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醫麵上的神色變得沉重起來,他略一思忖,方才開口道:“昭儀娘娘身子虛弱,需得好生調養,不然隻怕是子嗣艱難。”當著堯薑的麵,陳太醫不敢說出“宮寒”這類的詞匯來,生怕衝撞了貴人。


    吳氏深吸了一口氣,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子嗣艱難,隻是卻沒有想到,陳皇後竟然會專門讓人來給她把脈,又是如此直接地告訴她這般事實。


    睫毛微顫,吳氏抿了抿嘴,費力一笑。


    堯薑甚是關切地追問道:“不知昭儀這般,可要如何調養才行?”


    陳太醫垂手道:“迴稟殿下,昭儀娘娘身子虧空許久,並非是一朝一夕方能調養好的,待得下官迴了太醫院以後,好生琢磨一番,方才能夠給昭儀娘娘幾個方子。”如此說來,吳氏的身子,想來比一般難受孕還要艱難上許多。


    話音落下,堯薑的麵龐之上浮現些許凝重的神情:“既然如此,就有勞陳太醫了。”她如是說道,心中卻是喜悅非常。


    前一世的吳氏,隻怕最大的遺憾,便是自己膝下無子,要不然,也不會輪到阿弟去做這個皇帝。


    雖說建元帝在世之時,吳氏亦也有過身孕,隻是她本就身子嬌弱,不過三個月而已,便小產了。自那以後,吳氏再沒懷上一兒半女。


    後來堯薑曾經聽聞過,那時候的吳氏盼子心切,幾乎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


    眼見著建元帝後宮之中,那些年輕貌美的妃嬪不時傳來了好消息,她便越發地心煩意燥起來,一邊忙著絞盡腦汁地清掃所謂的敵人,一邊時常讓人備下酸黃瓜,以作催吐之用,假裝自己受孕害喜。


    當時的這件事情,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宮闈秘事,原本隻有吳氏的幾個貼身宮女知曉,旁的人對此一概不知。可是令吳氏萬萬沒有想到,就在她與貼身宮婢交談之時,這話卻被有心人給偷聽了去,由此,這件事情方才傳遍了宮闈上下。


    堯薑不動聲色地笑了笑,悄然抬眼去看身側的吳氏。


    後者斂下眼簾,眸光蕩漾,看上去楚楚可憐。


    堯薑知曉,既然母後派來白芷與她一同前來,又特地選了陳太醫請脈,想來用不了多久,辛華苑內的這一幕,就會全然傳到立政殿去。


    眼瞧著如今目的已然達成,堯薑不願再在辛華苑之中久留,於是便讓菘藍送陳太醫離開。而吳氏自然是不敢讓其獨自一人,於是也譴了自己身邊的青黛同菘藍一道,將陳太醫送出了辛華苑。


    白芷在這個時候屈膝上前,示意身後的宮人捧上陳皇後先前裝樣子備下的賞賜,對著吳氏道:“皇後娘娘聽聞昭儀娘娘身子有恙,特地賞了些東西,要昭儀娘娘安心修養,就不必去立政殿謝恩了。”


    白芷說話時的聲音柔柔,聽上去如沐春風一般,無奈話裏頭的意思卻讓吳氏聽得不是很舒服。


    她扯了扯嘴角,嘴上謝過了陳皇後的賞賜,心中卻是另外一番想法。


    白芷分明是跟著堯薑一道前來的,可是這賞賜卻是在陳太醫離開之後,要她好生休養,隻怕是如今看不慣自己的恩寵不斷,這才開始想辦法要有所打壓。


    吳氏故作虛弱地扶額,堯薑覺得此時差不多適可為止了,便站起了身,笑道:“我還有事在身,昭儀不必送我。”話雖如此,堯薑卻是站在原地,由著崖香扶著,沒有如她所言那般離開。


    吳氏無可奈何,隻好起身行禮相送。


    堯薑這才露出了一副溫和的神情,對著吳氏身側的青蒿吩咐道:“你是昭儀身側的貼身宮婢,若是昭儀有什麽三長兩短,可要緊著你的皮。”說著,朝吳氏微微頷首,腳步輕快地離開了。


    行至門口,迎麵走來一個太監,約莫二十有餘的樣子,弓著腰,垂著頭,看上去甚是孱弱。


    堯薑驀地駐足,目光放在那迎麵而來的太監身上。


    許是有些心不在焉,那太監並不曾發現自己麵前站著的堯薑,直到菘藍掩嘴咳了兩聲,爾後嗬斥道:“大膽奴才,見著公主還不行禮?”


    那太監這才如同大夢初醒一般,一臉慌張地跪了下來,聲音顫顫巍巍地道:“奴才眼拙,給殿下請安。”


    堯薑笑了一聲,她是認得這個太監的。


    吳氏身邊最得寵,亦也是最為得力的大太監,李聞。那瓶要她去死的毒藥,還是吳氏特地譴李聞給她送來的呢。


    堯薑恨吳氏,自然也知曉李聞在吳氏耳邊讒言許多,若說吳氏害了她與阿弟,那麽這個李聞無疑便是推波助瀾的那一個人。


    堯薑側了頭,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菘藍的身上。


    “昭儀身子不好,底下宮人還這般沒規沒矩,實在是不像話。把這個奴才交給慎刑司,讓他們好好調教一下,也免得這辛華苑的宮人不懂規矩,怠慢了昭儀。”


    話音落下,菘藍幾乎是當即地應諾,崖香立於一側,有些欲言又止。


    殿下向來宅心仁厚,對於底下的宮人鮮少會不假顏色,更不用說這般的往死路上逼了。


    宮中無人不知曉這慎刑司是個什麽樣的地方,一向都隻有犯了大錯,或是賣主求榮的大奸大惡之人,方才會被押往慎刑司去。


    眼下的這個太監,不過隻是一時沒有注意到殿下,未能及時行禮,卻直接被殿下三言兩語,便打發去了慎刑司。


    崖香心中難免不忍,菘藍卻是極快地喚了幾個太監,將李聞直接左右架住,押送離開了。


    此時春光明媚,日頭正好,和煦溫暖的陽光灑下,堯薑清楚地瞧見李聞麵色蒼白,卻是緊咬著雙唇,不像一般宮人那樣,遇到這種事情,隻會哭天喊地的求饒。


    果真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啊,堯薑斂下眼簾,唇角微微上揚。


    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像李聞不曾出現過一樣。


    身後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不過隻是眨眼的功夫,便又恢複到了先前的寂靜。堯薑領著宮人偏偏然地出了辛華苑。白芷向她行禮離開,忙著迴立政殿同陳皇後言之,而堯薑則是轉身,朝著承安殿而去。


    三年不曾見過阿弟了,著實有些想念呢。不想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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