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麵容慘淡的昭陽大長公主從小書房出來,堯薑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守在外間的崖香與菘藍連忙迎上前來,旁側的浣青則是接替堯薑扶住了昭陽大長公主,至於本應一道的孫尚,卻是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許是見堯薑的目光隨意四下看了看,崖香便忙不迭道:“孫姑姑還有差事在身,就先行離開了。”


    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堯薑其實並不怎麽好奇孫尚去了哪裏,方才小書房裏頭發生的一切,委實讓她有些倍感淒涼。


    微微斂起麵上神色,堯薑隻問道:“你們守在這外頭,可曾聽見裏頭的動靜沒?”她顯然還是有些忌諱,害怕消息傳出,會對昭陽大長公主的顏麵有所影響。


    崖香搖了搖頭,扶住堯薑:“並不曾,孫姑姑讓奴婢們守得遠一點,說是別吵著主子們說話。”


    孫尚對此早已經深諳其道,堯薑不免讚歎於孫尚的細致謹慎,她複又對著旁側的菘藍吩咐道:“你且去禦膳房一趟,讓他們做幾份點心送來。”


    待得菘藍頷首應諾,轉身離去以後,堯薑這才抬眼去看立在一側,正與貼身女官浣青貼麵說著什麽。


    堯薑幾步走過去,對著昭陽大長公主略一欠身:“姑母。”


    聽見聲音,昭陽大長公主登時便結束了與浣青的談話,抬起眼來,目光憔悴地看著堯薑:“怎的了?”她如是問道,聲音沙啞。


    堯薑麵上神色淡淡,她垂下眼眸,沒有去看昭陽大長公主,隻溫聲道:“若是姑母眼下不急著離宮,不若去璿璣殿小坐一番罷。”


    幾乎是下意識的,昭陽大長公主本打算拒絕堯薑的提議。她此時有些筋疲力盡,委實也提不起旁的精神來。隻不過轉念之間,昭陽大長公主卻是又突然改變了注意。


    她迴頭看了看旁側的浣青,後者的目光略有阻止之意,隻昭陽大長公主卻是沒有再按照先前所想那般,她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堯薑的唇角溢出一抹極淡的笑意來,她上前扶住昭陽大長公主,姑侄二人就此朝著璿璣殿而去。


    隻一路上相顧無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走到了璿璣殿。


    按照堯薑的吩咐,菘藍早早地便讓禦膳房備下了糕點,是以姑侄二人才到殿內坐下,精致的點心便已然被宮人們送了進來。


    堯薑溫聲道:“許久不曾與姑母獨處了,卻也不記得姑母喜歡喝什麽茶?”


    昭陽大長公主其實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道:“都可。”


    於是堯薑頷首,正準備喚來宮人奉茶的時候,旁側的浣青卻是驀地出聲道:“迴堯薑殿下的話,大長公主不喜大紅袍。”


    原不過還是有所忌諱的,堯薑含笑“嗯”了一聲,爾後讓菘藍去沏茶。不過小半刻鍾的功夫,宮人們便已然將沏好的茶水奉上。


    堯薑將麵前的點心往昭陽大長公主跟前推了推,這才細聲道:“姑母可是還惦記著方才青表兄所言?”


    在小書房裏頭的時候,顧青為了不讓昭陽大長公主阻止他前去玉門關,說了好些誅心的話,委實氣得昭陽大長公主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話來。


    輕歎了一口氣,昭陽大長公主苦笑道:“便是我當真惦記他所說的話又如何,終歸是不聽我的,我惦不惦記也沒什麽重要的了。”


    這顯然便是自暴自棄了,堯薑端起茶盞來,在外頭走動了一會兒,她隻覺得手心略有些冰冷。


    “我知曉姑母定是失望至極,青表兄不吭不響,便背著姑母做下這般的決定來,如今又是將局麵鬧成如此模樣,姑母定然心中難受得很。”堯薑說著,目光誠摯地看著昭陽大長公主:“可是姑母可否有想過,青表兄的心中抱負,他想要入仕為國分憂的念頭呢?”


    這些昭陽大長公主當然是想過了,可是顧青身為顧國公世子,本便隻能老老實實地繼承自己父親的爵位,萬不得入仕當官的。就算是不尚公主,昭陽大長公主也決計不會讓長子輕易舍了世子之位去。


    “這不一樣,”昭陽大長公主道:“我雖說的確惱他自作主張,可是我更氣的,卻是他不顧自己的身份地位。”


    堯薑甚是詫異:“姑母緣何會如此覺得呢?”


    抬手屏退了旁側伺候的宮人,昭陽大長公主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就像是我,我雖說身為大長公主,是陛下的長姊,先帝的長女。世間所有的榮華富貴我都有,那些命婦們也爭先恐後地敬仰我,討好我,可是你當真以為,我便事事如意,隨心所欲了嗎?”


    對於這番話,其實堯薑還是有些聽不太明白,她目露困惑道:“姑母也有不情願的時候嗎?”


    昭陽大長公主聞言,微微頷首:“我的身份與地位,其實都是先帝與陛下給的,他們給了我這些,我也必須要以同等的東西迴報。譬如我的婚事,譬如顧家族人不得輕易入仕的承諾。”


    這還是頭一次堯薑從昭陽大長公主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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