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城頭上的老卒劉順利,此時身上多處負傷,渾身已被鮮血染紅。


    誰也不知道,那些鮮血,有多少是自己的,又有多少是敵人的。


    他雙眼通紅,有些氣喘籲籲第揮舞著手中的斬馬刀,衝殺在最前麵。


    他這份男兒血性,也激起了其他士卒不懼生死,勇往無前。


    城防軍裏麵,有不少人開始都是衝著能夠吃飽肚子,有穩定的餉錢可以拿。


    隨後縣衙頒布的幾項惠民政令,更是讓老家的家人和鄉親們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可經此一役,劉順利已經明白了。


    那樣的安穩日子,似乎已經觸犯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一般。


    總會想著來破壞。


    想要安穩,那就要用手中的鋼刀殺出一個未來。


    他再次橫刀斜斬,將自己麵前的一個北山郡士卒擊退之後。


    雙腳猛蹬,接著便向著左側迅速蹬出,手中的長刀順勢直刺。


    一刀捅入了左側一個北山郡士卒的腹中。


    隻不過來不及防守的他,腹中也被左側士卒手中的長刀捅入了小腹之中。


    “老劉……”


    左側一個年輕士卒頓時雙眼通紅,大聲唿喊的同時。


    身形迅捷,手中的長刀迅疾如風。


    接著一記漂亮的轉身橫掃,他手中的長刀。


    如同毒蛇,將再次攻擊向劉順利的一個士卒脖頸斬斷,而後被他一腳踹飛出去。


    馬栓子清楚,劉順利剛剛那麽做,就是為了救他一命。


    他深深地記得,自打自己進入軍營的第一天。


    這個有些精瘦的老卒就一直對自己很是照顧。


    他說自己和他夭折的兒子很像,不管是年歲還是性格都很像。


    還說等不當兵了,要把他的小女兒嫁給自己。


    那時候,自己總是埋怨咒罵這老東西變著法子占自己的便宜。


    今日這老東西,為了救自己一命,不惜為自己以身擋刀。


    馬栓子看著滿身是血的劉順利,雙眼已經濕潤。


    見他雙眼通紅的樣子,老劉斬馬刀杵地。


    咧著滿是鮮血的嘴,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完全看不到平日裏那口醜陋的黃牙。


    臉上被鮮血沾滿,根本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在笑。


    “好大兒,這個便宜老頭子終於占定了,哈哈哈……”


    “好男兒自當奮勇殺賊!把你那馬尿給你爹憋迴去。”


    “老頭子像條狗一般活了大半輩子,眼下能夠死得轟轟烈烈,不虧了!”


    “哈哈哈……”


    “殺,殺,殺……”


    他聲音嘶啞,高聲吼喝。


    腹部受傷的位置,一截腸子都流出來了,他也渾然不覺。


    他用盡全身力氣,雙手再次緊握住銘刻有自己名字的斬馬刀。


    自從得到這把銘刻有自己名字的寶刀,劉順利覺得活在這世間,似乎多了些什麽。


    隻有城防軍中表現好的精銳,才有資格得到這種能夠輕鬆斬斷製式長刀的寶刀。


    銘刻上名字,雖然是對武器的管控。


    可對於這些士卒來說,意義卻完全不一樣。


    將士們更多的是感到被認可和尊重。


    劉順利用盡全部力氣,怒聲高喝。


    馬栓子雙眼濕潤,他已經明白了這老東西想要做什麽。


    他同時揚起手中的長刀,跟在劉順利的右側。


    兩人悍不畏死的向著敵軍陣中迅速突襲。


    劉順利此時如同地獄修羅,渾身鮮血,軍袍多處被劃破。


    破爛的軍袍上麵,殷紅的鮮血緩緩滴落。


    特別是他腹前的腸子,隨著他猛烈揮動鋼刀,傷口被撕裂得越來越大,掉出來的腸子也越來越多。


    他這副以命搏命的打法,打得北山郡士卒節節後退。


    雖然都知道上了戰場,誰都會死。


    可是源自本能的反應,看到劉順利這種不要命的人,誰都會恐懼,畏縮。


    能夠做到像劉順利這般,腸子都掉出來了。


    還像個沒事人一般,兇悍殺敵的人,更是千裏挑一。


    這樣不怕死的人,讓那些北山郡士卒,不禁感到懼怕。


    更是從心底由衷地欽佩。


    隻不過各為其主,隻有生死相搏。


    就這麽片刻時間,不要命的劉順利和馬栓子二人。


    竟然帶著身旁的其他士卒,如同一柄利劍,硬生生地殺到了缺口的雲梯處。


    用盡力氣斬掉最後一個敵人,劉順利身形晃動,蒼白的臉色被鮮血覆蓋完全看不出來。


    “小崽子,記住,你欠老頭子一條命,可別忘了還。”


    劉順利強撐著有些倦意的眼皮,“接著,這寶貝給你了,可別讓他蒙塵。”


    他慈愛地看向一旁的馬栓子,將手中的斬馬刀扔了過去。


    就在馬栓子接過斬馬刀的當口,劉順利用盡最後的力氣爬上了城垛。


    “龜兒子些,爺爺來了……哈哈哈!”


    他放聲狂笑,而後展開雙臂,精瘦的身體,如同雄鷹一般。


    向著雲梯車上正在攀爬的敵人一躍而下……


    “爹……”


    馬栓子雙手持刀,不禁跪在地上,悲極而泣。


    那個時常占自己便宜,又對自己處處照顧的人。


    沒了!


    他右手緊握手中的斬馬刀,仰起頭看向天空。


    將眼淚憋了迴去。


    片刻功夫,又有北山郡的士卒,通過雲梯衝了上來。


    馬栓子雙眼冰冷,如同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


    把劉順利的斬馬刀與自己的佩刀,一前一後地分別握在雙手中。


    仿佛劉順利留下來的那柄佩刀,如同有魔力。


    馬栓子見缺口處又爬上來了數個步卒,他揚起長刀就向著破缺口處衝殺而去。


    他如同突然頓悟開竅,雙手持刀在他手中如同活過來。


    時而像隱藏在暗處的毒蛇,給人在致命一擊。


    時而像下山的猛虎,大開大合,讓人根本無法近身。


    “臥槽,馬栓子竟然這麽厲害,以前怎麽從來沒有見他耍過雙刀啊!”


    “別廢話,跟上去,別讓他一個人悶頭衝進去被包圍了。”


    身邊兩人大口喘著粗氣,渾身鮮血的城防軍。


    喘上一口氣之後,兩人快步上前,一左一右地跟在猛地一批的馬栓子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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