦率講道:“我正藍旗自先祖起事組建以來,建立功勳赫赫,自本王執掌以來,更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本王本是大汗長子,本應即位。但是多爾袞百般阻撓,讓本王功虧一潰。如果大明已亡,乃是我大清入關一統天下的好時機。你們也看到了,多爾袞將我正藍旗安排在中軍,如今連禮親王都跑到我們前麵去了,這將我正藍旗置於何地,我等不能獲得頭功,將來也不能得到更多賞賜。而且本王有預感,多爾袞即將對本王下手,本王命不久矣。我阿瑪臨終前有遺言,若我不得意可迴建州。今日我己決定,我離開正藍旗,離開大清,舍棄一切,迴歸建州。有願意跟我一起走的統領,請跟我走,不願意走的統領,本王理解你們的苦衷,本王會把你們先綁起來,明天你們即可向多爾袞匯報,他應該不會為難你們的!”


    豪格話一說完,滿屋子人全部驚呆了,都站了起來,但是沒有人說話,有點兒太突然了,都知道因為肅親王的緣故當下在正藍旗很難混。


    但是現在豪格一說心裏話,大家不知道怎麽接了。


    “你們都想跟我走,是吧”豪格見狀,忙問道。


    刷刷,一大片坐下去了,隻留下了三個站著的將領,佟岱,佟養量,還有胡錫。豪格一點兒都不怪,畢竟正藍旗的將領所有家屬都還在盛京呢,再說豪格這臨陣逃脫,也意味著他們以後沒有辦法再在清軍立功了。佟岱,佟養量都是漢人入旗,是皇太極賞賜給豪格的世代家奴,佟家雖然還有其它人在其他旗,但是沒有辦法,如果佟岱,佟養量不跟豪格走,這種世代家奴多爾袞絕對不會放過。胡錫有些怪異,胡錫跟他哥何洛會最早都在皇太極的正黃旗,後麵皇太極把何洛會調入鑲白旗,把胡錫調到正藍旗。既然你選擇我,我也不能拒絕啊,畢竟胡錫是他現在唯一願意跟他走的純女真人。


    ”安伊兒,你去帶親兵把不願意走的都綁好!“豪格命令道,親兵湧出坐在椅子上的將領一一綁起,豪格一轉頭”佟岱,佟養量,胡錫現在帶上你們的牛錄跟我走!“


    同時被綁的還有李巴顏和剛阿泰,他們確實沒有想清楚,他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還好豪格並沒有因為他們不跟他走,就殺掉他們,但願多爾袞不會殺他們吧!


    豪格帶上佟岱,佟養量,胡錫的三個牛錄還有親兵百餘人共一千人,趁著天黑,搭乘事先已經搭好的浮橋迅速渡過西河。就連蒙古人也沒有發現,因為他們都駐紮在東城外,對西城西河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又是晚上,他們怎麽發現得了。他們想破天也不會想到,豪格就算逃跑也不會往西跑,因為西邊全是多爾袞和濟爾哈郎的大軍,但是豪格就是向西跑的。


    後半夜,借著微弱的月光,豪格一行人匆匆趕到海邊,孔有德已經率部等候多時,見到豪格過來,孔有德直拍胸口,”王爺,一切順利!“


    豪格迴道:”是的,船呢?”


    “王爺,你看?”孔有德點起一個火把,在空中轉了一圈,借著火光,豪格看到從覺華島方向,快速駛過來十來艘風帆船。十來裏地,也就是片刻功夫,風帆船已經來到岸邊。


    船上的人和岸上的人都嚇了一跳,都想掏家夥動手了。船上是明人打扮,岸上是清軍。


    幸好,船上一人是大清服飾,豪格認識,正是黃業心的管家黃成。


    黃成這時也看到了豪哥,“王爺,我奉我家主人之命,借了鄭家的船接王爺爺,這裏隻有八艘船,隻能載二千多人”


    豪格迴道:“沒問題,我們正好二千人!”


    孔有德興奮道:”王爺,我們火槍營的大炮也可以裝上嗎?“


    ”當然,所有人,上船“豪格命令道。


    微明的夜色下,船隊隊向大海深處緩緩駛去。


    另一邊,已於一天前就出發的肅親王王府家眷及衛隊一千多人,正在沿著渾河岸前行。對於奔赴關內的旗人家屬,暫時還呆在盛京的代善自然也是很用心,派出了大量的傳令兵,不停的協調進度,為防止發生安全問題或者走錯路的情況。


    然後第二天上午開始,肅親王王府家眷突然失去聯係,最開始傳令兵傳到代善這裏的時候,代善也沒有在意,直到晚上也沒有接到肅親王王府家眷去哪裏的信息,代善才開始有些急了。連忙連夜派出精騎兵斥候沿渾河和遼河兩岸進行搜索,也不可能上天啊。


    直到第三天中午,各路斥候的信息均反饋,肅親王王府家眷確實失蹤了。代善馬上就頭大了,濟爾哈郎和多爾袞臨行前給他下了死命令,盯死豪格家眷防止他生亂,代善也一直很用心,雖然他看得出多爾袞殺豪格的心是決然的,但是他覺得豪格活著對他有好處,但是不得不聽多爾袞的話。自從福臨即位後,多爾袞給代善安排對豪格進行監控,但是看著豪格對漢人接觸多,女真人並不多,代善並沒有感到不妥,依靠漢人隻能說明豪格短視,離開大清你還想翻天不成。但是現在不行了,得趕緊報告多爾袞,不然到時候要背鍋啊。


    那豪格家眷跑哪裏去了呢,自然是改道了,由安達兒衛隊已經帶著家眷渡過渾河,到達東岸。已經備好了足夠的馬匹黃業沁親自迎接,能騎馬的全部騎馬,不能的坐上馬上,風馳電掣的向海州港口方向趕去。


    海州碼頭。


    雖然碼頭也有清軍駐守但是不多,而且這是肅親王的家眷,沒有接到命令,也是不敢阻擋。


    在碼頭上,看到麵前整整齊齊的並列著幾條大帆船,王府家眷們似乎明白了有問題。事發突然,當然有什麽安排,豪格也沒有告訴過除親衛安達兒之外的所有人。


    博爾濟錦氏直接衝著安達兒喊道:“大膽奴才,你要把我們帶到哪裏去?”


    安達兒一施禮:“福晉,王爺有令,命我等帶府中家眷坐船出海避難,至於去哪裏,我也不知道,上船到了便知。”


    “大膽奴才,你想造反不成?”博爾濟錦氏不由得勃然大怒。


    “奴才不敢,奴才此一生唯從王爺之令!”安達兒迴道。


    博爾濟錦氏心頭一緊,難道豪格要造反,他現在在哪裏,造反,那棟果爾老爹怎麽辦?還有這麽多嬪妃的親戚怎麽辦?他們可都會被多爾袞殺掉的,博爾濟錦氏猶豫不決,不由得跟其它幾個嬪妃嘀咕了起來。


    這時,又有一隊幾十人過來了,一看就知道也是家眷,為首的人見到黃業沁,撲通就跪下來了,“黃太公,緊趕慢趕終於到了,我家老爺交待的事兒,總算辦成了!”


    “孔福,快點人上船”黃業沁吩咐道。


    “孔有德的家眷?”博爾濟錦氏認出來了,為首的人正是孔有德的管家孔福,齊正額認給孔有德的時候,她見過。


    “王爺真的要走?”博爾濟錦氏急了,她發瘋的衝上去幾乎要抓住安達兒的衣袖。


    “大福晉,時間很緊了,請快速上船,我們去和王爺會合”安達兒督促道。


    博爾濟錦氏躑躅半天,突然決定了一樣,對著王府家眷和安達兒說道:“我不親眼見到王爺,我不會上船,這樣不明不白上了船,以後就說不清楚了,還有那麽多的親戚會死的。你們願意上船的就走,不願意上船的跟我一起迴盛京請罪。”


    頓時王府家眷裏鬧開了鍋,有說去的,有說不去的,有些小孩子也哇哇的哭了起來。


    “賢兒,你上船吧!”黃業沁衝著自己女兒叫道。黃賢兒看著博爾濟錦氏,開始是恐懼,後麵心一橫報著孩子,帶著仆人上了船。


    “你,你到底是何居心?”博爾濟錦氏衝著黃業沁大吼道。


    “福晉,我也沒有辦法,一切都是按王爺命令行事,我這條命還有我的家人都交了給王爺!”黃業沁無奈的說道。


    “去吧,去吧,你們還有誰想去就去,我不攔著”博爾濟錦氏失望的說道。


    果然,還是有人去,那拉氏,牛氏,王氏都帶著孩子和仆人朝船上走去。那拉氏就是齊正額的生母,齊正額認給孔有德做幹兒子,眼見當下情形,不上船迴去治罪會死的更快。牛氏和王氏也是豪格娶的小妾,家族地位身份卑微,不上船走,迴去了也難保命。


    還有一些仆人,也上了船。但是豪格這四百多家眷,上船不到一半兒。


    眼看在這碼頭上墨跡半天不上船,有清軍開始向這邊靠攏,並不斷探詢。


    安達兒急了,“請大福晉快速上船,等見了王爺自有分曉!時間來不久了”


    “你敢,你敢強行拉我上船,我就死在你的麵前”博爾濟錦氏大叫道,伸手拔下發攢。


    “王爺有令,若諸福晉執意不上船,王子和格格必須上船,親衛,行動”安達兒馬上下令,十幾名親衛快速動手,把富綬和猛峨等小孩子直接搶了過來,直接帶上船。


    現場真是雞飛狗跳啊,清兵終於走了過來,看著王府家眷一半兒上了船一半兒還在棧橋上哭嚎,終於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就算把小孩兒們都搶走了,但是剩下豪格嬪妃還是不敢上船,因為她們更怕家族受到牽連。


    見博爾濟錦氏決然不走,安達兒拿出了一封信,交給博爾濟錦氏,說道:“大福晉,王爺有令,如果福晉執意不走,迴到盛京後,把此信交給禮親王吧!也許可以保命!”


    博爾濟錦氏終於大哭了起來,她接過信,戚戚然道,“王爺果然好手段,如此絕情,枉我一心為他,當年他殺了哈達納喇氏,今日更是拋棄我等!安達兒,你們走吧,記得保護好富綬和猛峨”


    這時,有一隊斥候兵騎馬由遠而近快速過來。安達兒朝博爾濟錦氏一拜,飛身上船,幾條大帆船緩緩啟動,向大海深處駛去。


    遠遠的,在船上,能看到碼頭上沒走的家眷被清軍圍起來帶走了。船上有些王府的仆人都哭了起來,很難想像他們迴到盛京後的命運如何。


    船在大海上航行的速度確實很慢,全帆三天了還沒有看到陸地,豪格同船隊的二千多人,純女真士兵大概隻有四百人,其它都屬於漢軍,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是旱鴨子,隻有孔有德部,有一個牛錄都是正宗的遼東漢子也是當年東江的老軍漢,這點兒風浪對他們沒啥影響,反而有些興奮,他們反來反去,習慣了,誰能讓他們活得有尊嚴,他們就會跟誰。


    黃業沁的船隊基本上是遠遠的貼著海岸線走,雖然他們一直能看到海岸線,但是都沒有停下來,他們的目的地隻有一個地方,隻有黃業沁知道。一路上,黃業沁也是心急如焚,他並不知道豪格是否已經脫身。如果等他到了目的地,豪格如果真的不來了,他就尷尬了。到時他隻能帶著女婿的一家老小在大海上亡命天涯了。朝鮮是不能迴的,以李氏王朝的尿性還不得把他交給多爾袞。


    第五天下午,豪格正靠在甲板上打盹兒,突然黃福過來報告,“啟稟王爺,金州衛到了!”


    豪格雙目一睜,不遠處的海岸上矗立著一座城,這座城不大,東西大概十裏,南北也就三裏地,正好扼守在大窯灣和童牛嶺兩側,易守難攻。從城建的位置看,純粹是海防監視而已,三麵有海,一麵還是有大量的陸地。金州衛城就在如圖紅圈位置,如今整個金州衛大概隻有1000多漢民,還有200清兵,400漢軍兵力駐守。


    “孔有德,本王考考你,你有什麽辦法以最小代價拿下金州衛?”豪格衝著孔有德說道。


    “王爺”孔有德低頭沉思片刻,“末將有一計策,但是需要王爺冒險配合!”


    “說來聽聽”


    “王爺,末將覺得應該這樣這樣”孔有德悄悄趴在豪格耳邊說了一通。


    “好的,就按孔將軍所言!”豪格開始發布命令,“佟岱佟養量你們注意,待金州衛被拿下後,你們各自帶所部從小窯灣登錄,最快速度控製好金石灘和大黑山,防止有人從向複州蓋州和鳳凰城方向報信!”為什麽先預備好封鎖呢,實在是不得己,就算很快拿下金州衛,但是複州蓋州和鳳凰城知道了,三方麵的援軍三天就能到,到時候腹背受敵可就麻煩了,所以目標是把信息封鎖個十天半個月那就完美了。


    “胡錫聽令,你帶上本部隨本王以巡防名義入城,快速控製住金州衛,記住,不要隨便殺人,多留活口,我有大用!”


    “孔有德聽令,待我拿下金州衛後,你部速去大黑山構建炮台陣地!”


    命令下完,豪格親兵加上胡錫部,開始有序登陸,大搖大擺的朝著金州衛城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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