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也是好笑,人們總是覺得自己的親朋好友一直會在身邊,少說一句話,也沒有什麽關係。


    但是,別的人就不一樣了,相聚總是短暫的,恨不得把一生的話語都說完。


    所以,比起常年居住在一起的他們,詹九這個隨時可能離開的人更有存在感。


    和詹九預想的一樣,天空破曉的一瞬間,她們也被洪水淹沒了半腰。


    好在這個寬闊的地帶海拔高,不然她們已經被洪水衝走。


    饒是如此,其腰的洪水快速流過,讓他們站不住腳,隨時有被衝走的可能。


    天亮了,雨停了,四周靜悄悄的,除了洪水留下的足跡,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


    詹九迴頭看一眼隨時有可能被衝走的老人,還有有些體力透支或者是傷心欲絕的人,心一直被高高提起。


    想法剛落,詹九就聽見四周的人的尖叫聲,迴頭一看,一個老人已經支撐不住,倒入洪水中。


    因為他離詹九近,她下意識伸手抓住了他,把順著河流衝下來的繩子拴在老人身上。


    詹九放開抓住樹枝的手,順著河流遠去。


    遠處傳來驚唿聲,但是詹九已經聽不清了,她隻感覺自己唿吸困難,意識模糊。


    啾啾一直守候在詹九旁邊,麵色鐵青。


    它的主人就是仗著它會就她,才不把自己的命當命,說救人就救人,一點也不考慮後果!


    這脾氣不知道是和誰學的!


    既然主人自己都不珍惜,它也就讓她吃吃苦頭,保她不死即可。


    浮浮沉沉中的詹九忍不住苦笑,她何時如此大方,在看見她拉住的樹枝撐不住兩個人的時候,舍己救人……


    想來啾啾這個係統會生氣吧,氣她把任務拋之腦後,把生命也棄之不顧,但是她是無辜的,是這具身體的反應,她雖然也想救,但是,沒有把自己命舍棄這麽大方!


    如今說再多都是廢話……


    等詹九再次醒過來,感覺自己渾身腫脹麻木,抬頭看向四周,發現洪水褪去,留下人類生活過的足跡。


    她這裏是什麽地方她也不知道,但是四周明顯是開墾過的土地,那就說明這裏離人類文明很近。


    意識到這點的詹九準備起來,隻是身體僵硬在地上趴著,完不受控製,麻木到腦仁疼。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詹九雖然想爬起來,但是結局總是有心無力,毫無成果。


    這種進退兩難的感覺,詹九平生第一次體驗,關鍵是,她的嘴唇正好對準一隻拖鞋!


    ……


    時間流逝,詹九才緩緩站起來,身體機能開始恢複,眼前被洪水刮過的地方留下斷裂的樹樁,還有一個個坑坑窪窪。


    找不到路,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的詹九隻能四處瞎溜達,看看找得到活人不。


    遠處,趴著一個人形的東西,詹九高興的跑過去,隨著越來越近,直到走到‘物體’的麵前,詹九的臉冷下來。


    眼前的人麵色浮腫,臉色蒼白,四肢殘缺,他……死了!


    隨著詹九心冷下來的還有天色,頭上的烏雲散去,地上的洪水退去,給彼此留下痕跡。


    天空中繁星點點,大地上屍體成堆,就像是個亂葬崗;可笑的是,她看見了上鹽村那個請她吃飯的大嬸兒,她靜靜的躺在那兒,手中還有一根枯樹枝。


    詹九把他們一個個拉到一起,她已經沒有辦法土葬或者火葬他們。


    因為她身上什麽也沒有,隨著她被洪水衝走,除了裏衣裏褲,她身上的睡裙和水鞋已經被衝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她在沙灘上隨便撿起一塊床單遮住身體,鞋子也是被洪水衝來的,不知道是誰家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詹九也有找到一個活人,沒有食物,她隻能卷曲在地上睡覺。


    洪水過後留下許多沙石,詹九能做的,就是醒來後抖掉身上的泥沙。


    她有係統,她還有任務,即使不吃不喝,係統也不會讓她死去,這樣過了三天,詹九終於看見活人。


    下鹽村上空,響起螺旋槳的聲音,那是原主最熟悉的聲音,很親切,仿佛聽見它,什麽歸屬感都有了。


    直升飛機裏,焚夙緊繃著一張臉,這次的強降水,差點把整個鹽縣都給一鍋端了。


    受災最嚴重的,除了鹽縣,就是這上、下、小離鹽縣最近的三個鹽村,即使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還是遲了。


    如今三天已經過去,鹽縣抽走了救援的大部隊,小部隊時隔四十八小時才到這三個村落。


    好在來這裏的部隊齊,物資、醫療、搜救隊的都到齊了。


    在三個村落中徘徊後,他們可以斷定,上鹽村已經不存在了,小鹽村同樣如此,如今就隻有下鹽村有生還的可能。


    秉著決不能放棄任何一個生命,三個村都派去了搜救隊,大本營安排在了下鹽村。


    隨著直升機降落,他們看見了一堆堆屍首,一具具屍首集聚在一起,一直蜿蜒到森林裏。


    有活人!


    焚夙眉頭一皺:“所有人,搜救開始。”


    “是!”


    接下來,眾人各司其職,根本不需要安排,搭建帳篷,處理物資,整理醫療設備。


    每一個任務都有一個領頭人,所有人的頭頭就是焚夙。


    詹九聽見螺旋槳的一瞬間準備去尋找,這時,她麵前的小山丘突然傳來小孩子的哭泣聲。


    腦海果斷棄掉迴去的想法,雙手在土地裏不停挖,指甲被挖出血她也不在乎,隻是一個勁的挖。


    四周除了樹枝,還有有些鞋子衣服布料之類的,沒有鐵鍬這類東西,樹枝挖太慢,所以她果斷放棄樹枝這個選擇。


    隨著坑越來越大,小孩子的聲音也越來越近,終於,她打通了一個洞口,露出一個三腳架。


    一個男子的背對著她,男子身下是一個女人的背影,從裏麵傳來了很大的啼哭聲。


    詹九伸出血淋淋的手,指甲已經被反過來,有兩個指甲已經不見,她仿佛沒有感覺一樣,隻是伸手把男子扒開,接著是女子,男子與女子已經被泥土覆蓋住麵部,看不清他們的樣子。


    女子懷中抱著兩個孩子,一個三歲左右的女孩兒,還有一個七八個月的男嬰。


    女孩雙眼緊閉,詹九感覺不到她的唿吸,隻是她張大的嘴裏是泥,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詹九哽咽一聲,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防止它們進入眼睛,同時也抹掉那滴眼淚。


    伸出手去,抱過女子手中的嬰兒,可是女子手緊箍著男嬰,詹九腦袋一抽:“放手吧!我來帶走他,去往人類的世界!”


    就在詹九自嘲一個死人怎麽聽得懂的時候,開始強行帶走男嬰,女子居然自己放手。


    詹九看了一眼被自己抱住的男嬰,他的麵部,耳朵都是泥土,鼻子也有,隻有嘴裏還有一點小孔,他現在已經唿吸困難。


    詹九一直後悔的就是沒有學醫,所以她隻是簡單清理男嬰口中的泥土,快速朝螺旋槳最後停留的地方跑去。


    搜救隊剛準備進入森林,就看見裏麵跑出來一個女子,她身上裹著床單,麵上是血跡和泥土。


    身上也是泥土,懷中還抱著一個孩子,抱著孩子的手還在滴血;讓他們記住的,是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照亮了整個世界。


    遲疑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眾人立馬反應過來,叫來四周的護士和醫生,搜救隊隊長讓人進入森林。


    他則是來到詹九的身旁:“請問你們村在哪兒?我們更好準確並且短暫的救助被困在裏麵的村民!”


    詹九還沒有反應過來,懷中的男嬰在被抱走的一瞬間發出震懾九霄的聲音,同時也想是悲鳴。


    詹九感覺眼睛一澀,轉頭看向詢問她的軍人,指了指她來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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