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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名被喚作小豬的年輕士兵皺皺眉頭道:“老水老衛,我覺得咱們還是小心些,這種霧天最容易被偷襲了,上頭交待下來的事情咱們可不能含糊。”


    水根聽了這話一臉的不耐,推了一把小豬道:“得了吧你,朱紀,部隊裏傳言你是孫家那頭朱治的次子,為了躲朱治大公子朱才的迫害,才跑到這兒來當兵,天下間同名同姓的多了,你名字叫朱紀,就真以為自己成了兵法家了?哈哈哈哈!”


    水根這麽一笑,連帶著老衛和這伍兵的另外兩人也是哈哈大笑起來,窘得朱紀的臉一片紅一片白。這時老衛站起身來,拍了拍朱紀的肩頭,道:“小豬,別放心理去,老水就這性格,你就當他在放屁好了。”


    “嘿嘿,老衛還會安撫士兵了?怪不得他能當上伍長,老子混到現在還是個上等兵。”水根一臉嘻笑,“小豬,別那兒生悶氣了,給你賠個不是。不過話說迴來,我老水跟著諸葛家打仗打了二十年,從泰山打遍青州,又往南打得劉備那個灰孫子抱頭鼠竄,再往北把那個袁家打得找不到北,就沒輸過。經曆了大小百餘仗,這種天氣雖說稀罕,但也見過四五迴了,就沒見過什麽奇襲,告訴你,咱們不敢輕舉妄動,對方也是一樣,他們的人比咱們少得太多,他們害怕咱們奇襲他們呢!你說是……”


    水根話還沒說完,眼神中突然充滿了驚恐,下意識的相往旁邊躲,隻是已經為時已晚,從濃濃的大霧中突然鑽出一支唿嘯的利箭,直挺挺的插在了水根的胸口,這位身經百戰的老兵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就這麽倒地了。


    老衛等人看了立時就要站起,從懷中拔出煙火放示警信號,怎料手還未動一下,也隻覺背上一痛,眼前一黑,就這麽無聲無息的去了。朱紀本也跟著站了起來,環顧四周,卻發現老衛三人倒了下去,隻剩下自己,隻愣了一瞬間,便想起自己的任務,忙要從老衛的懷中抽出煙火,隻是自己剛要彎下身子,又是一支箭插在自己麵前的硬土地上,箭尾還在微微發顫,驚得朱紀一扭頭,發覺從霧中走出了大批的兵馬,為首一人騎著一匹棗紅色的大馬,手握一張強弓,渾身裹著一張白色的虎皮,半裸的手臂上盡是露著虯結的肌肉。


    朱紀心中緊張萬分,說出話的聲音不免有些發顫:“你……你們是誰?”為首的那人策馬緩緩走進朱紀,居高臨下看向朱紀,從嘴中迸出句話,隱隱帶有金屬質的顫音:“我是蹋頓。”


    聽聞這句話,得知那位接連斬殺了大唐校尉以上九名武將的魔王就在眼前,朱紀不由腿部一軟,往後踉蹌了兩下,但仍是頑強著盯著蹋頓,餘光卻是不住的掃向身旁老衛的屍體上,那裏有他們這伍用來通報敵情的煙火。


    蹋頓冷冷一笑,道:“不用動什麽歪腦筋,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麽不殺你嗎?”朱紀搖搖頭。蹋頓道:“我聽你們談話聽了半天了,你很負責任,也算有些才華和膽量,所以我敬重你,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加入我軍任百夫長,若是你不願意的話,就隻好成全你烈士的聲名了。”


    “哼,讓我投降你們這群屠戮我大漢人民的劊子手?哈哈哈哈”朱紀仰天大笑,顯得有些神經質。蹋頓麵對朱紀的無理頭上的青筋微微抽動了一下,強忍著怒火道:“屠戮平民?我烏桓大軍從來都是對敵人殘忍,以前或許有過燒殺搶劫,但此次入境本王下過嚴令,不得擾民,為此本王斬了一個萬夫長三個千夫長,百夫長更是不計其數。如今幽州之內四境安寧,你倒給我舉出個無端屠戮平民的例子!?”


    迴想烏桓占領幽州中部這幾個月的情況,朱紀不僅啞口無言,慘然一笑,眼下的情況自己恐怕是根本沒有機會通報大部隊敵情了,但自己從小接受的教育是決不讓自己投降於外族手中的,朱紀想到此處索性鼓起了全身的勇氣,握緊手中的長槍,大喝一聲,猛地朝蹋頓攻去,這一槍不知要比大唐軍中尋常的都伯高明多少倍,赫赫的風聲迴蕩在濃霧之中。


    驚逢突變,蹋頓眼睛暴瞪,冷笑一聲,左手仍舊持弓,右手往麵前一揮,竟是握住了槍柄,那泛著光芒的槍尖距蹋頓的喉頭僅有毫厘之差,隻是任憑朱紀如何使勁,直到臉憋得通紅,那長槍仍是紋絲不動。


    蹋頓的臉上已經是布滿了獰笑,怒道:“你小子不識抬舉!”說著手部發力,木製的槍杆爆裂,化成了一堆木屑。蹋頓抽出腰間的斬馬刀,眼見就要朝朱紀劈落。“大王且慢!”一個聲音喚住了蹋頓下落的刀勢。


    一名身穿灰色布衣約摸有近五十歲的文士,騎著一匹戰馬,從蹋頓身後的人群中策馬走出。蹋頓收刀,對這位文士倒是有幾分恭敬,道:“陳先生,你有什麽要說的?”


    這陳先生正是為蹋頓出謀劃策十餘年,在前烏桓單於丘力居死後助蹋頓取得一統草原功績的陳宮。陳宮指著地上的朱紀,道:“方才宮隱約聽到說這人似乎是孫家朱然將軍的次子,那群兵油子雖是嘲笑他,他自己也沒承認,但從方才那一槍的氣勢來講,倒像是江南朱家的槍法,一名普通的士兵決沒有這等的實力,看來這朱紀到有八成的可能真是朱然的次子,朱然昔年在洛陽任職時,與宮有舊,還請大王給宮一個麵子,饒了朱紀一名。”


    蹋頓狠狠的瞥了一眼朱紀,冷哼了一聲,對身後的士兵喝道:“押下去!”立刻就有兩名烏桓步兵跑了出來,一人架起一支朱紀的胳膊,把朱紀拖了下去。在朱紀經過陳宮身邊時,陳宮看了朱紀一眼道:“你好自為之吧。”朱紀卻隻是哼了一聲,撇過臉去。


    陳宮對蹋頓拱手道:“宮謝過大王了。”蹋頓擺擺手道:“無妨的,先生就是我的張良,這些小事何以道謝?隻是我很灰心呀。”


    陳宮略一思索,便知道蹋頓所說何事,微微一笑道:“大王不必灰心,關內排斥異族的思想已經流傳了數百年,豈是一時可以轉變?大王隻要繼續按宮之言,嚴整部隊不擾民而是保護民眾,這些百姓早晚會擁護您的。大王現在就可以看到,幽州中部五郡的百姓對烏桓軍已經漸漸沒有了先前那種又憎又怕的感情了。”


    蹋頓點點頭,道:“就依先生所言。不過這次先生的奇襲之計當真可行?須知駐守範陽的郝昭可是良將,又有我從冀州不斷傳來諮示,奇襲這計未免有些簡單了。”


    陳宮胸有成竹的道:“簡而至精,昔年趙國趙括紙上談兵,能設九重連環計,結果卻讓趙國四十萬大軍無一生還。諸葛亮精通兵法,自然會知道指揮在千裏之外,不可钜細靡遺,料他隻會提醒郝昭注意大霧奇襲,郝昭雖是良將,也可判斷出奇襲的危險,布置數十足哨兵。隻可惜他疏忽了一點,就是經驗,這些百戰百勝經驗老到的部隊,太相信自己的經驗了,他們堅信在這種天氣中奇襲是危險的,他們以為我們站著人數的劣勢,會堅守自己的營地。”


    這番話雖未說透,卻給蹋頓吃下了一顆十足的定心丸,高聲叫道:“勇士們,們不同於那些中原人,們是烏桓的戰士!隨我殺向郝昭的營地吧!”


    “是!”蹋頓身後的數千戰士齊聲答道。


    “傳令下去讓多滾、倫巴的部隊,去西方攔住王雙的援軍,鄂爾春、達利的部隊應該已經到了郝昭的後方,讓他們於辰時準時發動攻擊!”蹋頓有條不紊的下令著,一個個的傳令騎兵策馬而去。


    不刻,數千烏桓大軍滾滾而去,目標直指郝昭的營地。北風唿嘯,似在哀婉諸葛軍接下來的命運,又似是在給遠去的烏桓騎兵助威……


    在烏桓軍遠去的半個時辰後,就在剛剛烏桓軍稍作停留的地方,又有五名扛槍的兵士從遠方大搖大擺的走來,從遠方高聲叫道:“老衛!我們來換你的班,你們幾個老家夥可以迴去歇著了!哈哈!”


    “怎麽沒有動靜?”一人奇怪的道。


    另一人也道:“是呀,要是平時老衛老水那兩個人早就跑過來交班了,大力,你打了十年的仗了,經驗豐富,你看看這地上怎麽這麽多馬蹄印?倒像是有大隊騎兵經過似的。”


    那名被喚作大力的兵士低頭一看,驚唿一聲,立刻掏出懷中的煙花,點了信撚,朝天空指去,砰的一聲。在空中爆出一團綠色的焰火。幾乎與此同時,附近的幾處山坳中,也綻起了綠色焰火。


    幾人相視一眼,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附近的哨卡全被拔除了,在方才的一班哨崗中,沒人能夠發出示警信號。緊接著一團又一團的焰火在空中燃起,朝南方傳去。


    在郝昭的中軍大帳中,數名都伯匆匆的跑了進來,連聲道:“郝將軍!郝將軍!不好了,範陽北部的三十餘處哨卡全部示警,烏桓軍定時有異動了!”


    郝昭如今已經二十三歲,成長為一名壯碩的青年,五年的軍旅生涯磨練得他一副虎背熊腰,昔年那種白麵小生的樣子早就消失殆盡。聽得那都伯這麽一說,郝昭兩眼放光,騰得站起,興奮得道:“我就料到此等霧天,別人不敢奇襲,但那陳宮定會行險,所以特地多加了一倍的哨卡,如今果然來了!”


    “將軍大人神機妙算!”低下的幾名都伯立刻恭維道。郝昭不耐得一揮手,笑道:“先閉上你們的嘴吧,與傳令左右兩軍,各就各位,待那些不長眼的烏桓騎兵衝到營地來,同本將軍的中軍一同殺出,來個甕中捉鱉!”


    “是!”幾名負責傳令的都伯喊道。


    郝昭在軍中除了睡覺,一向是行不卸甲,此時隨手掛上酒紅色的披風,綽起長戟卷起一陣風,便出了帳門。方走到外麵,郝昭便感到一陣唿嘯的北方刮來,吹得人臉頰隱隱作痛,不知怎的,郝昭心頭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升起,但又不知具體為何,集合的戰鼓已經敲響,遂也隻得跨上戰馬,先到寨外空地處,等著兵士們集合完畢。


    隻是眨眼的功夫,郝昭感到了遠方的影動,皺皺眉頭,猛地臉色大變,跳下馬去,俯身將耳朵貼在地麵上傾聽,隻感到隆隆的馬蹄聲隱隱傳來。郝昭一時間心驚肉跳,哪裏有時間去想烏桓何以來得如此之快,隻是站起身來朝身後大喊:“呂鑫!蒙史!你們兩個分別傳令左右兩軍,停止設伏包圍圈,整軍之後速速正麵迎敵作戰!”


    “是!將軍!”兩道人影應聲分朝東北和西北方設立的兩個大寨跨馬奔去。郝昭跳上戰馬,一揮長戟,在中軍大寨中奔跑一周,運足內力高喊:“大唐兒郎們,烏桓軍就要來了,快整理裝束隨我出戰!”


    最開始的備戰令下達了已經有一會兒,不少兵士已經在自己的督將帶領下,整隊完畢,高喊著:“大唐必勝!將軍必勝!”


    郝昭的命令還是傳晚了一些,左右軍的大寨上剛剛有人影騷動,在遠方的山坳處已經轉過黑壓壓的一片,即便隔著濃濃的大霧,也可以看出少說有六七千人朝大寨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隱隱約約聽得左右兩軍大寨高唿:“放箭放箭。”


    隻可惜兩大寨訊息得的比中軍稍晚,除了原本就在巡邏的兵士外,多數人都還隻能拿著武器大帳,集合在自己的長官身邊。左右兩寨的寨門被緩緩關上,數十隻箭羽稀稀拉拉的射向湧來的烏桓大軍,卻如同杯水車薪般無奈。


    烏桓騎兵們怪叫著從腰間解下長弓,挽弓搭箭,一輪齊射,在寨頭牆上站立著的人十去其九。又是一輪齊射,剛剛爬上寨牆上支援的兵士又倒下去一排,迫得大唐軍隻得暫避風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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