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昌在門前躊蹴了一會,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抬手叩響麵前的大門,不待他等多久,便聽裏麵的人說道:“進來吧。”


    收斂起臉上的表情,這個長得極為結實的虎目大漢推門走了進去,飛快地向裏邊的人敬了一個軍禮:“校長!”


    “行了行了,免了吧。”早已頭發花白的老校長放下手中的筆這般說道,他抬眸看向對麵的人,麵上是早已洞悉了一切般的了然神情:


    “薑文殊那外孫今天如何?”


    “今天沒出過門,估計是在反省。”


    “也好。”伊桑點了點頭,隻繼續道:“這副焦焦躁躁的『性』子,倒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他外公和母親可不會這般衝動,讓他冷靜冷靜也好。”


    “校長……”趙昌遲疑了一會,還是皺著眉開口發問:“那伯克利家的小子就這麽算了?雖然邵君衍是有錯,但是指使他人下『藥』……這可是很嚴重的情況。”


    他說的正是還躺在醫院裏的特裏,聽出了他話中的不滿,老校長用手指敲了敲桌麵,隻平靜地道:“他可沒承認是他指使其他人下的『藥』。”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他不承認,你便沒有證據。”伊桑聞言隻搖頭:“伯克利家近些年在軍部混得風生水起,太過於追究這些事情隻會給帕裏奇帶來影響,說到底我們背後站的還是軍部。不論如何,以伯克利家那小子的實力都待不到一學年過後,這便是我的底線了,隻要沒越過這條底線,這些事情便隨他們去吧。”


    “可這豈不對邵君衍不公平?”趙昌沉著臉如此問道:“特裏大概是把那小子記恨上了,這種下『藥』的事情有了一次就有兩次,我怕這樣會毀了一個好苗子。”


    “經過這次事件,我們已經完善了整個防衛監控係統,這種私下陷害的情況不會再有第二次。”老校長隻平靜地這般答道:“當然,有可能對方會找人來教訓他,這種情況就隻能靠他自己了。唯有變得更強,才能讓那些人畏懼得不敢動手,趙昌,你也不用太過憂心。”


    老校長已經將話說到這份上,趙昌也隻能皺眉半晌,接受了對方給出的答案。他正準備就此告辭,忽而看見桌邊一角上放著的三層餐盒,臉上的動作一滯,一時沒能移開眼。


    伊桑何等精明的人,發覺麵前人的目光頓住,他便也隨著對方的視線看向那餐盒,隨即『露』出一個輕笑:“給阿萱備的午飯,她會過來這邊一趟。”


    老校長口中的阿萱,正是他的結發之妻,也是目前械聯中十三位認證機械大師之一的容幼萱。


    據說這兩位初識時還是一見兩相厭,後來相處久了,竟就堂而皇之地走到了一塊,直讓當時認識他們的人都大跌眼鏡。容大師不懂做飯,也不願為了學這些玩意兒丟下自己手中的研究,伊桑便隻能自己琢磨,以至於後來給伊桑養成了隻要兩人聚在一塊就下廚給容大師做飯的習慣。


    兩人結婚以來向來是聚少離多,不過這些年帕裏奇新辟的機械學院發展良好,據說容大師有在考慮前來帕裏奇任職,對老校長來說倒也是個好消息。


    想起這些八卦,至今還是單身的虎目教官便覺得此地不宜久留,他跟老校長說了一聲,就匆匆忙忙離開了這辦公室。


    ——


    經過一日輪換,又到了暗日之時,高塔緩慢亮起光來,營造出天『色』微亮的假象。


    在給趙昌遞上萬字檢討書之時,邵君衍瞥見對方手中記錄表上自己名字一欄正有一個刺眼的最低分,他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平靜交付了手中的紙張,便轉身歸隊。


    一切訓練如常進行,休息時偶爾會有目光從邵君衍身上掃過,但是那些或好奇或帶有惡意的視線都被他盡數忽視,隻獨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待到人群散去的時候,他出聲叫住了趙昌:“教官。”


    “恩?”那麵相兇狠的男人轉過頭來,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會,隨即問道:“你有事?”


    “教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加訓申請是在昨日。”邵君衍低聲如此說著:“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加訓,預備考核中唯一的刷分途徑。


    當然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麽人都可以申請,在一日訓練的基礎上再增加訓練課程,如果沒有足夠的體力作為支撐隻會拖累了後麵的訓練。再加上如果加訓成績不高,那麽最終成績也會受到影響,因而並不是所有人都會想要挑戰加訓。


    ——有這個功夫,倒不如好好睡個好覺,在日常訓練中多努力一些。


    趙昌看著麵前的人,總算是覺得心中的鬱氣散了些,他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拿出表單問道:“你要參加哪些項目?”


    “全部。”


    趙昌瞪大了眼睛,再次問道:“全部?”


    “是,教官。”邵君衍隻平靜地點了點頭,迴道:“全部。”


    全部訓練課程加起來,最早迴去也是晚間十二點左右的事情了。


    趙昌沒再多問什麽,隻給麵前的青年勾上了全部三個選項,便對他叮囑了晚上訓練開始時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複,黑發青年也不再久留,便轉身離去。


    沒有去食堂,他隻是撕開了一袋營養劑,便起身前往訓練場地。他到時人還不多,隻零星站著幾人,那些人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邵君衍粗略掃了一眼,竟看到了幾個有幾分熟悉的麵孔。


    全部三項加訓項目分別是移動『射』擊,近戰搏鬥和戰術粗解,前兩項沒有固定時間,隻需要完成一定時間的自由訓練就行,最後一項最輕鬆,卻也最難拿到高分。


    但要成為這次訓練中的拔尖者,就必須要以高分通過這門加訓課程。


    邵君衍自知自己比其他帕裏奇預備生少了三年的知識儲備,這是他在出發前那段時間不論怎麽努力都不可能追得上的,所以……


    伴隨著一聲悶響,於半空中飄過的圓碟向裏側歪了歪,但是卻沒有減緩速度,隻有在細細打量的情況下,才能在最邊緣的部分發現缺失的一角。


    不待邵君衍放下手中的槍,便聽見身旁傳來一聲嗤笑聲。整整齊齊挽起棕『色』卷發的女人抱著手中的槍支站在一旁,她的唇角彎起不屑的弧度,那雙漂亮的淺『色』眼眸也隻是上下打量著邵君衍:


    “沒有了自動校準功能,有些人的槍法還真是爛得一塌糊塗,讓人都不忍心繼續看下去。”


    維爾莉特原以為那人會在她的諷刺下惱羞成怒,她也習慣了這樣的表情,但那人卻隻是麵無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便繼續展現著那爛得出奇的槍法。她沉下臉『色』,正想出聲質疑對方傲慢無禮的行徑,便見有人走到那人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邵君衍?”來人看了黑發青年一眼,隻道:“外麵來的通訊請求。”


    “……”


    邵君衍手中動作一頓,他抿了抿唇,放下手中的槍支,便冷漠地向外走去。來人告訴了地址,因此他沒費多少工夫,便找到了那個位置。


    “喂。”


    “邵君衍,讓你去帕裏奇是在那邊惹事的嗎?”


    傳入耳邊的熟悉聲音低沉得不像是那個人,黑發青年低著頭,唇角無聲地勾起了個嘲諷的弧度,便聽見那頭的人繼續說道:


    “送你去帕裏奇是為了讓你以後有個好前程,不是為了讓你在裏麵私鬥出風頭的!你看看你現在都幹了什麽?”


    “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


    邵君衍隻冷漠地如此迴答,他聽著對麵人的聲音愈發冰冷,心中卻半分不起波瀾:


    “你這樣隻會丟了邵家的臉麵!”


    “無所謂。”他側過臉望向一旁的的樹木,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你在乎那副臉麵,我不在乎。”


    “既然不在乎,那麽是不是連你是不是我的兒子都無所謂了?”


    未等邵君衍答話,那頭的人就已經切斷了連接。黑發青年在原地站了半晌,這才將手中的通訊器放迴原處,天邊投下的微光正印在他的臉上,照得那冷澈的黑眸直發著亮。


    他依舊看著那棵樹,漠然地問道:“聽夠了?”


    “誒……?別誤會別誤會,我隻是順路經過這裏罷了。”


    站在樹下陰影中的人如此打著哈哈,他向前走了兩步,隻攤開手無辜地看著麵前的人。邵君衍隻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便轉身離去。


    陸遠飛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確實是順路經過的,隻不過待在這裏的時間有點長,長到把邵君衍說的話都聽到了。


    邵家父子不睦向來不是什麽隱秘的新聞,但他確實有些沒想到邵君衍和邵清的關係已經僵到了這種地步,邵清在軍部中站的是霍奇一脈,但邵君衍……


    “邵君衍……”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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