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聽完了芸香的話,堯薑沉吟了片刻。


    她無法全然確信眼前這個小宮女所說的話,卻又不得不去思量她的話。


    “你說,你看見那個人行走之際,腿腳似是不便?”須臾功夫之後,堯薑抓住了重點。


    芸香愣愣地點頭,她一麵擰著眉頭努力迴想著,一麵道:“當時天色並不暗,隻奴婢站得比較遠,是以也隻是瞧見了模糊的背影罷了。但是那人行走之際,的確一瘸一拐。”


    垂下眼眸,堯薑挪開了落在芸香身上的目光,她若有所思地端起茶盞來,卻並沒有急著去喝,隻是捧在手裏頭:“你去查一查,宮裏頭腿腳不便的宮人都有哪些,不必弄出太大的動靜來,隻悄悄行事便是。”


    菘藍頷首應諾,爾後問道:“殿下,是隻查內侍嗎,還是所有人都要查?”


    堯薑仍舊垂著眼眸,聲音輕飄飄地響起:“無論男女,但凡腿腳不便的,都要記在名冊之上,交由我過目。”


    對於堯薑這般的吩咐,菘藍似是並不意外。


    雖說眼下尋到了極有可能目睹一切的芸香,可是小宮女的話卻是並不全然相信。終歸是旁的妃嬪身側的宮女,說的話又是模棱兩可的。即便堯薑想要抓住這個機會,卻也隻能通過細枝末節去查。


    似是驀地想起了什麽來,就在菘藍正準備離去之際,堯薑忽的又道:“等一等,”


    年輕的女官頓下腳步,困惑地轉過了身。


    堯薑道:“不必如此麻煩,隻需刻意查一查,有沒有身形比一般宮女碩長,且腿腳不便之人即可。若是你行事不便,就讓黃忠義去做。”


    如此一來,範圍倒是縮小了許些。


    菘藍頷首應諾了一聲“是”,隨即轉身離去,腳步漸漸消失在屏風外頭。


    直至再也聽見聲響了以後,堯薑這才再度抬眼去看芸香。小宮女仍舊還是局促不安地攥著衣角,神情惶恐。


    “你過來點,”堯薑如是道,聲音柔和。她放下了茶盞,麵上神情卻是淡淡。


    初時芸香聞言隻心中一怔,她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往前挪了極小的幾步:“殿下,是有什麽要問奴婢的嗎?”芸香小心揣測道。


    堯薑抿著嘴,並沒有迴答她的話。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芸香,遂問道:“你是幾時入的宮,又是幾時到寶翠閣伺候的?”


    這個問題顯然不應當是眼下會問及的,芸香甚是意外,她眨了眨眼,輕聲道:“迴殿下的話,奴婢,奴婢是三年前進的宮。本在去年十一月的時候,被遣去鴻寧殿伺候新平縣主,可後來端陽郡王妃受傷昏睡不醒,奴婢便又在今年一月的時候,複又被遣去寶翠閣伺候陳才人了。”


    大孟宮中宮人來迴調動,本是極為尋常的事情。許些低階級妃嬪得封的時候,貼身伺候的宮人大多不會從宗正寺內挑選,隻會調動其他寢殿用不上的宮人來。


    堯薑略挑了眼,似是詫異:“你去年十一月的時候,在伺候新平縣主?”


    如今已然時至四月,端陽郡王妃仍舊還是在昏睡之中,不曾醒來。雖說太醫們日日輪番診脈,可卻是一無所獲,甚至於都無法解釋她緣何如此,隻能結論於腦袋後麵的那個傷口,每日叫宮人用藥湯續著命。


    新平縣主沒有繼續留在大孟宮中,好端端的郡王妃來了這裏,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建元帝雖說不喜端陽郡王,可自覺也過意不去。再加之玉門關與匈奴人的戰役仍舊未曾停歇,他遂特許了新平縣主先行迴嶺南去,將端陽郡王妃的現狀告知端陽郡王。


    說起來,直至今日,新平縣主離開長安城已經將近半個月了。


    芸香微微頷首道:“不過奴婢雖說是被遣去伺候過新平縣主,隻是縣主卻待奴婢十分客氣,幾乎所有的事情都不會交由奴婢去做,而是讓她貼身的丫鬟去。”


    對於芸香伺候新平縣主時候的瑣事,堯薑其實並不感興趣。


    她對新平縣主尚且都沒有什麽印象,雖說後者入宮以來,曾有意同她獻殷勤來討好她,可是堯薑顯然不吃這一套。


    是以新平縣主在大孟宮中住了將近四個月,可也不曾與堯薑親近些許。


    不冷不熱地“嗯”了一聲,堯薑淡聲道:“她父親畢竟是有罪之身,待你們客氣也是不足為奇的。隻是你伺候陳才人這些時日,可覺得她是什麽樣的人?”


    乍然聽到這樣的話,芸香一時之間未曾反應過來。


    “我們···才人嗎?”她不確定地問道。


    堯薑點了點頭,驀地笑了一聲:“雖說我與你們寶翠閣沒有什麽來往,可是陳才人還未住進寶翠閣的時候,我卻是見過她好幾次的。”


    作為徐昭儀的貼身宮婢,湘府自是隨時都會跟在徐昭儀的身側。尤其在茯苓中毒身亡以後,徐昭儀沒有再挑選一等宮女替補,湘府便成為了徐昭儀身側的熟麵孔。


    堯薑記得她,亦也因著如此緣故。


    隻這番話顯然將芸香給問到了,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方才極小聲道:“奴婢,奴婢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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