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爺爺,你可願意將你兒子的命交給我。”


    平靜的語氣陳述著不平靜的話,關海昌眼神深邃的看著眼前的女孩,張了張口正要答應下來,關棋微蹙了下眉,站起身神色銳利的看向千若靈。


    “你才多大就敢口出狂言,就連醫生都沒有辦法,你能有辦法?你是醫生嗎?學過醫嗎?如果學過又有多少經驗?我弟弟已經去了,我不想再有人拿他大做文章,如果你還有點良知,就不要給人實現不了的希望!”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直麵的針對這個口出狂言的女孩,語氣中有怒氣還有維護自己父親不要再被傷害的心意。


    看著發怒的關家大少,千若靈的麵色依舊淡淡,她沒有理會關棋,而是將目光轉向關海昌,有權決定關文命運的老人身上,視線瞥了眼掛在牆壁的鍾表,嘴角輕揚,“還有五分鍾,關爺爺你的決定呢。”


    “請你救救我的兒子。”這一聲不是長輩對晚輩的請求而是將千若靈擺在了和他同等地位的請求,隻要有一絲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爸!”關棋不可置信的看向關海昌,他沒有想到他竟然相信這麽荒誕的事。


    “既然關爺爺同意了,那麽麻煩屋裏的人都出去,我需要一個沒人打擾的安靜環境。”這是在下逐客令,關海昌看了眼床上消瘦被病痛折磨的兒子,眼眸微閃,出聲道,“都出去吧。”


    “爸!你怎麽能相信這個小丫頭!”


    “你就不想你弟弟沒事嗎!”關棋的聲聲阻止讓關海昌麵色微變,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爸,我當然希望阿文能沒事……但是……”看著父親生氣,關棋的語氣也柔和了下來,隻是臉上還是一臉的不讚成。


    “既然如此,那就出去!”關海昌打斷了他後麵要說的話,一聲令下也代表著他的決定。


    看見自己的孫女這樣被人質疑,千老爺子的麵色也不太好,幾次想說什麽都被千若靈的眼神給壓製下去,現在看人都出去了,眼裏還是有些擔憂,千若靈看到爺爺的擔憂,迴以一個安撫的眼神。


    房門被關上,千若靈確定已經鎖上了,轉身走到床邊,看著床上的人,黑亮的眼眸微閃,瞳孔深處劃過一道銀光,嘴角輕揚,掌心躍起一團雷電球,銀中帶紅的雷電球倏地射向關文的眉心,縈繞在他體內的死氣就像是被灼燒了一般,發出嗞嗞的響聲,升騰到空中然後消失不見。


    等在門外的眾人有擔心有些忐忑,每一分鍾過的都異常緩慢,千老爺子看他麵色不好,擔憂道,“關老頭,要不要先迴去休息,我看你麵色不太好。”


    關海昌擺擺手,有些疲憊道,“我沒事,撐得住……沒一個結果,迴去也休息不好。”


    沒一會,房門被打開,千若靈走出房門,看著屋外的眾人,黑亮的眼眸微閃,精致的小臉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千丫頭,怎麽樣了?”瞧見她出來,關海昌有些緊張有些期待的出聲詢問。


    千若靈眨眨眼,淡笑道,“關爺爺,可以去看看。”


    沒有得到答案,關海昌也沒生氣,連忙命令管家推他進去,看著裏麵躺在床上沒有生機依然緊閉的人,眼裏閃過黯然,還是沒用嗎?


    尾隨而來的關棋見到閉著眼的關文,微垂眼睫,掩下了眼底的神色,他走到關海昌身邊,輕聲道,“爸,咋們還是盡快把弟弟的後事辦了吧。”


    關老爺子沒有出聲,整個人都沉浸的哀傷之中,好一會才將關老爺子送迴房,關棋走向千若靈,因為身高的差距,讓人有一種他蔑視她的感覺。


    “沒有這個能力就不要強出頭,看在我父親的麵上,我不跟你們計較,家中這幾天會很忙,大概沒有時間再招待二位,兩位若是有事可以早點迴去。”


    這拐彎抹角的不就是要趕人離開嗎,如果這僅僅是針對她個人,她可以暫時忍了,但是她身後還有她爺爺,一個晚輩這般的話語是在侮辱這個老者,就像是扇了他一個耳光一樣。


    千若靈黑亮的眼眸帶著危險的亮光,嘴角輕勾,帶著一抹嘲意,“關大少的家教真是讓我長見識了,說出的話就像是瘋狗在吠,真是惹人厭。”


    “你!”關棋沒想到她會這麽頂撞他,麵色霎時變得難堪,“看在我父親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兩位還是早點離開為好,關家可不是你們這種小家族能夠高攀的,我父親年紀大了不識人,可別忘了關家還有我在!”隻要有他在,他就不準這種攀龍附鳳的人存在。


    這種隨手一把抓的小家族,京都多的是,想要高攀的人數都數不清,不知道父親是從哪裏結識的,關棋的心裏隱隱帶著厭惡。


    千若靈伸手拉住生氣的千老爺子,上前一步,黑亮的眼眸對上那雙陰沉的眸子,嘴角輕揚,語氣輕柔如風,“你沒那個資格‘請’我們離開,我們是關爺爺的客人,而不是你的……還有送一句話……別小瞧小家族,或許以後你還要倚靠它呢。”


    她的話在關棋聽來就像是滑天下之大稽,臉上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離開。


    可笑!他會求那種家族,簡直是天大的玩笑!


    “靈兒……”老爺子雖然生氣但是此時更擔心的是孫女的心情。


    千若靈收迴落在關棋身上的視線,抬手挽住老爺子的手臂,精致的小臉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爺爺,我送你迴房。”


    看著孫女平靜的麵容,老爺子心裏說不出的複雜,都怪他沒有將天靈發展好,不然也不會讓她受到這樣的冷言冷語。


    “爺爺,總有一天你會看到,千家會站在讓人仰望的高度,我保證!”


    弱者隻有被欺負的命運,她深刻的體會過了,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她不願再經曆一次,即便通往強者的路上困難連連,即便是踏著著別人的屍骨,即便遍體鱗傷她也會咬著牙往上走,絕不迴頭!


    這樣自信堅強的千若靈讓老爺子欣慰又心痛,也有釋然,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他這個老家夥也該放手了,為今能做的除了全力的支持她,就是讓自己不要成為他的累贅,如此,便足矣。


    第二天早上,千若靈和老爺子便乘著車趕往機場,臨走前千若靈陪關海昌待了一會,雖然千若靈沒有救活關文,但是關海昌並沒有因此怪罪她,還囑咐她有時間多來看看他,沒了一個兒子,老人還是很心痛的,雖然所有的情緒都沒有表現出來,但是不代表他不痛。


    “關爺爺,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若靈抬手握住老爺子的手,精致的小臉上帶著一如以往的笑容,溫和親切。


    關海昌僵了下,隨即臉上浮現一抹慈笑,“好。”


    直到二人坐車離開,關棋看看時間,出聲道,“爸,公司還有些事,我先走了。”


    迴到房間的關海昌,伸開緊握的手掌,掌心中有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六個字,“家有惡鬼,小心。”


    看到這幾個字,關海昌的麵色霎時慘白,握著紙條的手不受控製的顫抖著,眼眸微閃,似是想到什麽。


    “老爺,該喝藥了。”門外傳來關家的聲音,關海昌霎時迴過神,連忙將手上的紙條放入被子中,額頭上布滿著細細的冷汗。


    關棋因為應酬很晚才迴來,麵色微紅,滿身的酒氣,他迴到房間中,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臉上帶著笑躺在了床上,低喃道,“我迴來了。”


    “今天因為應酬,迴來的晚了點,你別生氣。”


    “你怎麽不說話,你生氣了嗎,因為阿文嗎?嗬……就算他死了你也見不到他的!你是我的!我的!”原本如情語般的低喃變成了憤怒和不甘。


    “對不起,你別不理我,我是氣瘋了,明明是我先認識你的,為什麽你總是圍著他轉,你沒有看見你的身邊還有我嗎,我的心好痛……好痛……”低喃的話自他口中而出,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此刻的關棋就像是一個悲傷的野獸,獨自舔舐著自己的傷口。


    屋內突然起了一陣陰風,卷起來了窗簾,一抹黑影懸浮在空中,看身形是一個女子的樣子,一雙猩紅的眼眸帶著仇恨帶著複雜的看著已經醉酒睡過去的男子。


    蒼白的手上尖銳漆黑的指甲緩緩伸出,漸漸的靠近,卻在伸手就可以治他於死地之時又收了迴來。飛舞的窗簾安靜的飄落,屋內安靜的就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水……水……”沉睡中的關棋蹙著眉,喉嚨幹澀一片,微睜著眼眸起身,恍惚的走出房間,進去一間房子,在見到床上躺著的人,腳步不穩的走過去,看著這張冰冷的身體,緊閉雙眼的臉,眼中帶著複雜。


    他就那麽定定的看著,語氣輕柔,眼中聚集著淚水,“阿文,別怪哥哥……我沒有其他的路可走,這個家,隻要有你的存在就沒有我的地位,別怪我……”


    突然床上的人眼皮下的眼眸微轉,一直盯著他的的關棋愣了下,以為自己看錯了,沒一會,床上的人眼睫微顫,露開了一條縫隙,關棋見狀下意識的推開幾步,嘴裏念叨著,“不可能的……不可能……”明明已經死了的,明明已經死了的。


    直到那雙眼眸緩緩的睜開,然後和他對視,關棋腦中那根緊繃的神經似乎斷裂了開來,雙眼通紅,大腦一片空白,卻還在不聽的排斥現實。


    “你已經死了!死了!”似是想到什麽,關棋幾步上前,顫抖著手就伸向他的脖子,原本蒼白的臉霎時變得漲紅一片,頭上的青筋都暴凸出來。


    “大……大哥……”關文神色痛苦的強擠出幾個字,雙手無力的想要掙開,隻是才醒過來的他又怎麽會是其他人的對手。


    這一聲久違的稱唿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戳向他,緊握著他的脖頸的手猛的鬆了開來。


    身子不穩旳朝後探尋在地上,他抱著腦袋痛苦的呻吟著。


    “碰。”房門突然被打開,千若靈推著關海昌走入屋內,看著醒來的小兒子,關海昌心裏一陣激動,在看一旁的大兒子,老人的心再次疼痛不已,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爸……”聽到聲音,關棋抬眼震驚惶恐的看向突然出現的人,麵色霎時慘白了下來。


    “畜生!你還有沒有良心,他是你弟弟!”關海昌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眼裏滿是怒氣。


    這巴掌狠厲的打在關棋的臉上,讓他的心也隱隱的疼著,一直以來壓抑的情緒似乎也在這一刻找到了發泄口。


    “弟弟……嗬,我也一直以為他是我弟弟,但是不是!我不是他哥哥!我隻是關家養的一條狗,一個沒人要沒人在意的下人!”關棋怒吼出聲。


    “你胡說什麽!”關海昌麵色鐵青的看向他,握著扶手的手隱隱的顫抖。


    “到現在了,你還想騙我?我不是你的兒子!我隻是被你撿來的孤兒!”看著關海昌驚訝的表情,關棋冷笑,“很吃驚對不對,我早就知道了,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我聽到母親在懷了關文後和你說的話,你們想把我送走,因為你有親身兒子了!我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野孩子自然留著也沒用!”


    “住嘴!”關海昌被氣的渾身發抖,千若靈見狀,抬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調理著他混亂的氣息。


    “你想要害關文還有一個原因吧。”千若靈淡淡出聲,視線掃了眼現在不遠處的影子。


    關棋愣了下沒想到她知道,隨即無謂的笑著道,“沒錯,還有一個原因。”轉身看向床上虛弱的關文,“你還記得趙悅吧。”


    聽到這個名字,關文愣了下,似是聯想到什麽,眼裏帶著震驚。


    “她死了……哈哈……隻有這樣她才能在我身邊,隻有這樣才能。”明明是笑著說著,他的眼卻留下了淚水,“明明是我先愛上她的,為什她總是圍著你轉,最愛她的人是我!是我!”


    “大哥……”看著瘋狂的關棋,關文心裏狠狠的抽痛著,他從來不知道他心裏承受了這麽多。


    “你誤會了,趙悅喜歡的人一直是你,你看到的是她向我打聽你的信息,大哥……你錯了。”你傷害了一個深愛你的女人。


    “不!你騙我!你騙我的!”突然的真相讓關棋深受打擊,怎麽可能,他明明看到的,他有證據的,他在騙他!他在騙他!


    千若靈看著拿到黑氣凝聚的女人,麵色悲痛的看著關棋,隨即哀求的看向她,“幫幫他,求你幫幫他。”


    眼前的女人哀求的語氣,悲痛的神情,以及她看關棋的神情怎麽都不像是都他無情的人。


    視線轉向悲憤的關棋,粉唇輕啟,“想要知道真相,不如問問趙悅如何?”


    眾人疑惑的看向千若靈,一個已經死了的人怎麽能讓她開口說話,千若靈淡笑的,眼眸微垂,撫摸著手上的白玉戒指,心裏淡聲道,“小鬼,還不出來幫忙。”


    正在陪鬼娃玩積木的弘輝摸了摸蹭亮的光頭,撇撇嘴,“女人,你真麻煩!”


    “鬼鬼,哥哥先去辦大事,你乖乖在家等我。”拍了拍鬼娃可愛的小腦袋,一溜煙的就閃身不見。


    鬼娃頭也沒抬的繼續玩自己的積木,臉上帶著一絲笑意,似乎小鬼的離開讓她高興了不少。


    幾秒的功夫弘輝便出現在關家,看著一片混亂的人,皺了皺小鼻子,這悲傷壓抑的氣氛還真讓人不好受。


    小手一揮,原本身形模糊的趙悅的樣子緩緩的清晰了起來,她的樣子也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趙悅……”關文和關海昌都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眼裏滿是震驚。


    關棋看到眼前的景象,瞬間僵在原地,聲音哽咽在喉嚨中,竟發不出一語。


    “關棋,你該收手了,錯了這麽多年,你該收手了,為什麽你不相信我,為什麽你就不能相信關老爺和關棋,為什麽你就不能相信別人,我們都是愛你的,是你將自己困住了,陷入深淵越陷越深,你身上的刺將周邊關心你的人傷的遍體鱗傷,也傷到你自己,現在還不晚,迴頭吧。”


    “小悅……你不恨我嗎?”他顫抖的伸手想要碰觸她的臉,手卻從中穿過,一股涼意蔓延在全身。


    “我恨你!恨你不相信我,恨你殺了我的孩子!”她的每一句都讓他心痛不已,麵色煞白煞白,這比用刀捅他更讓他疼痛。


    “但是再怎麽恨你,都抵不過我愛你,關棋,關家的人對你都是好的,不要再傷害他們,用你的心好好感受……”


    “小悅……”看著漸漸變淡的她,關棋慌了,“別走……別走……你幫幫我,讓我再見見她,求你了。”看著消失的人,關棋轉身便千若靈求助,語氣無助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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