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當真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嗎,說實話,堯薑其實並不相信。隻心中疑慮叢生,麵上神色卻是依舊。在聽完香蕎的那一番話之後,堯薑隻微微地頷首,便示意她先行退下。


    許是立功心切,堯薑雖說並不曾言明如何處置蛾眉,但是蛾眉終歸違背了宮規,難免心中不安。她看了堯薑好一會兒,就在香蕎屈膝準備重新退迴人群的時候,蛾眉驀地起身,指著香蕎,幾乎是聲嘶力竭道:“殿下,香蕎,香蕎她與蓮蒂關係一向不好,又怎的會刻意遞吃食與蓮蒂呢!”


    聞言,堯薑略挑眉,嘴角露出淺顯的笑意來。


    香蕎則是忽的神色一變,倏然轉頭去看蛾眉,眉頭緊蹙,目光之中,竟是流露出肅殺的神情來。


    堯薑自然是一覽無餘,唇角的笑意愈發深厚起來。


    蛾眉大抵仍舊還是覺得不夠,她往前了幾步,然後複又跪在地上,仰著頭,望著堯薑,甚是急促道:“殿下,香蕎與奴婢幾人關係都不大好,平素裏幾乎沒有交際,奴婢所言句句如實。”她說著,突然左右張望了一下,待得見著自己四處尋找之人,繼而欣喜道:“遠黛,遠黛可以證明奴婢所言不虛啊!”


    香蕎顯然是沒有想到,臨了之時,還被自己同舍之人給坑了一遭。


    未進宮之前,她雖說是一個下人,但是因著小姐看重,亦也覺得自己與旁人不大一樣。以至於入宮以後,自持身份,從不曾正眼看過這些地位卑微的宮女,她左右都是要去小姐身側的,用不了多久,地位自然與她們全然不同。


    可是眼下,香蕎目光驀地一沉,她突然恨極了那個跪在堯薑麵前的蛾眉。


    原本跪在人群之中,努力地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遠黛,在蛾眉的那一番話以後,不得已地自人群之中起身。


    她在起身的同時,香蕎自然而然亦也朝她投去警告的目光。遠黛察覺到了香蕎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


    堯薑溫聲道:“上前說話。”


    遠黛應諾了一聲,便依言往前了幾步,走出人群。


    就在遠黛屈膝行禮,準備迴答堯薑問題之時,那一邊的香蕎,卻是忽的自頭頂拔下一根銀釵,驀地衝了出來。


    崖香與菘藍驚嚇之餘,連忙擁著堯薑往後退了幾步,卻不曾料到,香蕎竟是徑直朝著合歡而去,高高舉起手中的銀釵,迎上後者驚恐的目光,用盡全身力氣捅了過去。


    銀釵穿過白皙的脖頸,合歡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難以置信,捂著脖頸,斷了氣。


    待得反應過來,崖香失聲叫著:“還不快將那宮人給拿下來!”


    好在旁側有幾個慎刑司的姑姑,這些姑姑見多了比這更為血腥的場麵,沒有多少的恐懼,幾乎是在話音落下之時,便一擁而上,擒住了香蕎。


    嘴裏全然都是腥甜的味道,香蕎冷笑地啐了一口。


    她很冷靜,比平素還要冷靜。


    堯薑頭一次見著有人死在自己的麵前,心中難免震撼,她錯開眼神,著實不敢去看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蛾眉。


    有宮人連忙上前拖走了蛾眉的屍身,崖香伸出手,擋在堯薑的麵前,不時在耳邊低語道:“殿下莫怕,殿下莫怕。”


    空氣之中彌漫著淡淡的腥甜味道,這一股味道湧於熏香之上,堯薑隻覺得直犯惡心。


    那邊的姑姑們擒住了香蕎,擔心她會咬舌自盡,其中的一個姑姑竟是直接伸手將她的下巴給掰脫臼了。


    “殿下,可要如何處置那香蕎?”待得殿內被清掃幹淨,崖香方才放下擋在堯薑麵前的手,隻如是問道。


    此時的堯薑甚為疲憊,隻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甚至於都不曾抬眼看過正咿咿呀呀。不知曉在說些什麽的香蕎,擺了擺手,語氣懨懨道:“送去慎刑司,問出什麽,就馬上稟告給本宮便是。”


    崖香一字一句地重述了堯薑所說,下首的姑姑們應了一聲“是”,行了禮,便拖著香蕎離開了璿璣殿。


    遠黛早已經縮迴了人群,同那些年紀尚小的宮人們一般,皆是神色惶恐。


    好在旁側還有白蘇與白芨能夠及時維持秩序,這才沒有讓更為嚴重的後果發生。


    左右關於蓮蒂之死,亦也算得上是有新的進展了。堯薑突然覺得略有些口幹舌燥,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方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她抬眼朝著白芨與白蘇二人望去,細聲道:“你們且先迴去罷,母後那裏總是缺不得人貼身伺候的。”


    白蘇與白芨二人自知此時不易多說什麽,便屈膝行禮,準備離開。


    卻不曾料到,堯薑又忽的開口喚住了她們,待得轉過身來,聽見上首少年公主的聲音緩慢地響起:“你們身上難免會有血腥味道,迴去以後,記得先換一身衣裳,再去伺候母後。”


    二人又是連忙應諾,這才離開。


    外間的天已然清亮,偶有一陣歡快的鳥啼聲響起,堯薑抿了抿嘴,此時她全然提不起半點精神來。


    菘藍討好似的奉上茶水,隔著蓋子,亦也有一股極為清香的味道隨風飄散。


    堯薑並沒有接過來,她隻推了一下,菘藍隻好搭下嘴角,將那茶盞放迴原處去。清楚的瓷器捧著木桌的聲音響起,堯薑眨了眨眼。


    崖香看了一眼下首仍舊跪著的宮人們,目露擔憂,與菘藍相視一眼以後,二人覺得此時應當先將人挪去偏殿,待得自家殿下緩過神來以後,再做安排。


    思及至此,二人自是忙不迭地示意殿內伺候的幾個宮人,將那些人全然都給挪進偏殿去。


    直至殿內空無一人以後,堯薑方才如夢初醒一般,捂著胸口,有氣無力道:“快,本宮要去母後那裏。”


    其實崖香是想出聲規勸的,隻是在看到堯薑慘白的麵色以後,那些已然到了嘴邊的話,複又全然地吞了迴去。她沒有再多說什麽,依言應諾,便快步走出殿內傳攆去了,留下菘藍一人,與堯薑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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