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十年前的靖安門事變,新平縣主其實知曉地並不多。一來眾人都是忌諱著這件事情,自是不會隨意提及的;二來則是因著新平縣主年歲尚小,也不會有人主動在她跟前說起這些陳年往事。


    是以當郡王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以後,新平縣主顯然聽不太明白:“皇祖父將父親貶為郡王,還把他趕到常年苦寒的嶺南去,甚至都不許他活著迴長安城。如此的行徑,難道也是皇祖父對父親的舐犢之情嗎?”


    聽得這話,郡王妃並沒有惱怒,她的目光落在滿麵困惑的新平縣主身上:“這般的話,如今就你我二人的時候說說便可,萬不得再到旁人跟前胡說去。”她溫聲道:“當年委實是你父親做錯了,隻這樣的事情終歸還是多說無益,但先帝爺待郡王,的確很是寬厚的了。”


    這一番的解釋便如同什麽也沒有說一般,新平縣主仍舊還是困惑不解。隻她甚是乖順地點了點頭,識趣地沒有多說什麽:“女兒明白了。”新平縣主如是應道。


    再次拿起方才被丟下來的繡活,郡王妃垂下眼眸來,又開始細細地穿起針線來。


    新平縣主湊上前去,瞪大了眼睛瞧。這繡活郡王妃不錯才繡了兩日罷了,隻能依稀瞧出些許輪廓來。


    “母親這是在繡安石榴嗎?”新平縣主問道。


    郡王妃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她的手指原本便纖細修長,大抵還是因著長年累月病著的緣故,手指透著一種蒼白來:“是安石榴呢,”郡王妃道:“這是你姨母的頭胎,陛下的子嗣稀薄,我繡這個給你姨母,便是希望你姨母能夠多子多福,日後再多生幾個。”


    大抵是頭一次聽到這般的說法,新平縣主難免覺得新奇,她遂又順著郡王妃的意思奉承道:“姨母入宮沒多久便懷了龍裔,想來日後定能如母親所願那般,多子多福的。”


    對於新平縣主如此顯而易見的奉承,郡王妃甚是受用,她微微頷首,笑著道:“這話你可要當著你姨母的麵前說,她定會十分歡喜的。”


    伴隨著話音落下,新平縣主隻脆生應了下來。


    母女二人說話間,忽聽得外間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那腳步聲竟是已然到了跟前。


    “郡王妃,縣主。”來人是喜兒,許是因著一路小跑過來的緣故,喜兒略有些氣喘籲籲。


    手上的動作隨之頓下,郡王妃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喜兒,隻問道:“什麽時候這般慌慌張張的?”


    喜兒咽了一口口水,潤了潤幹澀的喉嚨,她緩了好一會兒,方才啞聲道:“奴婢,奴婢聽說,陛下打算封縣主為公主···”說到這裏,喜兒驀地一頓,她的嗓子現在很不舒服。


    見得喜兒這般,郡王妃滿麵疑惑:“這不是好事嗎?”


    聽得這話,喜兒忙不迭地搖頭,偏巧嗓子一時幹澀地厲害,使得她片刻之中竟是說不出話來。是以郡王妃與新平縣主心中越發困惑起來,許是瞧出了喜兒嗓子的不適,新平縣主連忙倒了一杯茶水,招手示意喜兒上前來。


    待得喝下那杯茶水以後,喜兒嗓子眼裏頭的不適消退,她急促著聲音道:“不是好事,陛下打算讓縣主嫁去匈奴和親。”


    一句話,猶如朝著一汪平靜的潭水之中丟進了一塊石頭,登時打破了祥和的表麵,蕩起無數漣漪來。


    郡王妃愣了愣,旁側的新平縣主已然是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喜兒頭上的銀飾搖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來:“縣主,”她哽咽道:“奴婢方才去宗正寺尋潘若姑姑拿衣裳,就聽得她們說,陛下已經讓人在準備縣主的冊封典禮了,說是,說是不日就要將縣主送去玉門關,同匈奴人和親了啊。”


    腦袋有些暈,仿佛是鞭炮炸開一般,新平縣主有些恍惚。


    她甚是無力地跌坐了迴去,對麵的郡王妃連忙丟下了手中的繡活,起身去扶住了她:“到底怎麽一迴事,你且細細說來!”這話顯然是在問喜兒。


    喜兒搖了搖頭,其實她也不知曉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今日她本是要去宗正寺將前幾日徐昭儀交代的衣裳給取迴來的,旁的小宮女她又不敢隨意差遣,於是隻好自己親自前去。


    哪裏知曉正準備去尋那個叫做潘若的姑姑時,她途經一個院子,竟是聽得裏頭有人隱隱約約在交談著什麽。無意之間,喜兒聽到了“新平縣主”幾個字,鬼使神差之下,她遂頓下了腳步,便在那院子裏頭豎起耳朵靜靜偷聽起來。


    直至這一偷聽,她方才知曉,新平縣主要被封為公主的事情。


    喜悅伴隨著困惑一道在心底蔓延開來,喜兒並不愚笨,伺候了新平縣主那麽些年,在眾多姨娘們當中徘徊,她自是生了一副七竅玲瓏心。


    存疑之際喜兒並沒有選擇離開,而是繼續留在那裏偷聽。後來便偷聽到了,新平縣主之所以要被封為公主的緣故,竟是建元帝打算讓她遠嫁匈奴和親去。


    駭然之下,喜兒哪裏還顧得上那些衣裳什麽的,忙不迭地就跑了迴來,同郡王妃與新平縣主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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