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長公主,”旁側的崖香低聲道。


    堯薑聞聲轉過身去,隻見昭陽大長公主一身吉服,麵上的焦慮尚未消散而去,看到她以後,勉強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來。


    幾步迎上前去,堯薑略欠了身:“姑母也是來尋青表兄的嗎?”她如是問道。


    昭陽大長公主聞言隻一愣,她似是沒有想到被堯薑猜測出來意。畢竟這二人是未婚夫妻,自己兒子鬧出這般的事情來,昭陽大長公主難免覺得臉上無光。


    許是見昭陽大長公主一時之間沒有應答,但神情舉止卻又無一不是在默認堯薑所言,她抿著嘴,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後的含元殿,複又轉迴來,這才對著昭陽大長公主道:“姑母無需擔憂,青表兄如今年歲已然不小,行事自是有分寸的。”


    聽得這話,昭陽大長公主心裏頭的憂慮全然都泄露了出來:“若當真是行事有分寸,便不會有今日這件事情了。”


    這番話說得也頗有道理,堯薑尋不到旁的言語來寬慰昭陽大長公主,她隻好輕聲道:“姑母還是先同我一道過去罷,便是當真發生了什麽事情,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昭陽大長公主點了點頭,遂與堯薑一道朝著含元殿的小書房而去。


    一路上許是二人心中都懷揣著事情,倒是不曾有過交談。約莫著半刻鍾以後,小書房的門自一簇簇翠綠之中顯露了出來。


    隔得不遠,隻能看見小書房的門是敞開的,四下靜寂,倒是聽不見裏頭有傳出什麽動靜來。


    孫尚在一側道:“兩位殿下進去以後,言行無比小心些,陛下正在氣頭上,難免不會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


    聽得叮囑,堯薑點了點頭:“有勞孫姑姑了。”她如是道。


    說話間一行人已然是走到了小書房的外頭,隻是站在外間,卻是也聽不見裏頭有什麽動靜。心中難免詫異,昭陽大長公主抬眼看了看堯薑,後者亦也如她一般。


    “許是陛下與世子爺不在裏頭了罷,”旁側的崖香揣測道。


    外間的確早已經沒有任何宮人守著,就連近些時日建元帝極為寵信的徐世清,亦也沒有再外頭守著。


    就在眾人心中困惑建元帝去向之時,忽聽得自小書房裏頭傳來了一個沉穩的聲音,隻道:“這是你自己決定的,可別到時候再來埋怨朕。”


    這儼然是建元帝的聲音,隻話裏頭的內容卻不是什麽好事。昭陽大長公主心中一怔,她下意識便覺得這番話是對著自己的長子說的。來不及再思量其他,提著裙擺,昭陽大長公主竟是兀自一人先行走了進去。


    小書房寬敞,四下明亮,有淡淡的熏香彌漫。建元帝坐在書案前,看著下首跪著的顧青。兩人神色倒是沒有什麽異樣,隻是當看見昭陽大長公主進來的時候,顧青卻是下意識地別過了臉。


    “長姊?”建元帝略有些詫異:“你怎的過來了?”


    昭陽大長公主自是瞧見了顧青的小動作,她抿著嘴,往前幾步然後俯身跪下:“陛下,是臣妾教子無方,竟讓他這般不知尊卑,衝撞了陛下。”她將額頭貼在冰冷的地麵上,滿頭的珠翠搖晃著。


    乍然聽得這話,建元帝滿麵困惑:“長姊這說的是什麽話?”


    昭陽大長公主隻道:“臣妾有罪。”


    大抵是覺得琢磨這件事情委實太過麻煩,建元帝沒有再追問下去,他抬眼看見了門口站著的堯薑,遂招了招手,示意後者先進來。


    “朕本打算這件事情遲些再同長姊你說的,可眼下五兒與長姊都在,倒不如趁著這個時候,朕先將事情告之你們比較好。”建元帝如是道。


    這番話說得十分模糊,叫人難以猜測。


    隻是還未等到昭陽大長公主與堯薑反應過來的時候,便又聽得建元帝喊了一聲:“顧青”,少年世子爺清脆著聲音應諾了一聲,於是建元帝遂又道:“這既然是你自己的決定,那便由你自己說罷。”


    伴隨著話音落下,顧青顯而易見地沉默了一會兒。


    建元帝在這時又對著昭陽大長公主道:“長姊也別跪著了,先起來罷。”


    磕頭謝恩以後,昭陽大長公主站起身來,旁側的堯薑連忙上前扶住了她。直至建元帝掩嘴輕咳了一聲,顧青這才對著昭陽大長公主與堯薑拱手道:“母親,殿下。方才兒子向舅舅請願,想要去玉門關迎戰匈奴,以保我大孟安穩。”


    初時昭陽大長公主還有些沒聽清,她看著長子,目光略有些迷離。等到片刻之後反應過來,她卻是難以置信道:“你下個月,便要成婚了啊。”


    顧青微微頷首,垂下了眼眸:“舅舅已經準允婚事往後延期,隻是要委屈殿下些時日了。”


    這倒不是什麽委不委屈,堯薑並沒有期盼著婚事,卻有些同情昭陽大長公主。前一世的顧青毅然決然地舍棄世子之位,想要入仕的行為,委實讓昭陽大長公主病重了好一段時日。


    可是即便這一世早已經與前一世不大一樣,可顧青仍舊還是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來實現他心中的抱負——鎮守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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