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塊一人合抱的大石重重砸在地上,距離柴靜靜僅有數尺之遙,她卻猶若未見,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血池中。


    蹲在她肩頭的猴子小黃焦躁地叫喚了幾聲,見她沒有搭理,抬頭望了望還在不斷塌落石塊的穹頂,忽地一躍而下。


    小猴落在地上,發出一聲尖叫,兩隻瘦小的手臂朝胸膛一捶,其身形竟充氣般地狂漲而起,眨眼間就化為一個丈許高的龐然大物。


    正在這時,幾塊碗口大的碎石直往柴靜靜頭上落去,變大後的小黃尖鳴一聲,長臂一掃,碎石便橫飛而出。


    血池裏的紅色液體不斷減少,最後隻有底部還剩下薄薄的一層,而原本沉入池中的雲圖,卻至今未見。


    柴靜靜焦急地望著血池,“雲圖哥哥,你在哪裏?”


    似是迴應她的唿喚一般,血池裏所餘不多的紅色液體從邊角往中間聚攏,竟飛快的累疊成一個扭曲不定的人的形態,再紅光一閃,此形體便凝住不動了。


    一個麵容陰柔俊美,身姿挺拔修長的少年出現在原地,觀其相貌,和雲圖一般無二。


    他大張雙臂,頭顱微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滿臉陶醉地道:“啊,多麽美妙的空氣,我,偉大的庫侖家族的,英俊勇敢的羅斯男爵,終於重見天日了!”


    下一刻,他身形一動,出現在柴靜靜麵前,伸手就欲觸摸她的臉龐。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鳴,接著,一隻遍布黃毛的手掌從天而降,拍向他的天靈蓋。


    還不等他躲避,柴靜靜便大叫一聲,“小黃!住手!他是雲圖哥哥!”


    黃毛手掌就此頓在空中,猴子小黃滿麵猙獰、齜牙咧嘴地看著自稱羅斯男爵的少年,終是緩緩收迴了手掌。


    少年的薄唇勾起一抹邪笑,瞥了一眼小黃,便伸出一根食指,挑起了柴靜靜有些圓潤的下巴,“你就是我的未婚妻嗎?嗯,雖然不算特別美麗,但你拯救了我的生命,我,偉大的庫侖家族的,英俊勇敢的羅斯男爵,願意娶你為妻。”


    柴靜靜從未聽雲圖說過如此直白的話,大感羞澀,臉上冒出兩朵紅雲,連心裏的疑問都說不出口了,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


    然而下一刻,她便驚唿一聲,臉紅若血,雙手趕緊捂住眼睛,猛地轉身。因為此刻的少年,赫然身無寸縷。


    一會兒後,倒塌成廢墟的神廟外,少年從一旁的林子裏走了出來,腰間係了一條用草藤和樹葉製成的簡易圍裙。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英俊的臉龐上露出一抹無奈,問柴靜靜:“行了嗎?”


    柴靜靜臉上的紅暈猶未完全褪去,也不答話,隻是點了點頭。


    少年拉起她的手,向前方的叢林走去,口中不住地嘀咕,“親愛的靜靜,你可是我的未婚妻,將來我們倆是要一起養育後代的,現在為什麽不能看我的身體?非要逼我像野人一樣穿條這麽難看的裙子。”


    柴靜靜用細若蚊呐的聲音說道:“雲圖哥哥,這……這是不行的。”


    少年似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下去,轉換了話題,“靜靜,你以後別叫我雲圖了,叫我羅斯,或者英俊勇敢的羅斯。”


    柴靜靜堅決搖頭,“不,你是雲圖哥哥。”


    少年說道:“我不是,那隻螻蟻妄圖用平凡的身體,吸收我尊貴的血脈力量,他的靈魂已經陷入了永恆的長眠,再也不能醒來。”


    柴靜靜腳步一停,一把甩掉少年握著她的手,豁然偏頭看著他,“你騙我!你就是雲圖哥哥!不是什麽狗屁的羅斯!”


    少年勃然大怒,高聲道:“我不是狗屁的羅斯!我是英俊勇敢的羅斯!”可看著少女大眼睛裏湧動的淚珠,又有些不忍,輕聲道:“對不起,靜靜,我不該這樣粗魯,你別哭好不好?”


    柴靜靜哽咽起來,眼淚一顆接一顆地落下,哭得梨花帶雨,任憑少年怎麽溫言相勸都沒用。


    過了一會,她止住哭聲,抹了把臉,大步朝前走去。


    少年趕忙跟上,“靜靜,你要去哪?”


    柴靜靜不搭理他,喚了一聲“小黃”。隻聽得一陣林木搖動的異響,隨即,一道龐大的身影從側方的一棵老樹上縱身躍下,撲向了少年。


    少年一個閃動,避開了小黃的撲擊,後者嘶叫兩聲,便欲再度發動攻擊,柴靜靜又喚了它一句,道:“我們走。”


    小黃不情不願地迴到柴靜靜身邊,抄起她放在自己肩頭,邁開大步狂奔而去,眨眼間就消失了蹤影。


    少年一拳砸在身旁的一棵大樹上,隻聽得“嘶啦”一聲巨響,大樹竟齊根折斷,喀嚓喀嚓地往後倒下。


    “啊啊啊啊!雲圖,雲圖,都是你這隻該死的螻蟻害的!我是羅斯!偉大的庫侖家族的羅斯!”


    不知砸倒了多少棵大樹後,少年發泄得差不多了,喘著粗氣望著小黃離去的方向,歇了一會,垂頭喪氣地跟了上去。


    玉臨府驚現殺人狂魔,七日之內,有多達二十五個門派的近千人死於其手,且這些人的內力修為大多在五層及以上,其中不乏九層的一流高手。


    人屠之名,不脛而走,讓整個江湖為之戰栗!


    那二十五個高層盡數被滅的幫派,超過半數已宣布解散,剩下的也隻是在苟延殘喘,即便能勉力維持門派的存在,勢力大損自是不可避免。


    寥寥數個未遭劫難的大幫派,從幫主到普通成員,無不惶惶,整日龜縮於山門之內,如臨大敵地戒備著,以防殺人狂魔的突襲。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那位人屠雖然讓習武之人聞名色變,但很多普通民眾,卻對其敬愛有加,尊其為無名大俠,有的地方,甚至為其建了廟宇,豎了長生牌位,供人膜拜。


    原來,那些被滅的門派中,有不少勢力平日裏為非作歹,禍害一方,當地百姓們得知了消息,哪個不在心裏叫一聲好?


    玉華都城,在原來的玉臨府府主官邸的基礎上,經過一個月的緊張施工,數座美輪美奐的宮殿拔地而起,一堵朱紅高牆將皇宮與外麵隔離而開。


    初具規模氣象的皇宮裏,一間布置得高貴典雅的書房內,如今已身為皇帝的李天華正在伏案批閱奏折。


    忽然,他滿麵怒容地一拍書桌,對門外斷喝一聲:“讓司隸來見朕。”


    候在門外的侍從恭聲應是,不多時,一道有些低沉的聲音在外麵響起,“臣李觀求見陛下。”


    “進來。”李天華冷冷開口,待來人推門進屋,他猛地將一本奏折擲於地上,怒道:“怎麽迴事?好幾百個武林高手被滅,國內江湖勢力銳減八成,朕需要一個解釋。”


    李觀是原殺手團的成員之一,李家嫡係血脈,按血緣關係算是李天華的堂弟,李家立國之後,他便接管了殺手團的眾多高手,負責查捕奸邪和罪犯。


    他還有特殊的任務在身,就是監管江湖勢力的動靜,招募武林高手為皇室所用。


    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為防止有江湖勢力有不軌之心,覬覦帝位,畢竟自家就是一個例子,二為吸納人才,鞏固基業。


    和大離李家不同,李天華與李老太爺都很重視江湖勢力,極力想收之為己用。現在發生這樣的事,難怪李天華震怒不已了。


    李觀躬身答道:“陛下,據臣所知,兇徒不僅實力高強,能內力外放,而且有一匹日行千裏的坐騎,來去如風,臣前兩日才收到消息,正在著手調查,可……兇徒出手太快,又毫無規律,臣實在無能為力。”


    李天華問道:“此人的來曆你可知曉?”


    李觀猶豫著道:“臣……不知,隻知此人極為年輕,未滿二十,坐騎為一匹黑馬。”


    “未滿二十。”李天華皺眉撫須,陷入沉思,良久,揮手說道:“你退下吧,既然兇徒有如此武功,便不是你能處理的了,朕另有安排。”


    李觀走後,李天華起身,反手在房中左右踱步,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有點心緒不寧,似乎那名兇徒的出現,與自己有關。


    他俯身撿起地上扔掉的奏折,打開,再一次仔細地看了起來,奏折最後,附有一連串門派的名字,就是那些兇徒攻擊過的幫派。


    “淩雲莊……四海堂,難道?”李天華似乎想到了什麽,右手一握,掌間內力翻湧,將奏折揉化成了粉末。


    他推門而出,屏退隨從,沿著花園小道穿過兩扇拱形月門,來到一棟單獨的三層小樓外,微微躬身,道:“太叔祖,天華求見。”


    房門無風自開,李天華步入其中,上了三樓。房裏陳設簡單,一張圓桌旁坐了兩人,一個自然是李老太爺,另一人是個麵容陰沉的中年男子,雙目深凹,長著一個鷹鉤鼻。


    李天華又躬身向李老太爺行了一禮,再向中年男子施以同樣的禮節,“太叔祖,烏長老。”


    李老太爺也不招唿李天華坐下,隻是笑著問道:“天華,我看你步履匆忙,莫非出了什麽難以解決的事情?”


    至於那個烏長老,則一臉冷漠,連頭都未曾點一下,視李天華如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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