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清源不怎麽叫他哥哥。


    小的時候會,他是說,剛成年進公司的時候。


    艾清源跟家裏關係不太好,起先性格桀驁,加上家世擺在那兒,公司也沒人願意跟他玩,他看著小孩兒實在是可憐,所以就主動帶了他一段時間。


    大概是因為這一點,艾清源對他有了雛鳥情結。


    他總是說,衡哥,我親哥哥要是你就好了。


    那個時候管衡想,我沒有這個福氣。


    是羨慕的。


    也帶著點自嘲。


    艾清源像被放在金山銀海上的小孩,出生就含著金湯勺。這種投胎技術一般人確實學不來。但也僅止於自嘲。


    投胎也是門技術。


    對這種事,管衡向來看得很開。


    後來呢?


    後來其實什麽也都沒發生。


    無非是一起練習,然後出道團內部考核落選。


    過了的。


    是當時有個空降。


    他還沒到公司非他不可的地步,於是自然而然地被放棄。艾清源很笨拙地安慰他,他說沒事的哥,以後我們倆一起出道。


    特別天真、特別質樸的願望。


    這一迴,管衡心態也尚且稱得上平和。


    他想的是,如果他有足夠碾壓所有人的實力,或許,公司就不會放棄他了。


    於是他和艾清源說沒關係。


    他等來了第三次機會。


    八年。


    管衡想。


    這期間他一次又一次地懷揣希望,一次又一次地又失望。


    他欠缺了運氣,他欠缺了實力,他欠缺了一對能夠讓他在娛樂圈橫著走的爸媽。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他就不能幸運一迴。


    難道隻有他真的爬到金字塔頂的時候,他才會得到命運之神的青睞嗎?


    管衡不知道。


    他隻知道他很累了。


    他想休息。


    而在這其中,也包括離開艾清源的世界。


    -


    艾清源叫完那一句就不出聲了。


    管衡突然有些釋然。


    他知道早會有這一天。


    他也是個普通人。


    一個沒辦法對別人的情緒照單全收的普通人,一個也有私欲的普通人。


    他說:“聽到了多少?”


    語氣是溫和的。


    艾清源動了動唇:“全部。”


    他的語氣有些顫抖,帶著些茫然。


    他覺得自己該憤怒,管衡說……說恨他。雖然原話是沒到那個地步,但不那就說明還是有恨的?他為什麽,他憑什麽,他們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


    可是任何一句質疑他都說不出口。


    因為念頭和直覺告訴他,他沒有任何資格質疑管衡。


    於是,沉默了很久很久,他隻是道:“以後不會聯係了,是嗎。”


    聲音很輕。


    管衡沒想到他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他頓了頓,道:“……也不是。”


    “如果你想的話。”他道。


    他頓了頓,“不過最近,還是不要了。”


    艾清源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他大口地唿吸,猛然轉身就想走,管衡叫住了他:


    “清源。”


    艾清源倏然停住腳步。


    管衡突然有了一種,給自己八年的人生作一個了結的感覺。


    “談心跟你談過不少。”他道,“我也不想就這麽不明不白地結束。”


    他笑了笑,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你還記得當初你十九歲生日那一晚,我們是怎麽過的嗎?”


    艾清源不想迴答他,但是他還是情不自禁地道:“……你帶我偷溜出去,吃了路邊攤燒烤。還給我買了一個蛋糕。”


    那是他第一次吃路邊攤。


    高熱量、不太衛生、也不太健康的食物。


    “那天白天。”管衡道,“我剛被經紀人訓過話。”


    艾清源倏然頓住。


    “其實我很難過。”管衡道,“因為她當時說,以我現在的實力,別說出道,說不定明天就得打包迴家。我當時告訴你,你跟我說,沒關係的哥,別聽她瞎說。


    過了一會兒,你又來找我,說哥今天是我的生日,很興奮的樣子。”


    艾清源說:“……然後呢。”


    他的神情有些茫然。


    他確實隻記得那天管衡和他一起出去玩的事了。至於訓話,他隱約有些印象。但是他們那個時候的經紀人,他經常私底下吐槽,後來更是忍不住直接跟公司提換了一個。


    他不覺得這個人的話有什麽在意的必要。


    “沒有了。”管衡笑了笑。


    他起身,不再多說任何一句。


    隻是經過解夕朝的時候,他道:“我晚上就走,不用送。”


    然後頓了頓:“夕朝,祝你前程似錦。你的路還長著,往前走,總有一天,你的名字會家喻戶曉,刻在娛樂圈的裏程碑之上。”


    他怨恨資本,但何嚐不是被資本裹挾。


    相較於他,節目裏有更多無名的選手,隻是因為沒有一個大公司,所以止步一輪遊。而他被盛弘有意栽培,終究還是吃了資本的紅利。


    但是解夕朝不同。


    他幹幹淨淨。


    管衡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相信紫微星的說法。


    他認真地覺得,解夕朝會成為娛樂圈的那一個唯一的變數。


    說完這句話,他拍了拍解夕朝的肩。


    解夕朝說:“一路順風。”


    兩人擁抱了一下。


    然後,管衡沒有再看艾清源一眼,徑直離開了天台。


    而另一邊,解夕朝起身欲走,猶豫了一瞬,終究還是歎了口氣,坐了迴去。


    艾清源站在原地,呆呆的。


    解夕朝道:“迴神了。”


    艾清源猛然迴神,他道:“……他走了。”


    “走了。”解夕朝道,“而且估摸不會迴來了,你現在趕迴去還來得及跟他道個歉。”


    艾清源看著他。


    解夕朝停頓了幾秒。


    “你是不是覺得。”他道,“打壓是公司做的,出不了道也是公司做的,管衡憑什麽遷怒你,明明你什麽也沒做?”


    這話太犀利了,艾清源立刻道:“我沒有!”


    解夕朝看他的神情,發現他臉上確實沒有什麽不滿,有的隻是茫然。


    他在心裏又歎了口氣,語氣卻溫和了點。


    “正是因為重視和你的關係。”他輕聲道,“他才會選擇離開你,因為和你的關係,對他來說已經到了負擔的地步。”


    他了解管衡。


    真要說因為盛弘的事遷怒艾清源,對管衡那麽通透的人來說還不至於。


    對艾清源心有不滿,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的關係。


    在這段友誼裏,一直是艾清源在“索取”,管衡在“付出”,付出的不是物質,而是情感。這一點,從剛剛管衡舉的例子就能看出來。


    是不想給艾清源過生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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